本来,这世界的东方并不应该由她来接管守候的……
那是因为,在他们一族里,她还只是个‘未成年’的新生族民。不管是心智、意志、魂龄、法力和他们一族该谨记在心,倒背如流并将其深悟的族训,都远远不及该到达的标准。也因为,原本预计该是她去看守的那个世界,当前的看护者仍然活跃健在,任期也尚没结束,因此距离她接管的那一天,还有好长好长的岁月。
本来应该有更多的时间充实自己,还有更多的时间去让自己成长,也还有更多的数十载陪伴爹娘。
然而因为一位族中同辈的一念之错,她在猝不及防没任何术法的保护下,被族中的异世之门传送到了本该是那位同族接管看守的世界。
一旦被异世之门传送到了一个世界,要回去的唯一方法,就是直接接管守候世界的东方,活着接管到任期结束,直到下一个看守者来接管为止。
听起来虽容易,实际上却很难很苦。
她永远记得族里的长辈们经常在私塾里提起他们曾经在各个不同世界担任看守者的历练经历时,那饱经风霜的喟然长叹。那偶尔呈现出的沧桑所代表的世间一切难料,所经历过的一切生死离别和心境上得承受并化解的心魔,同那一声一声的细声长叹所隐晦出永恒弥补不了的遗憾和惋惜,即使在场的新生族民尚未亲生经历,也隐隐约约从中感受出了他们未来将承受的漫长磨难和坎坷。
在没任何法术防护下被传送到这个世界的她,被异世之门内乱流的灵力波动击中,导致为了符合这个世界而刚被塑造的肉身四肢暂时瘫痪无力。
躺在潮湿又带着腐臭的污垢烂泥中,听着周围不远处众多男人的秽语污言,无数女人硬噎难言的声音,连带着还有更多更多她不想去形容也不想理解的不堪入耳的声响,她也隐隐约约明白了为什麽她那族里的同辈会冲动做出欲逆改异世之门的传送点一事。
因为这个世界,这道德被众多贪婪欲念腐蚀了的世界,已经快到尽头了……
来到这里,回去的机会自然是渺茫无望。
身为同辈的她,也深深体会到她同辈得知将被分配看管这世界时所感到的绝望。
混杂着各种浑浊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阴森的乌云阻挡了阳光的照耀,被包围在这涤瑕荡秽,群魔乱舞的污垢之地中,她不敢睁开双眼,不敢用双眼去直视周围丧心病狂的画面。
真的觉得好难受。
很恶心。
好想快点离开。
她想回家。
然而四肢仍然因异世之门的影响瘫痪着。
直到一只粗肥油腻带有不明污垢的手往她伸来,她才真正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世界已经没救了。
即使保留初心和尊严让自己活了下来,以她的目前微不足道的能力,又能看守这世界多久?自己又能坚持多久?
或者说,这令人不堪入目的世界,究竟还有什麽值得被守护的理由?
睁开的双眼惊恐看着眼前的人对着她表露出龌龊又淫亵的表情,她当时的心里是这麽想的……
。。。。。。
“你是?”
