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离家出走,但等我跑到了外面,被夏夜的晚风一吹,才发现,我几乎无处可去。
委屈令人冲动,不计后果。
我没有圈内的朋友,没有要好的同学,更没有男友。
祖父母住在奈良,外祖父一个人住在名古屋,
母亲说自己在好友平川阿姨那里,北海道……
大家都天各一方,无论哪个地方,从东京出发都得三个小时以上才能到达。
于是,我只能在东京找个酒店……
我一连找了四家,询问是否允许未成年独立入住,得到的回答都是必须得到监护人的确认邮件才能许可,直到找到第五家。
这家有点民宿性质,接待电话是个年纪有些大的女人。
听到我说自己是个未成年女生,“独自来东京闯荡,但长途客车半路抛锚所以到达的时间太晚,还愿意多加旅费”……对方终于同意,通融我先住一晚,明天再做打算。
——原来这个世界中,最能让人通行的,还是谎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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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酒店的床上,默默地哭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我破裂的家庭而流泪。
哭得实在有些累了,我擦了擦鼻涕,坐起来发了会儿呆。
要不还是先冲个澡,睡一觉吧。
——或许明天醒过来,母亲也回家了,父亲也认错了,哥哥接我回家,妹妹还笑着要我抱她呢?
唉。
脱掉衣服的时候,我不经意间摸到裙子口袋里的东西。
【エロ】广告小卡片?不是……
我掏出来一看,想起,这是二宫和也的那张魔术纸牌,写了他邮箱地址的,灰色JOKER。
说起来,最近几天最开心的时光,似乎都是与ARASHI几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了。
他们的出现就像是,在废墟中迷路挣扎的我,不经意间撞到的一扇奇怪的门。
这扇门似乎是故意立在那里的,如同天上哪个神仙突然无聊了,扔下来的一颗未知味道的糖。
他们在门的里面,朝着门外的我笑着招手。
可这几个人背后的景色,我却看不清。
是黑是白?
是能给我带来喜悦的,还是悲伤的?
我回头环顾自己所处的废墟生活,四散而开的女子偶像同僚,破产的娱乐公司,还有撇开我独自逍遥的亲人,再去看看自己本应该走去的方向。
——按计划的人生,是该回学校融入集体,准备考学……么?
我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又艰难,心生怯意。
ARASHI五人所在的这扇门背后,或许能提供给我,暂时的,但也温暖的,避风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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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宫さん」……
我不顾自己只脱了一半的衣服,穿着内衣趴回床上,拿出手机,给二宫和也发邮件。
「晚上好,我是斋藤迷子。
通过JOKERCARD背后的邮箱地址突然联络你,お忙しいところすみません。打扰到了,很抱歉。
再次感谢今天的招待,很高兴跟大家成为朋友。」
……嗯。
我咬咬牙,接着嘎巴嘎巴按手机键盘。
「今天给大家拍摄的影片还在我的DV储存卡中。
由于我家中的PC出现故障,所以暂时没有办法传送到你的邮箱中。
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我暂时也没办法找到刻录DVD的服务站场所……
所以,如果方便的话,请找时间通知我拿取。
或者,我会将储存卡送到杰尼斯事务所。
希望不会跟太多的粉丝礼物放在一起,储存卡太小,怕会传达不到。」
嗯……
我在床上滚来滚去,很是纠结自己的言辞有没有问题。
不知道这段话,二宫和也能不能看出来,我并不想送去事务所,而是想要当面交给他……的意愿。
最后,我加上了:
「再一次祝你生日快乐!お诞生日おめでとう!
では、おやすみなさい。晚安。」
……唔,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我好久没跟谁有这么正式的邮件联络,该是什么样的敬语格式写法,统统还给老师了。
嘛,就这样吧,这邮件地址是不是他骗我瞎写的还不知道呢。
差不多晚上十点半了,我该去洗澡了,不然太晚了会被其他房客投诉扰民吧。
「送信中…」
……
「MAIL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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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洗过澡,简单擦干身体和头发,回到床上,打开手机。
「来自二宫的邮件」……!
连忙打开。
「迷子桑晚上好呀~
那么正式的语气让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正坐地查看邮件了fufufu~
一绪に友达になりましょう、ね~」
诶?没有说要视频文件的事吗?
是不需要了……还是压根就没想还跟我有继续的牵连呢?
我翻来覆去地看这短短的几句话,完全不知道二宫和也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回复。
这人……真的不是玩弄我们的关系于股掌之上?
心血来潮的一个找我要电话号码的“得分制”游戏。
半生不熟的魔术递过来的一张扑克牌。
还有轻飘飘的一句“一起做朋友吧”……
啊,怎么看都是玩玩而已吧。
我自嘲地笑笑,果然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他们在那扇“门”里哪里是朝我招手呢,只是随意地散发偶像的service罢了。
青木春,醒醒吧,攥着个奇遇还当成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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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手机一关,随意往床头一扔,再抬手关了房间的灯。
头发也没吹干,直接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被酒店的服务铃声吵醒。
头痛的我抓起电话,「什么事?」
我的声音很是嘶哑,喉咙有点肿了,可能是被风吹到了湿头发,所以感冒了吧。
酒店的人很是礼貌地通知我,已经上午十一点半了,如果要继续入住的话,请出示监护人的证明。
「已经,咳,已经这个时间了?」我皱着眉再次确认。
对方给了我肯定的回答。
我自然是出示不了证明的,今天中午必须退房了。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把昨天穿的有皱褶的衣服套在身上,眯缝着哭过有些肿的眼睛,强打精神收拾好自己。
坐在床头,艰难地打开手机。
感冒又没吃早饭的我,还有点低血糖。
平日里娇生惯养有保姆伺候的坏处,就是现在孤单一人的时候,很难独立起来。
但也没办法,我拿好自己的东西,下楼找到前台退房。
结账的时候,手机震动了无数下,我翻看了半天,都是哥哥打来的未接电话留言。
……诶?上午九点半和十点钟,还有两通来自相叶雅纪的未接电话?
什么意思,是由相叶雅纪来联系我拿DV的录像视频吗?
还没等我依次收听语音留言信息,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邮件的通知声,延迟的邮件信息终于收到了,它比留言信箱的速度要慢。
「FROM兄さん:我得回学校上课了。HARU要是真的不想回家,我也不想管你了……但是每天要给我发邮件报平安。父亲那里,你不想去就算了,他身体好了之后我会告诉他,HARU已经知道了。」
又一条。
「FROM兄さん:渡边梨绘,抢救无效,今天凌晨死了。父亲知道后,哭了。我能体会你的感受,我也不想回这个家,但是NATSU还小,她不能一个亲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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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还有很多怨怼没有消散,此时此刻,心里只想着:
NATSU还小,所以不能没有亲人,我已经长大了,所以可以不需要亲人了吗?
你们瞒着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已经长大了呢?
十七岁,是这么不上不下又尴尬的年纪吗?
又是我的错吗?!
——我钻入牛角尖,不能自拔!
CHECKOUT结束,我拎着包站在街边,浑身发热,头脑晕晕的。
我该自己去诊所吧?
我该自己吃药吧?
我该……去哪?
我整个人头脑开始迷糊,强撑着去找有红十字标志的地方。
手机又响了起来。
中午十二点,相叶雅纪再次拨通了我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