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想想她 — chapter1.狼與狐狸 (2)

过了几天,关於冯想想与叶信司话题的热度才消退。班上的女同学曾问他们,到底是惹到了谁,才会被人公然诬陷?

叶信司烦躁的直接装睡,冯想想也只是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宿衍就是罪魁祸首,包括他身边的人,全都存心在操控舆论。

尽管事实如此,但冯想想也没傻到说出来,这里没人会相信宿衍会做出这种事。毕竟比起经常被广播的冯想想与态度差劲的叶信司,任谁都会选择相信更为优秀的一方。

「有种人只会笑、不会吠,那才更要小心。」叶信司提醒冯想想,「宿衍那混蛋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些冯想想都知道,她只是不明白,就算是表里不一的笑面虎,狩猎也会看对象,而冯想想没家世没背景更不爱出风头,一直以来,她都自认为比旁人都要低调平凡。

可是她现在不仅要无辜承受宿衍的攻击,还得默默计算着,自己还有几天的厕所要扫。

冯想想趴在桌上喃喃道:「无辜……吗?」

到这个地步,她甚至怀疑起自己是否真有做过什麽坏事了。

「冯想想,你好了没?」

教室外的叶信司不耐烦的探头进来,冯想想这才从桌面抬起脑袋,「你不是要先去补假单吗?」

「啊?不用啦。」

「你给我去补喔,」冯想想转头瞪他,「到时候旷课一堆看你怎麽毕业。」

他搔搔头,勉为其难的同意:「那我等一下再去厕所找你。」

「你直接回家啦。」

叶信司抠抠耳朵假装没听见,直接离开教室去补假单了。他似乎很热衷护送朋友回家,不论是扫厕所还是每次的放学,他都要陪,但这阵子被爆出了「同居」的事情,只要冯想想和叶信司并肩走在学校,总会被人偷瞄几眼,这让冯想想感到有些别扭。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情愿的走到教室後面拿水桶,厕所的工具间里也有其他扫具,就是缺了水桶。

冯想想心中嘀咕着,抬起头,她看见站在教室外的李琼,脸色一变。

她想把李琼当空气,而她也这麽做了,冯想想忽略李琼,直接略过了她。李琼原先骄傲的笑容顿时消失,她身边还站着几个女孩,这几人常仗着和宿衍有点交情而在校园里横行。

冯想想不希望与她们有更多接触,免得到时候又有把柄让宿衍抓在手里。冯想想听着身後跟来的脚步声,不耐烦的把水桶重重放在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水哗啦的流,她的肩膀被推了一下。

「喂。」李琼见她无动於衷,不满的又推了她一下,冯想想往前踉跄了几步。

「学姐,」冯想想转头看向她,说道:「你也算学生会的人,霸凌同学不太好吧?」

「我们没霸凌啊,只是有事想找你聊一下。」

「在厕所聊?」

李琼沉下脸,伸出手抵住了冯想想的肩膀:「闭嘴。」

冯想想看着她们,发现她们很像非洲的细尾獴,成群结队,团体里总会有站直着身体,警惕而四处张望的「哨兵」。就像此刻站在厕所外,探头把风的某个学姐。

想到这,冯想想笑了出来,或许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觉得有趣的,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人了。

「还敢笑?你搞清楚状况,」李琼放开冯想想,手抱着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要你离宿衍远一点,不要一直缠着他。」

冯想想愣了愣,她觉得不可思议,之後讽刺一笑:「又是这种俗不可耐的剧情。」

冯想想感到愤怒,眼前的人就像个毫无逻辑、搞不清楚状况的白痴!她瞪向李琼,问道:「请问学姊,你是哪一只眼睛看到我缠着宿衍?分明就是──」

李琼打断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麽把戏,你不就是故意要引他注意吗?」

「我故意什麽?」冯想想几乎要跳了起来,「难道光是谈个恋爱,智商就会降低吗?」

「什麽?」李琼瞪大眼睛,看起来又更像獴科动物了。

「我也很想知道,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了,他才会想尽办法陷害我、捉弄我,连我身边的人都不放过,所以!」冯想想咬牙,「我现在真的没有心力去关心你和宿衍的爱情故事,如果可以请你自己管好他,不要让他总是来找我麻烦──」