“……我是你的专属治疗士,季杉。”回话的男人嘴角微微抽着,强行压抑内心云奔潮涌的苦涩,经验老道地调整了情绪来应对这重复了数千年以来第N次的‘你哪位?’,‘我是季杉’……
看着眼前的女人一脸狐疑不断,季杉险些又绷不住要自毁形象去泪奔一圈。
“是真的,提尔辅长今早应该有给你一张名片,上边有我的基本资料,你要是不信,可以拿出来看看再去找提尔辅长对质去,好给自己个安心。”
静闻言後眉眼一挑,仔细想了想,还真隐约忆起今早离开保健室的时候辅长给她塞了个名片,看是看了一眼,但名片上具体写了什麽,辅长又说了什麽,她还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记忆就宛如被有心人故意挑了个关键片段,删了去,让人烦躁得可以。静也倒是想起了自己所受到的诅咒,然後再打量了一番眼前这自称是她专属治疗士的男人。
这披着大白褂的男人,相貌堂堂,身材挺拔结实,浅褐色短发更是衬得他看起来气质文质彬彬。整体上就是给人很随和舒心的感觉,任人看了一眼都会容易留下印象的那一类,要是真的见过面,她不可能不记得。
把在白袍兜里搜到的卡片拿了出来一瞥,静的心情复杂无比。
一张名片,雪白光滑一尘不染,别说资料,连个名字都没有。对面看着的季杉双眸顿时黯然片刻,心道濬凛施加在名片上最新的抗咒法术效果也开始对黄泉污秽之女神的诅咒起不了作用了。
即使再如何努力忆起却到最後只得到无限空白的心情,和即使再努力也仍然没办法填补那如河水悄然流逝的珍贵记忆的那份心意,其中的苦涩心酸,除了他们当事人,又有谁会了解。
“难为你们了。”静沈思片刻後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但她觉得除了季杉之外,她还记不起几个人。想必都是以前曾经在她心里头不可替代的存在。
“虽然没想起你们是谁,做完体检後脚一踏出保健室没准又得把你忘个一干二净,你们心里肯定不好受。对不起。”
季杉没急着答话,毕竟这番类似的对话,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
要说‘没关系’,真的一次比一次更艰难。因为静的状态,已经令他们无法再轻易说出自欺欺人的安慰话语了。
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地一叹,把负面的情绪抛在脑後,季杉面带微笑,朝静伸出右手,“虽然不是第一次互相介绍了,不过我们还是短暂再认识一遍吧。”
“你好,我姓季,名杉。五千年来都在担任着你的专属治疗士。”
静的视线从他的手移到了他的脸上。
握上他的手,她答,“叫我静就好。”
。。。
由於是报到日,大多学生都有任务的去任务,回家的回家。而小良,则是在食堂里跟被静留下的永次你看我我看你的互干瞪着。
“姐怎麽还不回来……”小良灰溜溜道。
“才离开了半个小时,你别把情绪传染给我……”永次泄气道。
“怎麽就不让我跟着去保健室呢……”
“怎麽这次就不让我陪着去呢……”
“……”
“……”
“永次。”
“嗯?”
“反正我们都想去,你带我过去看看如何?”
“不好。”
“为嘛?”
“你姐顾虑到你午餐还没吃,不好带你到保健室挑战你的肠胃。”永次幽幽道。
“不就类似乱葬岗的画面嘛,我可以承受的。”小良双颊微微鼓起。
永次的狼脸呈现出淡淡的鄙视,道,“等你哪天做噩梦不跑来你姐的房间跟我们挤一块儿再说吧。”
“……”好吧,这个她反驳无能。
不过说起噩梦,小良顿时想起了一件事,麻利地从背包把选课表拿出来翻了翻,”永次永次,我问你啊。”
“嗯?干嘛?”歪头看着被推到眼前文字密密麻麻的选课表,永次不禁双眼发直。
小良指了指选课表上被挤到框边的两堂冷门到北极的科目,“你说,这两个科目新生能选修吗?”因为都没标记上是必修,自由选修或是限制选修的,小良楞是看了老半天都没敢擅自下笔去打勾选修。
永次顺着小良的指头瞥了瞥选项,然後顿了顿,“‘东方上古神兽学’和‘东方五行学说’?”
