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厢,年轻女孩满脸羞红的走开,Tina对眼前的人笑说:“拒绝人起来可真毫不留情,女孩心都是水做的呢。”
蒋珩似乎抬眼望了望门口边的玻璃窗,见那儿没了人影便垂下眼,不着痕迹地掩去眸中的涟漪,他的面色淡淡,坐姿端正,“与其给空头支票还不如直接点,省得後续麻烦。”
说到这Tina倒是想起了岳家千金,与她大学同届亦是蒋珩的学妹,有颗喜欢蒋珩千金不换的心。记忆中除了岳知亭似乎也没哪个有如此长年的谁纠缠蒋珩,应该说不是没有女人缠过他,只不过那些女人都没有岳知亭来得有坚持毅力,这麽多年下来她想也只有岳知亭是真心喜欢蒋珩的吧。
她来了兴致,说:“虽然这麽说不太好,但目前除了岳小姐还有我不知道继续缠着你的女人吗?”如果这麽多年一方的追求始终没得到回应基本上可以断定这段单相思无疾而终,不过宁愿在蒋珩这棵树上吊死的坚持如岳知亭仍旧不放弃,有颗坚持不懈的心纵使令人佩服,但在明知不会有结果的情况下却一径上赶着的这种行为说文雅点是锲而不舍,说难听点就是死缠烂打。当然以上言辞只是对於像她直来直往的人的单方面见解罢了。
她无所谓岳知亭至今喜欢蒋珩的事实,也无所谓她是如何做到矢志不渝的决心,她只知道蒋珩就像一个孤独又沉默的在上者,一个对这世界冷漠且疏离的孑然一人,似乎他生来就该是孤独高冷的存在,没有谁能够触动他、动摇他,所以她想即使岳知亭花了多久时间,耗去整个青春,她依旧无法走近他的内心。
男人喝了口咖啡,没什麽表情,他的声线低沉清冷,“不清楚,外人总是更能看清某些事。”言下之意是身为女人的她应该比自己更清楚这种事情,说简明点就是他根本没把无谓的小事放在眼里,没放在眼里又如何会往心里去。
Tina拨了拨短发,心思通透,笑了声,“自从大学认识你後,我一直很羡慕欣赏你漠不关心的态度,无论是对这个世界还是周遭外界的人事物,彷佛所有的大小世事都不能将你困扰住,甚至留心。”
他不是个老人,却把心养成了一个老的。
蒋珩放下杯子,他说:“我也曾有过困扰,可是到头来却发现那些事不值得我困扰和留心,被那些芝麻蒜皮小事扰乱自己的平静并没有意义,倒不如一开始就置之不理。”
Tina感叹,“所以我才说我羡慕你。”
她拿起咖啡放到嘴边就听到他说:“刚刚找你的女人是谁?看你们有说有笑的。”
想起来,她明白的啊了声,笑了笑,她解释:“我去洗手间时落了支口红,那位小姐好心追过来还我而已,要不是她我这新买的迪奥口红就得打水漂儿了。”一慨,“难得啊,这年头热心的人没多少了。”
蒋珩没再多说什麽,微低下眼睫,不知在想什麽。
这天夜里,芮忆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梦里出现一名气质典雅沉静的高挑男子,穿着深色复古长款大衣,他的面容似是被云雾笼罩,无法看清。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并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和他说话他不开口,问他也不答。
就这麽静静地站在那儿,像一尊雕像般。
直至消失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她想,真是个奇怪的梦。
眼一睁,入眼处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拉上的窗帘微微透着光,她躺在床上恍了良久的神,摸了摸胸口,那种说不出的异样令她感到不适,直觉告诉她梦里的人似乎是她认识了很久的人,再次闭上眼,她仔细在脑中寻找,并没有如愿在记忆中找到同样的人。
慢慢的,脑海中高挑男子的模糊面容逐渐清晰,下一刻她看到那张脸竟是昨天在美术馆与她视线相碰的男人的脸,她惊得从床上坐起,扒了扒头发,语气惊恐:“疯了,你绝对疯了芮忆。”那可是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的陌生人,你怎麽能擅自把人带入?就算为了他的脸皮而心旌荡漾也不能。她自言自语道:“芮忆你该为自己感到羞耻,没男朋友也不能这样……”接着愣愣道:“把一个难得好看的陌生男人替换到自己梦里的人,果真是太久没男朋友了?”
