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杙曾经想过,也许他要的人不一定是小见,而是任何一个同班又是同社团的人就可以了。可惜的是,在猿杙身边这样的人,只有小见一个。
运动员独有的生理时钟加上不会赖床的个性,合宿期间猿杙通常是最早起床的那个。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即使猿杙早起了但仍会保持安静。稍为环视一下教室中的每个人,有些人因为接近要醒来的状态所以微微的挪动着,可是有些人仍然一动不动的沉睡着。
手缓缓抚上了身边用薄被把自己卷成一团的木叶然後试探的轻轻推了一下,可是木叶没有因为猿杙的干扰而作出作何反应,身躯依旧随着呼吸有规律地微微起伏,看到仍然沉睡着的木叶,猿杙好心情的牵扯了嘴角一下就把手移向木叶另一旁的小见身上,同样轻轻的推了一下。跟木叶类似的姿态,也是用被单把自己完全包裹起来,可是彷佛因为温度太高而受不了,所以把膝盖以下的部份露出来散热。同样的动作换来不同的反应,小见不满的低吟了一下然後乱踢了一阵以示不满,其中几下更是踢中了夹在他与猿杙中间的木叶。被踢中的人因为痛楚而低鸣了一下,可是那一下小小的痛楚并没有让木叶清醒过来,三人间的小小骚动大概一分钟就平静下来。
时间是早上六时整,以七点半集合的时间来说还绰绰有余,猿杙已经睡不回去所以乾脆起来慢慢换衣服整理自己。跟赤苇一样的自然卷并不好处理,慑手慑脚走出去的时候看到木兔开始跟被窝战斗着,想到对方整理发型比自己更费时,而且没弄好的话会让木兔整天心绪不宁,猿杙轻轻踢了木兔一下小声的说『不要再赖床了』,也没有理会木兔有没听到就离开了教室。
日照时间随着夏天来临慢慢增长,五月初夏的天空透着微光,空气被困在走廊一整夜显得有点郁闷,飘荡在半空的点点微尘让猿杙恍惚了,反射着微光的尘埃拼命的聚在一起,却又因为猿杙所引起的气流而乱舞,想要相聚却又生硬的被分离。
耐不住外间的诱惑,猿杙把窗户推开引入了一阵夏风,刚才还拼命聚在一起的尘埃瞬间消散无踪。就像猿杙的爱情一样,不管爱得多深仍是敌不过现实。
想到昨晚木叶外出散步後回来就大喊着好累要先睡,其实猿杙都知道他有所隐暪,太故意的表现看起来就异常做作。而且木叶平常看来有点懒散,可是晨练或是合宿从来都会稍早来到准备,所以合宿的第一天就落得迟到被罚的下场,看来已经足够不寻常。而且小见对木叶的事情有着难以理解的直觉,这一点猿杙也非常清楚。从高一开始合宿好几次了,他们三人感情虽好,可不尽是每次都要睡一起,只有这次小见硬要跟木兔抢位置了。
木叶回来的时候,小见正在横躺在三个连续的被铺上滚来滚去,结果让猿杙只能坐在地板上一脸无奈的看着。一贯嘴角微翘的木叶自然地走向二人,任由小见把他塞到中间的位置去,然後早早躺下表示要睡。去了散步的木叶并不会知道他俩怎样合起来抢走木兔想要的位置,而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然也不会有人故意告诉木叶。
介乎成年与未成年之间的半熟时期,他们可以懵懂但也可以成熟,可以尽挥霍现感情也可以冷漠无情。
慢悠悠把脸洗好的同时看到赤苇推着一脸还未睡醒的木兔走向水槽,後面还跟着鹫尾。不意外小见应该还在赖床,而木叶大概正在跟他战斗之中。大概猿杙都要梳理好的时候,木叶才提着小见的衣领把他拖过来。笑着向他俩说早安以後,猿杙说要去饭堂替他们占位子就离开了。
一瞬间木叶好像看到猿杙脸上闪过了寂寞的神情,想要开口留住他的时候,却又看到猿杙一贯笑容可鞠的跟前来梳洗的其他队友笑着说早安,木叶最终只是目送猿杙远走。看一下身边还有点闹起床气的小见,眼神不自觉流连在鹫尾以及赤苇甚至木兔身上,木叶知道自己毫无立场去过问猿杙的事。
猿杙的温柔与潇洒,让木叶非常羡慕。
所以木叶也决定终结这一切。
最初木叶决定假装没有事,是为了不让自己和鹫尾难堪。合宿第二天一早,木叶看穿了鹫尾想要等他一起去梳洗,但其实木叶并不希望这个当下跟鹫尾靠近,所以他假装需要时间把小见叫醒而让鹫尾先走。就在鹫尾走出教室不到两秒,木叶就用力把小见的被铺抽起,体型娇小的自由人就这样被抖到地上。小见不情愿地爬起来骂了一句『混蛋』然後用枕头往木叶丢过去。虽然还在闹起床气,但是小见仍然拉着木叶的衣角任由对方带着自己走。