确实够冷门。
不过这两科即使冷门也冷不过其余冷门的东方教学科目。
除了这两科,同为冷门的东方教学科目还有‘东方符修’,‘阴阳学’,‘东方医术学’,和‘冷兵器锻工术’。
毕竟Atlantis学院以学修西方法术为主,而东方类的科目也是进几百年才开始增加的。起初这些科目在初期时对於好学兼好奇的学生而言是增广见识的好机会,选修的倒是挺多的,然而僧多粥少,能开课教授的老师实在是太少太少,加上静也不过有5位教师能开这几门课,一学期各一堂,而且课业上能参考的资料有限,学分也难混。果不其然,不到三年时间这几门科目的热度下滑後,大多学生要麽觉得没什麽用处,要麽就是不想吃力不讨好的去选修学分难混的课。
就拿‘东方医术学’和‘冷兵器锻工术’来说吧。
医术类的,现在的小屁孩们觉得懂得一小丢丢的皮毛医疗术就够用了,反正有医疗班有凤凰族,快断气的时候把自己传送过去给治疗士处理就够了,各个认为战场上暴力输出才是王道。要麽就是有心学却学不出精髓,毕竟东方的五行和西方的四元素的使用法和理念上还是有区别。於是,能学出结果的,大多都是东方人和少数守世界的凤凰族。
不过在Atlantis学院除去凤凰族,又有几个东方人会选修?永次四只爪爪上的脚趾都够用数得出来。
然後就是冷兵器锻工。守世界爆符满街是,幻兵武器有的是;但是高阶的冷兵器锻工大师都几乎隐退不再为人才雕零,天赋渐无的凡间打造神兵仙器了,更别说又有几个还会去大费周章去寻找凤毛麟角又带有灵性的神兵仙器?就算找着了,也不一定用得了。毕竟要使用神兵仙器的先天条件比幻兵武器还来得严谨,并不是属性相同滴血认主就能了事,还得看看持有人跟神兵仙器的契合度,差个0.001都不能有。依附在幻兵武器的灵还好沟通,能陪着持有者逐渐成长契合度,而神兵仙器直探天赋,有天赋却达不到能完全掌控并使出兵器最终的潜能,那就什麽就别说了,立马给你个大叉出局,不行就是不行。说白了,神兵仙器比幻兵武器挑起主人还来得挑剔。妥妥的兵器选主人,而不是主人选兵器。所以对学生来说,这门课没‘幻兵武器学’来得受欢迎,最多也只是给学生看看以前古时冷兵器的锻造方法,至於给自己花时间找材料打造一把不熟练又派不上用场的劣品,他们还是敬而远之看看就好。
而对这门课兴趣盎然又出类拔萃的,永次仔细细想,也就念烽那小子和现在就读高中一年C班的莱恩了。
至於小良,身为阴阳师家族的一员,她要是想修‘五行学说’,‘阴阳术’和‘东方符修’他还能理解。
不过为何偏偏选了个‘东方上古神兽学’?
可能从永次的狼脸上看出了明显的疑惑,小良笑笑道,“我不是常做噩梦嘛,所以就想说学学梦里出现的妖魔鬼怪都是什麽。”
永次被这个理由给砸得懵逼了,“要解读梦境就去修‘读梦’,选个‘东方上古神兽学‘顶多也只是让你把山海经南海经和聊斋的妖鬼神兽学个遍,对消解噩梦没什麽太大的作用。毕竟没给你解说梦见这些象征着什麽还怎麽解决。”更何况现在的山海经南海经和聊斋的妖鬼神兽都随着流传下来的无数世纪里被人类大改特改的,被改得面目皆非了,能让人学出个毛毛?就算Atlantis学院真的神通广大都收集了正本,永次真心觉得也没太大帮助,毕竟到最後都是人类写出来的,里边光是凭想象写出来没把真实情况写出来的东西都占了大半。
用静的话说,就是,“人类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几世纪一个版本,我又找到新的休闲读物了。”
而用他话说,就是,“我抗议!这里边都把你写成什麽?!xx的这简直就是污蔑诽谤造谣!你还有心思想要品读自己被写崩的形象!还休闲读物!气死我也!”