过了几天,这段不经意的片段与梦境连同陡然生出的异样感,带着不解暂时遗忘在她的记忆里。
她没再梦到那个人。
一整天,芮忆都待在自己的公寓闭门不出,大多时候她都在书房为出版读物画图,只有在解决生理问题和肚子饿时她才会走出书房范围,此外没心情动笔时也会到客厅的阳台逗逗植物浇浇花草。
她工作起来就是这麽宅,专心时甚至会接收不到外界的动静,就好比傍晚时分有人按响她家的门铃她仍然坐在椅子上埋首画图,她的感官似是有自动屏蔽功能,因没人应门而连续响起的铃声也无法让她的思绪唤回现实中,直到手边的手机震动铃声大响她才有反应。
停下手上的动作,接起电话,手机传来闺蜜冯茜茜的幽幽声音,“现在,马上,给我出来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工作到神游天际听不到门铃,要不是我手上提着三大袋食物,你家的大门怕是被我踹烂了。”
芮忆觑了眼时钟,发现原来已经傍晚了,她从椅子上起身,伸了个腰,动了动一整天姿势几乎不变的身体,她嘴上“安抚”此时站在她家门外因等不到人应门有些发怒迹象的冯茜茜,她说:“门被你踹烂了你得赔我一扇,我那门可高级了。”一顿,“如果那门真被你踹烂了那只能说明那门是个不实用的摆设,区区大门竟然抵不过不一个女人的拳打脚踢,那样的话我要求换一扇实用又美观的大门。”说着已走到玄关,打开门,一位隐隐有黑脸迹象的娃娃脸美女出现在眼前,接着入眼的是她脚边搁着的三大袋印着超市大名的购物袋。
冯茜茜挂断手机,“我还以为等不到你来开门,所以刚才正观察着门的哪处比较脆弱当突破点好让我不用费九牛二虎之力就能踹开这扇碍眼的门。”她敲了敲门的一处边角,专业的表情和口吻几乎要唬住人,“看,这儿听着是空心的,仔细看的话怀会发现上头有细微的凹陷损坏,从这里下手应该很容易。”
芮忆凑近检查她指的地方,情况真如她所说,她沉吟:“看来真得换了,要不然下回你真踹了我家得遭小偷了。”她直起身看着一脸“看吧我说得没错”的冯茜茜,让开身,“难得你还有这点用处,进来吧。”
冯茜茜提着袋子进门,听罢呿了声,“别小看我,本小姐可是有很多用处的。”
芮忆帮她提了袋,随口问了句例如。
她想了想,皱着眉不确定地挤出一个,“暖床?”
“??”芮忆回头,冯茜茜大约是感到尴尬,挑了挑眉语速很快:“OK咱们不谈这,喜拿的T恤很适合你。”努了努嘴示意她衣服上的图案。
芮忆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蹙眉纠正她:“这是史努比。”
“……”没有童年的冯茜茜才懒得分辨她衣服上的某种生物到底是史努比还是喜拿又或是HelloKitty.
冯茜茜轻车熟路走到厨房,芮忆随後走入,她说:“其实我只是随便问问并不是要你真得回答,”耸了耸肩,“谁知道我会听到你和你男人的日常。”
她一副煞有介事模样,“暖床。”朝冯茜茜隐晦一笑,“你和王副局两人的性生活过得很和谐嘛。”
冯茜茜把袋子放到桌上,眼神死得盯着拿她开涮的芮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妞,不知道惹火了本小姐以後就没人给你干活儿了吗?”手朝她伸出,她问干嘛,冯大小姐理所当然:“报酬啊,跑腿这种事儿讲求的是你情我愿,你让我替你买的东西我给你买来了,要我替你干活儿难道不用付跑腿费吗?”