在这瞬间,冯想想被迫停了下来,而厕所里只剩下水哗啦落下的声音,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令人猝不及防。

就像宿衍。

水桶被匡当的丢在一旁,厕所里回荡着巨响。

冯想想的浏海滴着水珠,白色的制服紧贴在她的身上,并透出了里头的背心,还有隐约露出的肩带。她怔怔的看着地板,心里的火在瞬间被浇熄了。

「干麽还跟她说那麽多,直接这样不就好了?」其中一个学姐这麽说道,她烦躁的看着手表问李琼:「所以处理好了没?等一下不是要去吃饭吗?」

李琼不禁想笑,她得意的看着冯想想,「原来是我做的不够明显,你才听不懂我说的话。那我就好心的解释一遍?」她拎起冯想想湿透的发尾笑道:「我不管你和宿衍是谁招惹谁,也不管你到底做了什麽,这都不是重点。我只要你离宿衍远一点。懂吗?」

「懂个屁啊?」厕所门口传来一声咆哮,冯想想抬起头,对上了叶信司愤怒的双眼。他走向前,把李琼推到一旁,她往後撞上厕所的门。

「你敢动手!」李琼朝叶信司尖声骂道:「你就不怕我──」

「该怕的人是谁?」叶信司脱下外套,盖在了冯想想身上,他瞪着李琼一行人,威胁道:「我可没有你们的宿衍温柔,所以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屁话,我就撕烂你的嘴?」

「你──」

叶信司沉下脸,他逼近李琼:「我已经找教官了,如果你不怕被赶出学生会,那就留下来。我们的帐一笔一笔算?」

李琼气的不行,她身边的人拉拉她的手,把她拖出了厕所。临走前有人踹了无辜的水桶一脚,它咕噜噜的滚了一圈。

冯想想低声问他:「你真的找教官了?」

「你觉得可能吗?」

「谢啦。」她扯着嘴角笑道:「英雄救美,好帅喔。」

叶信司没理会冯想想故作轻松的调侃,他看着她。

「你是不是犯太岁?」叶信司用手提起自己的嘴角,却哭丧着脸,「唉,拜托你不要每次难受就这样嘿嘿嘿的笑。」

「……我哪有嘿嘿嘿?」

「就是嘿嘿嘿。」叶信司无奈的抓着她的衣摆,拧出了一摊水,「现在要怎麽回去?」

「就跟平常一样啊。」

「你还想用走的?跟我去车棚,我载你!」

冯想想靠近他,一脸谄媚的讨好道:「哇──有朋友真好耶。」

「谁是你朋友?」叶信司惊讶的看向她,「是奴隶。」

冯想想笑了,她跟着叶信司走出厕所,皮鞋因为进了水,发出嘎叽、嘎叽的怪声。

她在想,或许除了叶信司之外,全世界的人都跟她有仇。

◆◇◆◇

傍晚时分,叶信司独自坐在客厅里,他沉着脸,紧盯着门口。

刚才回家的路上,叶信司注意到一辆黑色轿跑紧跟在他们後面。

他故意绕了点路,但那辆车的路线始终和他们一致。而後知後觉的冯想想却只要叶信司骑慢一点,压根没注意他们多绕了几条路,甚至是被跟踪。

叶信司站了起来,他拉开窗帘,刚才还停在转角处的轿跑已经失去了踪影。司机的跟踪技术差劲,或者,他们没想要刻意躲藏。

「……宿衍。」叶信司低语,他转过头,看着沙发後的墙面,冯想想就住在隔壁。叶信司想起她委屈又强颜欢笑的模样,他握紧拳头,心里的想法逐渐成形。

此时在另一头的宿衍下车,他对司机说道:「今天的事别让我爸知道。」

见司机应了声,宿衍才转身离去。他进的是地下酒店,虽然这里只是附属的酒店,而且私下进行的勾当也不少,但这里却是宿衍最常待的地方。他身穿学生制服出入这里,没人将他拦下来,门外的保镳还朝他微微颔首,似乎都习惯了这麽一个人的存在。