咳,不过这些不方便透露给小良知道。
小良听了後,沈思默想了半晌,然後道,“不过修‘读梦’也只能学到梦境的象征和解读,并不会专修到认识和深入研究上古妖鬼神兽的事吧?比起解读梦境,我更想先学习认识上古神兽。”
永次没说让她两科同修,毕竟‘五行学说’是东方各类术士入门必修的基础,在小良的两科自由选修中就算不用他和静说,她自己也知道去选修。另一科他本以为她会选修‘阴阳学’,没想到却是选了‘东方上古神兽学’。
而且,人家不都是优先重视解读梦境消除噩梦的吗?怎麽到这丫头这儿就变成了优先认识奇珍异兽了……
不过也难怪。一直以来,小良噩梦连连,问她梦见什麽她也只答得上长夜难明,屍骨遍地,再来就是说不上名字的奇珍异兽。
“而且梦里一直出现的一只神兽让我很在意,所以我想快点知道。”小良解释道。
“什麽神兽?”永次好奇道,因为这麽多年小良没特别提过在意什麽神兽。
小良抿了抿嘴,“我的噩梦里本来都一直是凶兽称霸大地,死屍无数,不见天日,这个你们是知道的……”她眉头一皱,“就最近这几个月,梦里多出了一只飞禽形态的神兽,把梦境里的凶兽的歼灭,以自身为祭来消除死者生灵遭到完全毁灭之後,引领得道者飞升,再引领灵魂到轮回之门。”
光听小良的形容,永次算是马上了然了。
不过,即使如此,碍於种种缘由,他不能直接给小良答案。
不过他还是很配合的问,“凤凰吗?”
小良默默的摇了摇头,“我之前也以为是凤凰,不过找了一些有关凤凰的记录感觉不太像;金乌有三足,梦里的只有两足,所以应该也不是了;梦境里的屍骨都穿着东方古代服饰,西方的不死鸟我也觉得不可能了,所以……我认为是朱雀。”
朱雀,虽然贵为四大神兽之一的冲锋大将,镇守南方掌管操控天地三绝火,也掌管杀戮,法力无边的强大上古神兽。但是这麽强大的神兽,却在四大神兽中被记录得最少的,甚至就这麽一笔带过,在有些书籍里被归类为凤凰的亚种。还在人类的传说里不乏被说成残暴无比,其凶残程度能与凶兽比拼,形象被描得非常负面。
打量着小良的神情,永次又问,“为什麽会觉得是朱雀呢?”
被这麽一问,小良想了又想,最终只能回答,“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为什麽,但在查了大多数原世界有关神鸟的资料第一次看到‘朱雀’这两个字时,我心里不禁觉得,我要找的就是朱雀了。”
“而且,梦里的朱雀,让我觉得跟姐姐一样,令人感到很暖,很暖。”
真的很暖。
永次无法更加认同。
成为静的共命式神,在她的应许下看了她的记忆里她在元神出生之地时的生活。除了被她心智不成熟的同辈给坑惨的经历,那里的族人当真是一股清流般的存在。
想想他在静记忆里的元神父母,族里的亲朋好友和邻居……
然後再想起了很遥远很遥远以前,在他还没‘死亡’投胎成个被人类用禁术制造成凶兽的倒霉蛋前,在那乌云密布群魔乱舞的污垢之地,初次见证她的不屈不饶,即使知道近乎不可能也下定决心不忘初心担任守世一职的那一刻……
他被旧世界‘淘汰’後仍然能找到她,真的是太好了。
。。。
Atlantis学院图书馆。
带着些许沈重的心情,季杉轻车熟道地绕过了迷宫内的陷阱,经过智慧之树外围几座空荡无人的凉亭,最後来到了图书馆内最偏僻的一个角落。
“濬凛。”来到了比其他大出三倍的凉亭,季杉对着正靠着桌沿翻阅着咒术类书籍的男人开口道。
男人五官深邃,姿质伟岸,黝黑的肤色衬得他一头束着小马尾的铂金发更显得夺目。注视着读物上文字深蓝的双眸毫不迟疑地瞥了瞥季杉,然後再落到季杉手中递向他的空白名片。
