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高升不下,午後的校园被抹上热烈的橘红色,直至黄昏,日落的斜阳照耀阶梯,映衬了学生的制服衬衫。冯想想坐在阶梯上,不久後又扭着屁股移动,躲进了角落的阴影里。
放学後的十分多钟,她就待在这,等待宿衍处理完事务再一起回去。
她撑着下巴发呆,额头上已经有一层薄汗,却也没有感觉不耐烦。她看着远处的校门,同学们打打闹闹的离开,闪神了一会儿,冯想想瞄见了熟悉的自行车後轮,她站起身,下意识的前进两步,看着叶信司逐渐远去的背影,却不知道该不该追。
宿衍刚出学办,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他走近问道:「怎麽了?」
冯想想摇头:「……没事,只是突然想吃冰。」她对宿衍笑了笑,「要回去了吗?」
「嗯。」他沉默了数秒,看了那方向一眼,而叶信司的背影早就只剩丁点,几乎要看不见了。他这时才说道:「以後可以不用等我。」
「为什麽?」冯想想不解的看向他:「我想等啊。」
宿衍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了。
时光又匆匆过了半个月,秋意深浓,冯丹瑜说德国的树叶已经很红了,从她的房间眺望,可以看见一片橘红的树林,当傍晚阳光洒落,就更像火焰了。
冯想想也将她房里的窗打开,这里没有那样的美景,只有已经熟悉的庭院,秋季本该丰收,这里却把死水微澜坚持个透彻,除了偶尔能看见宿衍出现在庭院里,这窗外的景色就没什麽好值得留恋的了。冯想想不禁有所感触,尽管她与宿衍的关系变了,宿家却永远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她沉默的将窗关上,之後微微一顿,再次透过玻璃看向庭院,她知道宿衍房间的窗外也是这片景,也知道那儿曾有过三颗美丽且悲伤的梧桐树,宿衍会站在那里沉思,月光彷佛会为他指路,再往前走几步,就在第八块石底下,这里埋过一对无法善终的小鹦,又葬了一只猫。
冯想想拿起一旁的桌历,已经九月末,她虽然是在九二一的时候被冯丹瑜捡到,不过她过的是户口上的生日,而宿衍不同,他的生日就在这个月,却已经过了。冯想想曾和宿衍提过一次,他似乎对这个话题有所抵触,当时宿衍低声说不过生日,冯想想就没再提了。
其实她也不是特别重视这个日子,以前冯丹瑜工作忙碌,偶尔才会想起来要陪女儿吃顿饭,其余……她想了想,对生日实在没什麽太深刻的记忆,有的只有叶信司曾经在肉燥饭上插了根家里翻出的白蜡烛,一边为她唱生日歌,直到叶叔叔发现,叶信司被追着打了一顿,他特别不服气,又怒又哭,直到长大了他们才知道是小孩百无禁忌。现在再想起,虽然好气好笑,但也明白他们早就过了单纯无知的年龄了。
冯想想放下桌历,她看见宿衍又出现在庭院里,她打开窗,宿衍似乎有所感应,他抬起头,恰好对上冯想想明亮的眼睛。
冯想想怕他听不清,不禁喊道:「你要去哪?」
宿衍盯着她许久,有些欲言又止。她只好再重复一次:「去哪里?」
「买点东西。」
「什麽?」
宿衍放弃的回了一声:「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冯想想看着他的背影发愣,回过神後又叫住他:「宿衍,等等我!」
或许是她自恋,不过她才刚和宿衍提过想吃冰呢。於是她弯起眼笑道:「我们一起去!」
看着无奈停下的宿衍,他没有回头,却让冯想想感到温暖。她心急的跑下楼,心系着庭院的人,而後方未阖上的房门里,还能隐约看见那本桌历,她不是特别重视这个日子,却也打从心底认为,出生数字就连同诞生於世的那个人,都是值得被祝福的。所以她曾在桌历上打一个星号,倒数那个人的生日,直到过期,她的祝福被扼杀在摇篮里,她不甘心。 冯想想藏着心事,一边跑向那人,脚步匆忙的……就如同她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