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术馆碰到梁学林时,陈静第一眼并没认出对方。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会去看别人的脸,也早忘了跨年那晚撞到过这麽一个人。
所以梁学林在她身边坐下时,她以为是其他也来看诊的伤患,未曾稍加理会,直到他开始跟她说话。
「嗨,陈静,你怎麽也在这里?哪里受伤了吗?」
为了避免在人多的地方会和别人四目相对,陈静当时正全神贯注盯着电视萤幕,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她跟着抖了一下。
她以余光扫过去,又迅速转开不回应,希望对方以为自己认错人。
梁学林却把头探到她面前,「陈静对吧?」
陈静彷佛被阳光刺到,直觉撇开脸,依旧不回答。
「我们上个礼拜才在跨年那晚碰到过啊,梁学林,隔壁二班的,我们以前都是班长,不是很常说话吗?」
陈静隐约记得有这麽一个人,但又好像只是她的大脑为了填补记忆空白而制造出来的虚幻印象,於是她敷衍地点点头,想就此打发掉对方。
梁学林却自顾自继续说:「昨天体育课上跳高,我扭伤脚了,所以才来这里,你呢?」
如果是以前的陈静,不想说话可能会笑一笑当作应付,但就像她某天忽然发现自己哭不出来一样,现在就算想笑一笑,她的两颊也僵硬得无法做到,只好随便「嗯」了声,头垂得更低,用长长的头发遮住脸。
「你伤到哪里?腿吗?」梁学林说着就去摸她的大腿。
陈静没想到他会这麽做,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其他候诊的伤患纷纷转头看她,陈静受不了顶着众人的目光,正想直冲诊间去找锺时雨时,他已经自己推着轮椅出来,也往这里看。
「在干麽?回去了。」确定她往自己看来,锺时雨才开口。
陈静简直迫不及待,过去推了他就走,直到走出好一段距离,才想起忘了替他戴口罩,可是当她把口罩递给他,他却没有接,只问:「刚刚那个人你认识?」
「不……好像吧。」她实在无法确定。
「认不认识你自己都不知道?」他挑眉。
她隐约觉得这是个得仔细回答的问题,於是又想了想,「他认识我的样子。」
「我是问你认不认识。」他有些不耐了。
「不认识。」她真的想不起来。
「那以後就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听到这句,陈静连连点头,又想到他没回头看不到,才开口应承,甚至心情很好地关心道:「少爷,今天感觉如何?」
锺时雨不答腔了。
陈静便识相地不再追问,反正他没说要放弃治疗就好。
也许是第一次接到她心甘情愿接受的命令,陈静太高兴,接连几天的心情都不错,以至於三天後又在国术馆见到梁学林时,她有点懵,她忘了现实情况是即便她听从锺时雨的命令,也不能阻止对方来跟她攀谈。
这一天,陈静照例把锺时雨送进诊间後,就回到外头等候区看电视,然後梁学林就出现了。
「哟,陈静,好巧,又碰到了。」
他一脸的阳光普照,对照陈静阴郁的表情实在是极大的反差。
梁学林也照例放着其他空位不坐,偏偏坐在她旁边,一坐下就热情地搭起话来。
「原来不是你受伤啊,今天也是推你爸爸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