芮忆很爽快,“行啊。”
冯茜茜诧异,这麽爽快?爽快到令她不禁怀疑她要给她下套子。
芮忆把买来需要冷冻的食材放进冰箱,“正好前阵子我刚学会一道菜,作为跑腿费改天做给你吃,怎麽样,这样的跑腿费冯小姐接受吗?”
芮忆算是个小宅女,平时都是点外卖或她找她出去吃解决肚子饿的问题,很少看到她亲自开火,这样想来冯茜茜几乎没吃过她煮的东西,除去有次吃了她煮的泡面味道还不错外。趁着机会也好,她可以尝尝芮忆的手艺到底如何,尝起来味道不好的话她肯定会狠狠挑剔批评一番以作为长久以来她欺压她的报复,至於味道好的话……那当然还是昧着良心狠狠挑剔批评一番。
芮忆此人她再了解不过,给她三分颜色她就能开染坊的类型,为了不让她膨胀她想还是适度的打击一下比较有利芮忆个人的身心发展。
思及此,她说:“好啊,那就这麽说定了。”补充一句:“我很期待。”说完为了安全起见,她又说:“你不会在菜里面投毒或是放泻药吧?”
听言,被怀疑的某人从袋子里拿出几瓶疑似洗发露的瓶子摇了摇头走出厨房,边看瓶上的标示边说:“‘讲到名望、荣誉、享乐、财富等,如果拿来和友谊的热情相比,这一切都不过是尘土而已。’达尔文你真是错得离谱。”
“……”
夕阳西沉,天黑家灯亮。
冯茜茜留在芮意的公寓吃晚餐,吃饱收拾好碗盘垃圾後冯茜茜看着正在洗碗的芮忆,双眼上下左右打良那抹纤细背影,她开口:“看看你这邋遢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女人味儿?就这模样你还指望走在路上男人勾搭你吗?至今没交过半个男朋友,你打算一辈子靠自己的双手吗?”
一张脂粉未施乾净洁白的清秀素颜,黑色长发被随意扎成马尾,松松垮垮地垂落在肩上,下半身穿着史努比家居T恤,浅色的休闲及膝短裤,露出白皙纤细的匀称手脚,芮忆没有穿室内拖鞋的习惯,无论春夏秋冬她都喜欢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冬天再冷也顶多套双袜子。
此时双手满是泡沫且被指称“至今为止没过男友”的女主角头也不回:“你找到了自己的白马王子,难道就不允许我等自己的真命天子了?二茜啊,做人不能这麽自私。”顿了顿,转头疑惑道:“咱俩谈谈,我身体哪个部位没有女人味了?脸?胸?屁股?还是我有了不属於女性的生殖器官?”
冯茜茜再次细细打量她,两眼像是雷射般在她整个人身上上下扫射,过了半会儿,她说:“又或者你……有颗男人的心?”口气有点小心翼翼。
芮忆无语地看着她,她有没有男人的心自己怎麽会不晓得,不用怀疑,她很确定自己的性向。是她问错问题了。
她告诫冯茜茜,“不要以为你有了男朋友就可以说出这种毫无事实根据的话,你爸妈如果知道一定会为接受教育19年的女儿竟然说出如此令人强烈质疑他人性向的话而shameforyou的。”
接受教育19年的冯同志翻了个白眼,“你少同我说那些废话,我这麽说还不都是关心你。”眼珠转了转,“你知道的,我关心等我们老了你还是只能眼睁睁看我和王容令洒狗粮,你都吃了这麽多年的狗粮还吃不腻……”
芮忆撇嘴,“你是担心我会不会被你们的狗粮噎死吧。”
冯茜茜被揭穿也不窘,“许嘉译呢?没考虑过吗?我看他挺不错的。”
“我当他是朋友。”又叮嘱她,“别乱凑CP,多了不必要的误会我怕碍了他的桃花。一个快奔三的大男人没个女朋友说出去像话吗?他妈都为了这事儿急得快家门不幸了。”
芮忆将洗好的碗盘放在架上沥水,擦乾手走出厨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又摸了摸脸,摸了摸屁股,她嘟囔:“二茜我真建议你去检查视力,我明明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女人的魅力啊。”瞥了眼懒得理她的冯茜茜,她笑嘻嘻走过去,“我都这麽大个人了,我知道我在做什麽,你就别操心我了,你再操心下去你家那位又会怪我让你只顾朋友不顾男人了。”
冯茜茜嗤了声,“他敢?”
