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在清贤宫外,一个稚嫩的童音宛如铃铛般响起。
「灏儿。」那貌美少妇轻抚儿子的发丝,双眼里尽是慈爱。
她一袭玄青色长袍,袖口上的金色织绣也极为精致,发髻仅插了一支简单的栀子花发簪,低调却不失华丽。
她明眸清澈,宛若水波;她细眉修长,宛若柳叶;她双唇红润,宛若桃花,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
她,是大梁国皇贵妃,徐灏的母亲,独孤楉燕。
她在清贤宫花庭的小凉亭里,轻轻啜饮着白茶,慢慢品尝其淡淡的芳香滋味,旁边的女仆提起茶壶,在另一个茶杯里倒了茶,递给小皇子。
小皇子一屁股坐在石椅上,接过茶杯,一个劲儿地喝完。
「灏儿,慢着点喝。」皇贵妃柔声教训着。
「娘,二哥哥邀我在冬至时一起到御花园赏花,我能去吗?」小皇子问。
皇贵妃露出担忧之色,她一直不太喜欢姐姐的二儿子,那孩子性格古怪,看似孤僻的孩子,性格却与他母亲没有两样。
「去吧。」不知为何,她竟答应儿子的要求。
这便是灾祸的始端。
腊梅花开,众皇子公主齐到御花园赏花,武宣王徐炀坐在琼枝亭里,约莫志学的他,两道深深剑眉刻在英俊的面庞上,身着赭色蟒袍,尽显皇族华贵。
伫立在旁的是四公主徐静雪,近日被封为襄国公主,身分自然又高人一等,琥珀色的眼珠子充满异域风情,丁香色衣衿绣着淡紫色的祥云纹样。
「炀哥哥好闲情逸致,竟会想到邀请弟妹到御花员赏梅。」徐静雪披着貂皮大氅,手拿一小绢,修长的落尾眉衬托深邃的五官,嘴角为翘,甜美可人。
「镜雪妹妹过奖了。」徐炀笑了下,起身离开琼枝亭,静雪紧跟在後。
「好久没来御花园玩啦!」徐灏在梅树旁跳啊跳的,他生来就独爱梅花,八成是因为娘亲的花庭也种满白梅吧!
「别跳了,小心摔着。」一名身穿艾绿色毳衣的少女娇声劝着,伸手欲捉徐灏的小手。
「宁国姐姐,为弟天天待在清贤宫里,多无聊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出来玩,你就别拦着我了。」他挥挥手,挣脱姐姐的控制,跑向最近的一棵梅树,认真的欣赏起来。
「宁国,我看算了,别理他。」徐炀轻声说道。
宁国公主徐熙莲叹了口气,白色的清烟在颊旁飞散。
「哎哟!」不一会儿,众皇子公主便听到了哭喊声。
「怎麽了?」徐熙莲奔至徐灏所在那棵梅花树,细长的横柯染上鲜红的热血。
徐灏抽噎着,冰冷的小手遮住右眼,红血从白晢的指缝间流出。
「灏儿!」那清澈的褐色眼眸朦上一慌张,其他皇子公主也纷纷赶来,徐静雪递给姐姐自己的手绢,回首看着徐炀。
徐炀知道自己最亲近的妹妹内心的想法,他摇摇头,喃声道:「没有。」
「宣太医!」徐炀朗声喊道,随即蹲下检视徐灏的伤口,徐熙莲在旁轻轻地用襄国的手绢为五皇子止血,徐灏的灰色斗篷变成乾涸的红褐色。
从此,他右眼角的那道疤,成了他一生的阻碍。
「炀哥哥,当年的事,真的不是你计划好的?」徐静雪的紫色太平花步摇在鬓旁晃啊晃的,手持一薄扇,眉眼间流露出更多的成熟,妆容也比之前更为浓艳。
「连你也这麽说。」徐炀坐在武宣王府客听的槐木椅上,轻啜一口黑茶,任由其芬芳在口中环绕。
「既然如此,那就当成是我干的好吧。」
「炀哥哥,你万万不能这麽说。」静雪挥挥手:「若真的是你计划的,你便不易登上储君之位,你看看五皇子,因为一道小疤痕,至今还未封号。」
「那是他自己不小心的。」徐炀的眼神很平静:「而且,我少了一个竞争者。」
武宣王起身道:「大王兄清海,虽为嫡长子,倍受宠爱,却沉迷後宫,放荡不羁,即便封为皇太子,也还是会被废位的。」
「此话怎讲?」
「贪恋女色者,难成大业,护我大梁江山。」
「炀哥哥英明,」静雪悄声喃道:「若炀哥哥登上太子之位,可否封我为太子妃?」
「什麽?」
「小事,无妨。」静雪想着前些日子父皇给二哥哥赐婚,心里就生气。十岁时,她便一心恋着口中的「炀哥哥」,一恋便是六年。
徐炀又道:「其余皇子,不足为虑。」
「炀哥哥最大的敌人还是五皇子吧!」静雪感叹:「他文武双全,精通古今,善於骑射,若不是脸上的缺陷,早就立为太子了。」
徐炀的表情转为紧崩,他将静雪拉进怀里。
「镜雪妹妹,」他在她耳边呢喃:「在我面前,别说其他男人好,」他又凑近了些:「即使是亲兄弟也不行。」
静雪笑了笑,像那冬天的雪花般,琥珀色的双眸依旧明亮:「若二哥哥登上太子之位,可否封我为太子妃?」
「你说过了。」
「回答我。」
徐炀想了想:「若我能取你,我会的。」
静雪踮起脚尖,吻了徐炀的脸颊。
徐灏坐在清贤宫外的凉亭里,右脸朦上一苍青色的面具,遮住半边的面庞,赵毅旭一脸无趣的坐在旁边,用一只手托着腮,另一手把玩着一把长弓。
「我去,我想想,我都认识你快两年多了,而你现在还是皇子的身分,皇贵妃娘娘又不是不受宠。你看啊,你的弟妹们都早已受封了,你自己却这麽不争气,还要娘娘替你向皇上求情。」赵毅旭从石桌上的碟子拿起一块甜食,塞进嘴里。
徐灏静静地指着自己的面具,一个动作说明一切。
「我帮你想想办法吧!」赵毅旭轻拍石桌,站起身来:「我妹妹认识一个神秘的小姑娘,连我都没看过她,我也不知她们俩是怎麽认识的,总而言之,那孩子医术精湛,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师父,所谓『青出於蓝而更胜於蓝』,便是称赞她的为学。」
「这句话其实不是形容她,而是别人吧。」徐灏虽然表面冷静,但内心好似住着一只小狗,不改顽皮的性格。
「总之,先试试看吧。」赵毅旭两手插腰,微微昂首。
「何时?」徐灏啜饮一口铁观音,琥珀色的金茶在瓷杯里转着。
赵毅旭仔细打量手中的长弓,似乎在想要用几石的力量才能拉开此弓:「随时,只要殿下有时间。」
「你定吧!反正我现在,清闲的很。」徐灏一口气饮完杯中茶,潇洒地转身离开凉亭,留下赵毅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