即使没法表白,小见和猿杙依旧无怨无尤的死守着自已的爱恋,相比起来木叶更是自觉相形见拙。无法忠於自己的心意,更可悲的是任性地埋怨鹫尾,明明他俩本来就不是相爱,那麽就不该因此而怀恨在心。而且木叶似乎察觉到鹫尾真正喜欢的人大概就是赤苇,想到这个份上木叶心里就更加不舒服。
木叶不认为自己能够跟那个完美的男孩相比些甚麽。
说到底木叶也不想日後被鹫尾抱怨些甚麽。
「我还是比较喜欢木兔,你不及他。」
故意说出伤人的话也不等鹫尾反应过来就想要转身离去,徐步走向出口的木叶心中有点急躁,可是他仍然保持自己一贯的步伐,不让鹫尾察觉他的动摇。
再一步就能抓住天台出口的把手、再一步就能退回本来的关系、再一步就能隐暪自己早已忍不住的激动,却在这一步以前鹫尾反应过来然後追上,单手压住天台的门,让木叶无法开门离去。
「曾经我最喜欢的是赤苇,但现在更喜欢的是你。」
木叶仍然背向鹫尾,低着头手握着门把不放,明明听到鹫尾跟他说话,但是他却甚麽都不能反应。寡言又认真的人说着混帐又薄情的话,但是每一句听在耳里又彷佛是甜美的表白。
「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木兔,可以给我时间追上吗?」
稍长的浏海恰好的挡住木叶的眼睛,但其实站在木叶後方的鹫尾根本就看不到他的眼睛,甚至连木叶的脸都看不到。本来不擅长说话的人花了点时间,一句一句的想、一句一句间断的说出、一句一句的打进木叶的心里。
「你哭了?」
确信木叶有听清楚他的话,但是木叶彷佛被定格了的状况令鹫尾无法得知对方的心思,直到木叶终於忍不住抽泣的微细动作,让鹫尾知道自己把他惹哭了。
「哇!!」
被揭穿了就乾脆放声大哭,可是木叶并没寻求鹫尾的安抚,他双手握住门把然後把额头贴到被鹫尾按住而拉不动的门上,这样子鹫尾就更加看不到木叶的表情,带有拒绝意味的肢体动作让鹫尾不知道如何安抚木叶。
甚麽要刺伤鹫尾、为甚麽要逃、甚麽要哭,木叶无法理出头绪来。也许在鹫尾拒绝承认他的时候也刺伤了他,也许是知道鹫尾喜欢的其实是赤苇,让木叶起了逃避的念头,也许是鹫尾似乎对他有了真感情,所以他哭了。
而最终木叶拒绝鹫尾的宣言也没气底的不了了之,而鹫尾的表白因为木叶失控的状况下也不了了之。他们谁都没给出回答,因为这时候群组传来的简讯让所有人回去体育馆集合。
没有像跟赤苇那次偷偷见面的分离开回去,像影子般的鹫尾以肢体告诉着木叶『你不走、我不走』,木叶也不想因为跟鹫尾赌气而让其他人呆等他们,所以当他俩回到体育馆的时候,众人看到鹫尾如影子般跟在木叶背後。
「木叶竟然带着鹫尾去找其他女经理人搭讪?」
两人才进门口,木兔就扯着嗓门然後冲上去质问二人的人,而话题怎麽一来就牵扯到女孩子身上,木叶也觉得莫名奇妙。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其他人不会注意到木叶因为哭过而显得稍为憔悴。
「我们的经理人质素已经很高了,才不需要去跟别人搭讪!难道木兔你觉得白福和雀田不及其他女生吗?」故意把两位女孩都扯进话题,也故意陷害木兔。被木叶这一说,其他人也围着起哄了,然後有点被招惹到的白福威胁要木兔下星期把钱还给她。
「木叶、来一下。」
没有跟着大队闹起来,虽然嘴角仍然微微上翘,可是皱着的眉头让木叶清楚知道猿杙在担心些甚麽。看着猿杙的表情,木叶这才醒觉到,刚才是猿杙在群组中发讯息集合大家的。
「在你回来前,我故意说了你好像和鹫尾去跟女孩搭讪。」
「刚才、我就在天台的门另一端。」
猿杙从来不会对任何人故弄玄虚,虽然看起来很和善又温温吞吞的,可是他骨子里似乎还是有着狮子座那种直来直往的个性。以木叶的机灵,自然听懂猿杙的意思,也知道对方希望自己至少解释一下刚才他跟鹫尾在门的另一端发生甚麽事。
「啊、谢谢你帮我们掩护了。」木叶抓抓头仍是一脸不在乎的,只是下一句话就让猿杙始料不及,「我跟鹫尾在交往,不过我已经嫌倦了,说了分手。」
而猿杙之後给木叶脸上甩上一拳,就是木叶始料不及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