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楊尚閔和他的銥閃光 — 十、第三張卡片

「再见。」......又见面了!

「再见。」......又见面了!

「再见。」......又见面了!

如果这就是「分离」的意义

我喜欢分离

——林婉瑜〈小王子的第五个星球〉

CecileMcLorin的〈St.LouisGal〉响起,那是她西元2013年发行的专辑《WomanChild》的第一首。我一听到音乐就醒得很快,摸索到书桌上的手机,把闹钟关闭,接着行事历从萤幕上方跳了出来显示着:「毕业典礼。」

下午一点,典礼前一小时,今早缺席的同学现在几乎都到齐了,大家捧着毕业纪念册四处交换签名,好像那已经是能为同窗们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外头暑气蒸腾,艳阳高照,教室里的冷气被开到最强。

我的册子已经签得差不多,正在自己的座位上收拾物品。学校送给每位毕业生一组极具设计感的环保袋、一卡通,毕册书包放不下,用环保袋装大小却恰好相容。我的桌面上还散落着导师时间发下的干部证明、学期总成绩单、毕业证书、天文社学弟妹的感谢卡,总之东西多得乱糟糟。

忽然有人从背後熊抱我,既快且轻柔、熟练地,彷佛练习抱过很多次;一闻到熊宝贝洗衣精的味道,我就知道是他。

「小......闵!」佑廷在我耳边用蚂蚁的音量说,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听见。我奋力夹住他的手臂,死都不想让他走。「毕业快乐。」

「我们以後都不要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大人,好吗?」我问他,却感觉比较像在问自己。

「好,我答应你。」他的口气使我相信。「这个给你。」

於是我才注意到他手上有张纯白色信封的卡片。

「谢谢你......」我说得很慢,这句话其实不简单。我收下卡片,他松开双手,当我端详信封上我的名字——他写的,云甯出现在我面前。

「还有这个。」她说。我两手接过她递来的卡片,信封亦是纯白。「以後可以跟你一起去非洲找大象吗?」

「我的第一人选就是你。」我趋前紧拥,内心五味杂陈,又是心满意足,又觉得高三的时日太快、太少。

「谢谢你们。可以帮我把卡片夹在书里吗?我最後再收。」

「嗯。」我把两张卡片递给他,他打开桌上那本散文集,正要把卡片给放进去,却发现扉页已经夹了两张卡片,乳白色信封上分别以尚闵体写上两个人的名字。看着佑廷那盈满惊喜的失调面色,我觉得自己好坏。

「怎麽了?」云甯看他怔怔地呆立在那儿便开口问道。

「你看了就知道了......」佑廷把写有她名字的那封给她,他那腼腆的罕见笑容并非第一次,我在高二时的某个夜晚曾经见过。

典礼前十五分钟,我背着装满所有物品的书包走到三年三班。......上学、倒垃圾或抬便当的时候,总喜欢故意绕远路,就可以经过三年三班的走廊,发现他都很乖地坐在里面看书,我想他是那种不曾跷课的人。

教室里人很少,大部分的同学都到礼堂去了,我带着一种既期盼又不敢过於期盼的心情搜索他的身影......为了这一天这一刻,失眠了几夜。

我找不到他......我当然晓得哪一个是他的位子,他的位子却空空如也。蝉声回荡在冷清的教室内。我瞅一眼手中的第三张卡片,「柏宇收」三个字看起来和羞赧的杨尚闵如此神似。

他已经走了。

顿时有一种乌云密布的感觉,有一种错过的感觉......有一种被他捉弄的感觉,有一种青春的惆怅油然而生。还没毕业,我就开始怀念从三年三班教室外偷看的日子。

「柏宇,我们先走罗!」三两同学匆匆忙忙快步迈出教室,和恍然的我擦肩而过。

他还没走吗?我听错了吗?

我突然变得激动,直接踏进三年三班门口,座位靠近门边的同学抬头朝我望过来,发现是生面孔後又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整理抽屉。然後我充满期盼地往黑板方向看去......

他就在那里。

黄柏宇别着象徵毕业生的朱红胸花,身上背好了书包,坐在讲台前翻阅着什麽,也许是在翻最後一次点名簿或教室日志,也有可能是干部集合纪录簿。

这次我没有犹疑不决了。我向黄柏宇走去,手中拿着第三张卡片,信封的颜色如他善良平凡——纯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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