“抗咒法术已经起不了太大作用了。”季杉说道。
其实不用季杉说,墨濬凛也知道。对抗黄泉女神诅咒的抗咒法术早就在一个月前派不上用场了。只是他们目前腾不出更好的办法,都在垂死挣紮罢了。
墨濬凛攒眉蹙额抿了抿嘴,仍然保持沈默地接过季杉手中的名片,然後转身绕到桌子的另一侧,一叠一叠的把堆积如山的咒术类书籍往一边挪,好让桌面中间空出个空间来。
季杉对於墨濬凛看似对他爱答不理的态度不以为意,因为墨濬凛为人实际上并不坏也很好相处,只是纯粹不爱开口说话。典型的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要让他开口说话也要看说的是什麽。
一小阵搬动後,墨濬凛在桌面上将一卷标记了“抗咒腾”的素蓝色卷轴铺开,入目的便是数十个纷繁复杂中不失华丽的咒阵。看着卷轴上高阶的的咒阵,墨濬凛却提起粘了朱砂的毛笔,一笔一划地在与他施展在名片上相同的咒阵右下角位置上写了个‘劣’字。
看墨濬凛盯着咒阵沈思,季杉又递过去了一叠资料,“她这次的体检报告。”
墨濬凛接过资料,一目十行的阅了个大概後,脸色更是不好了。
“永次也说她现在看似跟健康的人没两样,不过实际上日常里灵魂都在承受着不小的撕裂之痛,而且......”季杉顿了顿,想起刚给静体检时所看到的那让他心落到谷底的情况,“我们之前以为她稍微有好转的魂伤,又开始呈现在肉体上了。”
五千年前,静为了封印黄泉之门所付出的代价,除了对他们的记忆,连同她自身一部分的灵魂在混乱之中被愤恨疯狂的伊邪那美割了去。换作是平时,以静昔日的实力威德,区区封印一个已坠落的黄泉女神算什麽难事,又怎麽可能被其伤着?然而偏偏那时候的静却是在‘历劫’又是对抗自身心魔的状态,又是为了救他们而替他们承受地府的‘刑罚’免去了他们的存在被永灭无存,黄泉之女神因此得以趁乱中钻了静意志被削弱的空子,让静付出代价後将分割出来的灵魂夺去与她一并被封印在浑浊阴暗的黄泉中。
按常理,灵魂受损不健全者的下场,要麽就是分解消散,要麽就是投生到三界内但永生永世在身躯瘫痪,毫无意识中突废的度过每生每世。
他们在得知她灵魂被送入轮回之门投生成人类後,便马上去寻了她的转世,做好了她因灵魂的损伤而将可能永生永世成为没意识,生活不能自理的存在。
果不其然,她的第一世是如此,第二世也是。在接下来的第三第四世期间,他们也不断寻找着能修补她灵魂残缺的部分,缓慢她魂伤扩散的状态,也尝试着用不同的方法令她沈睡的意识醒过来。不过多次尝试後,他们都结论出了,能让她完全恢复的办法,唯有从伊邪那美手中夺回被削去的那一块灵魂。但是要硬闯黄泉,风险便是静当时付出代价的封印将被破坏,高天原的众神阴晴不定,不喜浑浊亦不爱管人间事,更是畏惧黄泉中的众神之母,难保会下来帮忙给黄泉之门重新上封印。
不过风险再高,他们是铁了心要闯黄泉了。处理好刚结束第四世的静,趁她第五世还没降生前把她被夺去的灵魂拿回来,再给以安养。
然而,她的第五世却是预料之外提早降生了,并不再是瘫痪,也不是毫无意识的,而是保留了前世记忆、天赋、高雅独立的她。
却独独不记不起他们,也记不起她第五世前的四世。
不过当时他们想,不记得也罢,只要留的灵魂和意识在,就不怕找不出其它出路。不闯黄泉也好,人间也免了遭殃。不过之後他们才察觉到他们的想法太天真了。