宿衍站在地下的穿堂尽头,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大约两层楼高的壁画。

一年前他在新生名单里看见了冯想想的名字。她是宿衍不想面对的存在,她就像壁画上剥落的某处,是来不及修补的污点。他一直试图忽视,却又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这个冯想想,已经不再是从前调查的资料纸本,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开朗、天真、置身事外。

在宿衍刻意扮演的温柔形象之下,她所留露出的崇拜与倾慕。

单纯、愚蠢,太容易轻信他人。

就连此刻,在他操控的陷阱里,冯想想依然会重复着一样的举动,跳进陷阱、爬出来,怒视着他,再说些能够强大自己内心的话。倔强,却又无力反抗。

她不肯屈服,也不自量力。

宿衍伸手,他摸上眼前的这幅壁画,画工精致,手感却略微粗糙。

他冷淡的眼神下蕴含着其他情绪。四周寂然无声,只剩下宿衍沉重又紧绷的脉搏,噗通──

噗通──

噗通。

「早。」

宿衍几乎整夜都待在地下,澡是在那里洗的,乾净的制服也是在那里换的。他没什麽睡意,草草吃完饭店的Buffet就直接来到学校。

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人,叶信司跨脚坐在他的座位上,臭着脸向他说早安。

班上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宿衍则是扬起嘴角,说道:「去学办谈吧?」

「不了,我和你们学生会的气场不太合,会反胃。」叶信司斜他一眼,「还是你有什麽事情不好在这里谈?」

宿衍笑了笑,他对班上的寥寥几人说道:「你们可以暂时离开一下吗,他似乎有事要和我聊聊。」

在其他人走出教室後,宿衍便收起笑容,他关上门,沉默的看向叶信司。

「昨天那群人是你指使的吧?」叶信司站了起来,他走向宿衍,「李琼。」

宿衍挑起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我不管你跟那八婆到底是什麽关系,」叶信司一步向前,他抓起宿衍的衣领,「你就好好谈你的恋爱,干麽又牵扯到冯想想?」

宿衍拨开叶信司的手:「在说废话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

「装傻?我知道昨天跟在我们後面的人就是你。你没看见冯想想有多狼狈吗──」

「狼狈?」宿衍倾身向前,他对上叶信司的眼睛,笑问:「乾我屁事?」

叶信司已经懒的跟宿衍说那麽多,他直接进入主题:「你有事就冲着我来,招惹无辜的人算什麽?」

宿衍微微蹙眉,直到理解他的话後,才又勾起嘴角挑衅:「你该不会认为──我是因为你才会接近她?别傻了,我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操──」叶信司听了便抡起拳头朝宿衍挥去,对方闪避不及,挨了叶信司一拳。

宿衍冷下眼擦了把嘴角,顺势往对方的腹部补上一脚,叶信司往後踉跄,最後跌坐在地。

「还要继续吗?」宿衍冷着脸看向他。

叶信司没有回答,他爬了起来,冲到宿衍面前。宿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使劲一拧,直到叶信司闷哼一声,他又问了一次:「还要继续?」

叶信司抬起脚,朝他狠踹,而宿衍松开手,往後退了一步。

他们冷漠的看着彼此,直到叶信司一个跨步,宿衍才迅速的闪到叶信司身後,按住他的手臂牵制他,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宿衍最终把叶信司压在身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叶信司的眼里充满着愤怒,而宿衍的眼里却少了温度,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叶信司,然後高高的抡起拳头──