芮忆坐在沙发上,她说:“其实你看单身也挺好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没人管着想干嘛就干嘛,这样的日子就适合放纵不羁的我,很酷的不是?艺术家就得这麽酷。”
冯茜茜点着头不置可否,“一辈子一个人,一个人吃饭睡觉工作生活,最後一个人老死,你不嫌寂寞那倒是挺酷的。”见她一脸淡淡,冯茜茜终是叹了气,既然无意继续这话题那就不说了。忽地,她想起一桩事,今日来的本意主要还是告诉她这消息,谁料芮忆几句话就拐弯了她的思绪,直到这会儿方才想起。
她一屁股坐到芮忆旁边,兴奋地噼里啪啦说道:“我有个好消息,就是之前我参加过一个美容院举办的抽奖活动,你猜怎麽着了?前几天主办方竟然通知我说我抽中了来返S国五天四夜自由行机票两张,我当时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拿着手机说话坑坑巴巴的,对方还嘲笑我像个结巴妹。”她吸了口气,“你不知道我激动得快要命丧家中,我激动的不是我能去S国,而是我抽中机票这件事,你也知道我从小运气就非常不好,幼儿园时幼教老师办了个小活动做了个摸奖箱,那个箱子老师提前做了手脚,也就是说每个小朋友抽到奖的机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其他人都有奖励唯独我没有,因为很不幸的我抽中了那剩下百分之一。”说着突然哀伤起来,不仅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每个学期阶段也有类似事件发生在她身上。
那百分之一就像童话故事里巫婆诅咒公主解不开的魔咒缠绕在她身上,只不过她的魔咒解开的方法不需要王子真爱的亲吻。
芮忆问她为何抽奖率不乾脆来个百分之百,冯茜茜想了想,耸肩道:“可能想让抽奖变得更名符其实吧,显出一个对比,这就同有人考第一名就会有人当最後一名的道理一样。”
芮忆拿起桌上的橘子剥了起来,听完她的无缘中奖史哇了声,“那只能说明你运气真不一般的差。”又说,“不过我总觉得你是那种把运气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然後全部集中一次重大奖的类型,总而言之还是恭喜你,终於朝摆脱无缘中奖体迈出一步。”剥了一瓣橘子放进嘴里嚼了嚼,亮了亮眼:“好吃。”向冯茜茜示意手里的橘子,“要吗?又甜又多汁。”
冯茜茜没有拒绝,顺手剥了瓣橘子扔进嘴里,一吃,微微张大眼朝她竖起大拇指,吃完自己也拿了桌上新鲜的橘子剥开,边剥边说道:“所以,我邀请你一起去S国来个五天四夜自由行。”
芮忆口中满是橘子地啊了声,两颊微微鼓起像只松鼠,怎麽回事?难得抽中机票两张她还以为她家那位会陪她去呢。
吞下嘴中残物,她将这困惑问出,冯茜茜说:“唉呦,王副局哪儿有时间陪女朋友五天四夜,一天都嫌奢侈哦。”多麽酸溜溜的口气啊。
芮忆想既然没人有幸同冯茜茜一块儿分享那两张机票,冯茜茜邀请她她怎麽能忍心拒绝不去?恰好她没去过S国,趁机去采风旅游也好,她拒绝的话岂不是太对不起王容令了?
她吞下最後一个橘子,含糊不清说:“我去我去不准反悔。”
又坐了一会儿,时间已不早,冯茜茜收到短信说她家男人让她下楼,他来接她了。
芮忆送走冯茜茜,洗了个澡後继续回书房作画,到了凌晨才回房睡觉。
夜深人静,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