静不管什麽转世都那个样,适应和应变力强,对自己的状态不急不躁,该吃的时候就吃,该睡就睡,出任务出任务,无聊了自己跑出去溜达,也没看出什麽异常。要不是直到永次察觉了她一直隐忍魂伤之痛跑来知会他们,他们说不定直到静哪天就这麽突然不存在了也不知道自己跟那些不知情的人一样被蒙在鼓里。
“她的魂伤开始出现恶化的情况了,”季杉攒眉蹙额,“想必是她那被困在黄泉的那部分灵魂已经开始支撑不住,开始被瘴气腐蚀了。”
抿了抿嘴,墨濬凛总算是开口了,声音浑厚纯净道,“还能撑多久。”
“三年。”
墨濬凛的目光瞥向堆积成山的书籍卷轴里横着的那一卷鲜红的卷轴,心中挣紮不断。
方法是有,那是他们前几世一同研创出来的禁术,却不比硬闯黄泉好多少。
不管是哪个,都不会是静想要的。
“计划一年半内进行吧,”墨濬凛沈声道,“一年半内要是我们还没想出更好的办法,就只能使用那个禁术了。”
明白墨濬凛心中所想,季杉手按在他肩膀上捏了捏表示他们是一夥的,“我们把这件事也跟锦铧和永次说一说吧,还没到需要用禁术的时候,先别把事情往坏处去想。”
闻言,濬凛只能深吸一口气,然後双眼微闭,“嗯。”
。。。
离开保健室後的静神思恍惚地慢慢向食堂走去,脑里反复消化着刚才那位已经在她记忆里样貌模糊不清的治疗者给她体检後的结果。
卷起袖子,波澜不惊的看着胳膊上一片令人毛骨赫然大疤痕。皮肤表面宛如被浓度的硫酸给腐蚀般,令原本健康的肤色及皮肤表面变得暗褐发黑又凹凸不平,要是仔细一看,大疤周围也布满不少细小却不失狰狞瘆人的刀疤。
起初也不过就一片指甲大小,不了才不到半年就扩散到如此。
‘或许会近年对你生活习惯上造成不少变动,但是还得请你尽量少接会照成你灵魂和身体负担的高级任务了。’
‘残缺不健全的灵魂本来就不稳定,即使好好安养多世,要是动用了大型法术,魂伤还是会复发。’
‘你的魂伤已经再次体现在你的肉身上了,算是我求你了,在你魂伤完全真正根除前,别再做出会伤害自己的事了。’
默默的把袖子拉下抚平,静镇定自若的迈向食堂。
五千年前,她的状态并不乐观,一连贯间不容息的‘历劫’,‘刑罚’和‘代罪’下来,她灵魂所受到的伤害,包括脸部,已经是伤及了她全身七成。
灵魂上的伤害一直伴随她五千年。那种酷似身处在深层地狱的血池中无时无刻渗透入骨的腐蚀和被淩迟的煎熬感,她隐忍忍受着的同时,每次都努力尝试着忆起她遭此罪的根源。
那几位已经不能在她记忆里久留的人,究竟对她而言是什麽样的存在,才让她在五千年前替他们代罪避免了他们的灭魂之灾。
不过现在再费劲心神去想,没了她那部分记忆和灵魂也於事无补。
“这伊邪那美还真是心急了呢,老爱在我计划上添乱......”静不禁喃喃自语道。
她本来还打算把夺回自己残魂的事延一延,这一世黑袍就不考了,专注静心养好自己身体。
因为这世她想好好栽培小良,看着她成长,看她独当一面,一直到她找到了能托付终身的人陪她度过余生,她自己就能放心的让自己这一世自然结束。
但前提是她这一世能再撑个二十年。
不过居然伊邪那美已经猖狂到如此境界,那就正好,她也是时候该把被拿去的给要回来了。
某种意义上,她也算是休息了五千年,是时候归位了。
。。。。。。
消失了大半年,我总算PO了一章。
结果是话唠章......我、我我对不起你们......ORZ
不过望晓和念烽的养爹也冒出了两个,而且静的身份也是大半公开了,所以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