「阿司!」

当冯想想听到消息赶到之後,宿衍与叶信司才刚被拉开。宿衍站了起来,没多久便被许多人包围住。而叶信司依然坐在地上,他倚靠着墙,怔怔的看着冯想想。

「你怎麽来了?」

「那你呢?怎麽会在这?」冯想想反问他。

她看着被包围的宿衍,在场的人都在关心他,同时为了避免惹麻烦,也默契的对叶信司视而不见。虽然早已习惯这样的差别对待,但当她看见一起长大的叶信司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正艰难站起来的模样,她的心里顿时揪成了一团,冯想想沉下脸,搀扶着叶信司转身离开。

宿衍看向他们离开的背影,便又恢复笑容对周遭的人说没事。

李琼来到班上就看见宿衍这副模样,她惊讶的跑向前,一脸担忧的问他是怎麽回事。李琼喜欢宿衍的事情全年级众所皆知,於是聚在宿衍身边的人纷纷识相的避开,只留下他们两人在教室前方。

李琼的手伸向宿衍的脸庞,他轻轻避开了,他低头靠近李琼,在她耳边低声问:「不解释昨天的事吗?」

「我……」李琼左右看了看,才没底气的狡辩道:「是她太嚣张了,我只是想帮你──」

「我说过了,」宿衍离开她的耳侧,冷漠的看着她,「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李琼咬着唇,她知道宿衍一直都不喜欢有人插足他的事,更何况他们彼此都很清楚,她时常以宿衍的女友身分自居,但事实却不是如此,她和宿衍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李琼会去找冯想想麻烦,最主要还是为了她自己。

她明白宿衍是真的生气了。李琼红了眼眶,懦懦的低下头。

冯想想使劲跩着叶信司的手。

他哀声求冯想想放过他,但只换来更暴力的对待。

冯想想生气的捶了他一拳,才说道:「我们不要去保健室,先换个地方。」

叶信司揉着手臂,疑惑的看向冯想想:「我本来就不需要去啊,我那麽强壮──嘶!」他话还没说完,便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牛皮吹到一半就破了。

冯想想瞪他一眼:「我的意思是宿衍也有动手,他绝对不会把事情闹大,所以他会负责掩盖掉的。」

「谁需要他掩──」

「阿司!」冯想想低声说道:「我拜托你,不要再这样了。」

她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他。

「如果你带这些伤去保健室,老师一定会怀疑。不过伤口还是要处理!」

叶信司无可奈何的垂下肩膀,「所以咧?要去哪?」

冯想想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去小树虫?今天没心情待在学校了……」小树虫是一家停业的二手书店,後面有个隐密的仓库,那是他们从小的秘密基地。

「你竟然会主动提议翘课?」

「……闭嘴啦,还不是因为你!」

叶信司笑了笑,最後又扯到了伤口,他龇牙着,看向冯想想的背影,瞬间又回忆起她昨天湿淋淋的模样,叶信司的火气顿时又冲了上来。他拉住冯想想,说道:「不去了。」

冯想想皱眉,不解的看向他。

叶信司才又说:「怎样,打个架就要躲起来?难道要我什麽都不做,然後下次再看你被欺负吗?」

冯想想听了便沉默了下来,她看着叶信司脸上的伤,转过头。他们与宿衍之间已经有了一段距离,并且隔着一整排的教室窗户,而冯想想竟然就这麽与教室内的宿衍对上眼睛。她愣了愣,接着才轻声的对叶信司说道:「这和处理伤口是两回事。」

她瞪着宿衍,对方也挑衅似的微微扬起嘴角。

冯想想知道,她不能太在意,但也没有放宽心的气量。

对她来说,似乎就没有什麽中庸之道可言。

在宿衍面前,就只能反抗了。

「怎麽可能坐以待毙?」冯想想不甘心的攥紧拳头,「当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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