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和白澄泯会认识,是因为杜泽晨。
白澄泯和杜泽晨同样都为高中校队三年级学长,郑依芸则是他们没有交集的学妹,若不是她体育成绩过不了,杜泽晨也不会因此被派来帮她练习到学会水母漂为止。
「这是你上学期的成绩单。」班导拿出压在课本下的纸亮在她面前,上头还有妈妈的签名,郑依芸对这单还有印象,事实上老师前几天才刚跟他们收回去而已。
「怎麽了吗?」郑依芸不明白地问。
「怎麽了吗?小姐,你体育只有一分,而且这一分还是因为系统不能输入零分才给的!」班导重复她的话,语带崩溃地点出他找她来的原因,他教书这麽多年第一次感觉脸都要被她丢光了!
郑依芸沈默等着老师继续往下说,她除了沈默也不知道能说什麽,因为她没办法给老师任何保证,这个情况到毕业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寒假拿成绩单回去时,郑母也曾对此冷嘲热讽一般,她书包一背出门又是一天懒得回家面对母亲的晚娘面孔。
「我和你们体育老师谈过了,我知道你怕水,也不求你学会什麽蛙式,至少你也要克服下水的恐惧吧?体育老师也说了,只要你期中考学会水母漂就让你这学期过,你这学期不出席那堂课也没关系。」
郑依芸光听到第一句话就知道大事不妙,一个老师都提不出什麽好方法了,她怎麽敢奢望两个老师。果然,又是一个要她互相的请求。郑依芸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是在给老师添麻烦,所以为了双方好,郑依芸从第一堂课就拜托老师直接当掉她。
换来的自然是藐视师长警告一支,郑依芸永远记得她收到警告单後的想法,这年头连说实话都很难生存。
「老师……」郑依芸正想着该怎麽在不得罪人的方式劝退老师,门口又响起另一声,「报告。」
郑依芸一抬头看到入门的身影,脑袋这下连思考都没办法了,只是傻傻的瞪着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年级导师室的人。
「啊,你来了。我正在跟她说呢。」老师语气里充满了感激,与郑依芸的想法截然相反。杜泽晨简单向老师点头,就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郑依芸也不是非要他关注自己,不过漠视她是什麽意思也太没礼貌了。
「这位是杜泽晨,三年级的学长,你应该知道了。这是我们班的郑依芸,你还不打声招呼!」班导替他们介绍後,又提醒还呆站在原地的郑依芸。郑依芸虽然有些不满但顾忌对方是学长,还是乖乖问好,「学长好。」
「你好。」杜泽晨点头。
「你们体育老师也知道你上学期不是故意这样顶撞他的,所以还借了他游泳队上的主力过来教你,你就自己跟他协调一下约什麽时间练习吧。」班导说完马上赶他们出去,连让郑依芸拒绝的机会也不给。
这是他们认识的开始,哪怕先前因为几次意外有点印象,却没有真的正式介绍过。郑依芸没有想到他们会认识的这麽太快也这麽太短,同一年杜泽晨就因为意外去世了。
杜泽晨死去的那年,正好被推为学校全中运代表,全中运是国高中的全国性比赛,身为区域比赛的第一名他身上背了太多期待,谁想的到他竟在出赛前却出了事情,全中运的空缺也自然落到同为校队的白澄泯身上。
她以为他会接下这个责任,却听到了他和教练争执,若要他出赛他宁愿退队的消息。
「怎麽可能?」郑依芸还以为体育老师在跟她开玩笑,白澄泯是杜泽晨的挚友,怎麽说都会拚尽全力完成他的遗愿,怎麽可能会拒绝呢。
「是真的,所以我是想说你可不可以帮忙老师劝一下他……郑依芸!郑依芸你去哪?我话还没说完。」体育老师说到一半,郑依芸已经起身离开教室往校队晨练的地点狂奔,走进泳池边时白澄泯正打算要上岸边。
