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我都魂不守舍、坐立难安,在学校我们如同往常般斗嘴,却少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我们都没提起电影之约,但有时我往他的方向看去时,会发现贺存恩也正看着我,只是很快他便别开眼睛。
我并没有谈过恋爱,不过也不会笨到用其他理由来欺骗自己。
我会觉得他一直在看我,就证明了,我也一直看着他。
明明两个月前我对他还百般嫌弃,如今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原来第一印象真的就只是第一印象。
带着紧张的心情,我在礼拜六的十一点整,准时出现在云朵公园。
贺存恩穿着深绿色上衣,以及牛仔长裤,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他皱着眉头企图藉着公车站广告萤幕的反光,把那乱掉的发丝打理整齐。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直到来到他身边,他才发现我的存在。他似乎吓了一跳,往後退了半步,然後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尴尬地咳了声,视线落向一旁:「很好,没有迟到啊。」
「你也是啊。」我开口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快、快点走吧,我查过了,电影是一点开始,我们可以先吃点东西。」他一愣,彷佛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你应该还没吃东西吧?」
「没吃。」我说谎了,其实我出门前才吃了一碗面。
「那就好,我有找到一家咖啡厅。」贺存恩笑了起来,他原本就这麽爱笑吗?
我们搭上途经电影院的公车,虽然车上有不少空位,但我们很有默契地站在扶手边,毕竟坐在一起的话,距离实在太近了。
「你看,傻冒流浪两个月後回家,洗澡的水居然这麽黑!」贺存恩把手机萤幕递到我面前,照片里的傻冒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坐在小桶子之中,桶子里的水灰浊无比,不难想像傻冒的身子有多脏。
「你帮牠洗了几次呀?」
「洗了五次,我差点以为找错狗了,感觉洗完会变白色的狗。」说完,他哈哈笑了出来。该死,我的耳朵也出了问题吗?为什麽会觉得他的笑声这麽好听?
公车到站後,我一下车便笔直地往电影院的方向走,却被贺存恩叫住:「你要干麽?」
「买电影票呀,不先排队吗?」我看着前方长长的队伍,说不定光排队时间就不够了,还不知道买不买得到票呢。
没想到贺存恩居然窃笑着,拿出了两张电影票给我看。
「你怎麽……什麽时候买了?」
「当然是先用网路订票啦,昨天我就先过来取票了。」
「可是……网路订票要多付手续费吧,你不是……我今天有带自己的票钱,没有真的要你请客啦!」我手忙脚乱地拿出钱包,抽出一张五百元给他看。
「我也是真的要请客,你那天也答应我了啊。」贺存恩揉揉鼻子,「而且,这是我爸赞助的啦,他说要感谢你,所以这电影是他请的。」
「哇,你爸爸人真好。」想起贺爸爸与严肃模样相反的温柔声调,我有些感动,「帮我谢谢他。」
「就说了,是我们家要谢谢你。」他再次强调,随即指向一旁以许多花草作为装饰的咖啡厅,「我们去那家店吧!」
我看了过去,店门外有许多女孩正在排队,「这麽多人,我们进得去吗?」
「放心吧,我也预约了。」贺存恩眨眨眼睛,让我喜出望外。
「你是不是很常约会?不然怎麽都预先安排得好好的?」我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不是啦!我哥也要感谢你,所以请他在这间咖啡厅打工的大学同学,偷偷帮我们留了位子,否则这家店假日不接受订位的。」贺存恩连忙否认,接着顿了下,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怎麽了?」
「你刚才说……算了,没事。」他耸肩,嘴角的笑容没有消失,推开了玻璃门。
他朝里头一个短发的女服务生打招呼,对方迅速把我们带到角落的位置:「臭家伙,要不是我在这边打工了三年,已经是老鸟了,哪敢这样偷留位子呀。」
「好啦,似竹姊,谢谢你,超级感谢你的。」贺存恩对她再三道谢。
「这样子好吗?我是说插队的事。」等那位服务生离去後,我才小声地问。
「没问题的啦!」贺存恩摆摆手,要我别想太多。
於是我拿起手机开始拍摄咖啡厅里的装潢,天花板倒挂着各色各样的美丽乾燥花,还有用棉花做成的云朵装饰,我看得眼睛都亮了,而贺存恩笑了一声,「要不要帮你拍照?」
「呃……」
拍照,那不就要经历你看我、我看你的短暂尴尬吗?
可是这里这麽漂亮,人又这麽多,我可能短时间内想来都进不来……
「好啦,我知道你想拍。」他伸手要我交出手机,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交给他了。
「一、二、三。」他说着,我觉得这三秒简直是世界上最长的三秒,我的笑容僵在嘴边,一想到他正透过萤幕盯着我看,我的身子就不禁发烫起来,怎样都不自在。
总觉得我好像忘了怎麽拍照、忘了怎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