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就像百慕达三角洲,一个神秘又飘忽的领域,充满让人无法自拔的吸引力,当他情不自禁走近,便陷入真实和虚幻间的纠缠与冲击。
「原来你是女巫喔,你是去那里学的魔法?」他调侃的嬉闹,「啊!我知道了,难道你是霍格华兹毕业的学生,可惜我是麻瓜甚麽都不懂,那你要保护我喔。」
白目的冷笑话,换来女孩的嗔怨斜睨:「才不是!」素净的笑颜眯起眼睛,吐了吐小舌,「这是我自己发明的呀!因为我喜欢百慕达三角洲的故事,不可以吗?」
人畜无害的眼神看着他,幽然地说:「只是不知道为什麽,每个走进我的百慕达三角的男生,总会突然的就不见了。失踪了、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她微微噘起小嘴,眼珠子里放大的墨瞳,像是能把人吸进的无底黑洞。
她的表情太过认真,让他敛起嘻皮笑脸。
不见了、失踪了、不知道到那儿去了,狡猾的男人没有为百慕达而停留,却从她眼前消失,独遗落她在忧伤的汪洋,晶莹的眼泪一瓢瓢淌入大海。
亦或者,他们的灵魂早就遗落在百慕达海底深处,剩余在人间的,仅有虚伪和邪恶的空壳,那真正迷失的人,却不知又是谁?
三道烛火盈盈摇曳,拉起一个三角亮圈,光与影的界线在她脸上呈现美丽的线条。诡谲的氛围从脚尖窜起,沿着背脊升上他的头皮。他不禁开始害怕,过了这一晚,会不会他也即将成为那失踪的其中一个。
突然,外头铁门打开又震天碰地关上的声音,将两人的神经倏地抽紧,惊惶对视。半夜深更,难不成是女孩的母亲回来了吗?
叶泓悯快速地寻到地垫上的衣服,慌乱中随手套上,还不知是否该避到哪儿去,门外的脚步声匆匆逼近,房门已经迅雷不及掩耳地被打开。伴随射入的刺眼灯光,门口的女人怒气腾腾眼神如罗刹,尖锐而严厉。
呼吸与心跳的节奏,急骤而巨大的像是轰然雷响,磅薄之势显然世界末日就要降临。叶泓悯忖度着自己兴许应该先开口说明解释,可恨不重用的大脑此时竟凌乱如杂草结团,喉咙乾涸得如沙漠中的枯井,只能勉强迸出支吾:「对不起,我……」
「男人全都是无赖,只是想要骗你感情,占你的便宜,你还不明白吗?」惊破黯夜的咆啸,顷刻就在眼前炸开。
「不是,小叶老师是好人,他没有骗我的感情!」面对母亲的责难,沈芃希高抬起下颚,用沙哑的声音倔强地回应。
那和沈芃希一样看似纤弱的身躯,强势地冲到女孩面前,一把揪紧她的衣服:「那他打算娶你吗?你要不要问问看?」一手毫不客气地指向叶泓悯,在他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之时,便已果断地定下罪名,「别傻了,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我这就去拿菜刀,帮你剁了这个混帐!」
眼见母亲转头步向厨房,沈芃希惊声叫出:「不要!不可以,你要干甚麽?」当她仓惶奔出门口,却来不及拉住母亲。
「小叶老师,你快走!我妈不是在开玩笑的,你快走!」女孩焦急地转头,扯起来愣怔坐在地垫上的叶泓悯,另一手抓起他的背包,便将他往门外推去。
「可是芃希……」惊魂未定的片刻,丢下女孩独自面对母亲,就此这般逃难似的离去,这怎麽可以!他还算是个男人吗?但是,此刻他若不尽快避开,或许又会让场面更添混乱,越复造成女孩的困扰?
犹豫的当下,女孩的母亲果真提着一把菜刀从厨房冲出,恶狠狠怒瞪:「你们这些男人就只会玩弄女人感情,我女儿被你们害得还不够惨吗?敢再踏进我家一步,就把你剁了喂狗!」
满溢的内疚,掐住手足无措的意识,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孩将他推挤出门外,用力扣上铁门:「快走啦!」
沿着印象中的暗巷回去的路上,一路磕磕绊绊,双脚似是不听使唤地慌乱,叶泓悯却还心有余悸地频频回头望。沈芃希的母亲厉声质问的每一句话,都重重摔打在他脑门,像是一记又一记的耳光。
「男人全都是无赖,只是想要骗你感情,占你的便宜!」
「那他打算娶你吗?你要不要问问看?」
凭藉着沈芃希对他的信任,他肆无忌惮地占了她的便宜吗?
女孩把自己奉献给他,他又要拿甚麽偿还?自己打算要娶她,给她所渴望的爱情和幸福吗?
为了片刻的温存,自以为的真心,暂时抛却了现实,难道就可以一辈子不必面对现实?
那麽,的确,他还真像个无赖!
一个脚步的迟疑,叶泓悯重重地跌落在湿泞的街角,全身疼得吃紧,但却已经无力爬起身。
夜空飘下残落的雨点,涓滴滑过脸庞,流至嘴角,竟是温热而咸涩。挣扎着撑开眼皮,瞥见路旁屋檐下的,正是某天寻找失踪的女孩时遇见过的流浪汉。胡腮大叔睐了他一眼,只将身前铁碗里的零钱一把抓起,迅速塞进衣服口袋,似是生怕有人会来抢走他的粮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