郑依芸也不晓得自己发什麽疯,顺手就把正要跃上的人推落水面,白澄泯差点没被水呛到,将脸上的水全擦去才看清地面上的人,他看着她等她给自己一个理由。
「为什麽拒绝?」郑依芸直到出声才发现自己竟然全身颤抖的厉害,莫名的愤怒让郑依芸只想对池子里的混蛋大吼大叫。
「我是你学长。」「我在问你为什麽拒绝!」白澄泯示意要她放尊重点,郑依芸却吼得更大声,泳池里的回声让所有人全看向他们俩位,郑依芸直直瞪向他,要他给自己一个交代。
「这不关你的事。」
「怎麽会不关我的事!」郑依芸怒吼着,「你明明知道他多努力在准备这场比赛,你明知道他、他有多想要拿下这场比赛,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
她只要想到那人曾经在这个泳池付出那麽多,只为了争取这个名额,她怎麽能忍受眼前的人这麽辜负他。
郑依芸不想承认的是,她也许只是在迁怒,,不管当初杜泽晨多麽努力争取到这个名额、多麽在乎这个比赛,他都不能参赛了……那个人再也不可能再游泳了。
还能继续在他最爱的地方游泳、呼吸的他,怎麽可以这麽轻易就放弃呢?光想到这些郑依芸就哭得再也说不下去。
「我知道!就是我知道我才不能出赛!」白澄泯第一次提高音量对着她反吼着,赤红的双眼让郑依芸无法再说出任何一句指责的话,那双眼瞪大彷佛要她也看清属於他的那份悲伤。
「你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吗?在我面前死的!如果我没有约他,他不会死……是我害死他的。这样、我要怎麽顶替本来应该属於他的位置参赛?我怎麽可以?」白澄泯轻问,却又咬牙切齿地回答,像说起仇人的事情般愤恨不平,最後仅存的是无助,无助地反问起她,要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他的模样竟恰似那一天的她,当她知道杜泽晨隐瞒的真相时,她的怨怼不满愤怒让她根本无法面对他们时,白澄泯也曾为了好友质问她,而她也是这麽问他的,近乎崩溃地问着他怎麽做才能让别人满意,自己也不用这麽痛苦?
看着白澄泯,她什麽话也说不出口,再多的指责愤怒又或者看到他痛苦而隐隐发作的愧疚,都让她沉默。
到後来白澄泯彻底放弃游泳,郑依芸才发现,白澄泯心上的伤痕比她想像更深更痛,时间一长再回想只觉得自己蠢,他们不是都一样吗?留在失去同一个人的痛苦里,谁都以为自己是害死他的主因,而他的却比她更沉重。
如今想来竟觉得可笑,他们俩人一个在水中、一个在地面为他掉泪,吵得像个傻子,多年後他们同样站在池里,怎麽想的到他们会走成现在的关系?
白澄泯伸手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一手捧着她的颊,低头吻上她的唇,郑依芸缓缓闭上双眼自然地回应着。
「专心点。」白澄泯微微退开话语有几分喘息,只为警告她,接着更用力吻上她的唇,在这一刻他想占有她脑海里的每一个角落,不允许她有片刻的分神。
碍事的西装外套飘浮在水面之上,衬衫被水沾湿显得透明,应该要有几分冷意的身躯却随着两人的动作燃烧着,原来在池正中央的两人不晓得什麽时候移到了壁面,他伸手从水中探入她双腿间,笑了,「我该庆幸你今天穿的是裙子,不是碍事的长裤。」
「如果是牛仔裤,你就知道了。」郑依芸闷哼一声,他藉着浮力将她拉上腰际,让她勾着自己,他早已摸透她的身体,一个进入,郑依芸连忙抓住他的颈子避免自己摔下,更多的是想让两人贴得更紧。
一个靠近让两人同时发出满足的声音,又被同步的反应逗笑,吻上彼此的唇。
夜还长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