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戰刻夜血【祭神子】 — Ⅰ 紅月

这是雪冬在高雄第三年的日子。

雪冬熟练的在办公室里敲打着键盘,统计着一年结束後所有计画的总结报告,密密麻麻的资料看了眼睛疼痛,但她也只是拿下眼镜稍微用眼镜布擦拭几下後戴上继续她的工作。

萤幕右下角的地方显示着八点整,空空荡荡的办公室就唯独雪冬一个女孩加班,为了节省电源而只开到剩下一盏在头上亮着,桌上的台灯也发着廉价的刺眼白光,而咖啡也早就随着时间变冷了。

雪冬努力的想将这次的报告完成,这已经是结案的第五天了,但是承办人员给的资料却都是参差不齐,推托扯淡的撇得精光,然而上级长官并不会理解自己的状况,什麽时间就是什麽时候,雪冬只能尽全力得自己找资料。

伸出纤瘦的手摸上旁边一大叠的公文,数着旁边贴着的标签数,抽出後看了一眼,雪冬却是瞪大了眼睛。

不是,不是这本!

雪冬马上按下存档,在整齐的公文堆里翻找她要的资料,却没想到所有的资料都在,却唯独少了那一份最关键的中间资料。

雪冬心脏怦跳得厉害,怎麽会这样,不该这样的,她明明放在这里,整理得好好的啊!!

翻了底朝天,雪冬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全身不断的在颤抖,资料不见了该怎麽办?如果是被有心人士带出去,她必须要负起责任,最坏的状况就是被退职并且还要服刑,最後未来的生活就会一团糟---

雪冬不敢再想下去了,眼看时间过得飞快,院内有规定最多只能加班到九点,雪冬也只能忍着眼泪,把该存档的存档,该锁在柜子里的资料锁好,雪冬背起背包,内心难受肠胃翻腾的下楼打卡,准备回租屋处。

其实想想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就有人曾经没经过自己的同意就拿走资料去备份,幸好并不是太重要的事情,然而这一次却是重大的计画机密资料,雪冬红了眼睛,她该怎麽办?

刷了卡,出了院门,雪冬在路边站牌等到了下山的公车,刷了卡後坐在座位上呈现呆滞状态。

现在再怎麽想也想不出来的,雪冬擦擦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打算明天一大早就来上班,找出那份资料要紧,搞不好只是自己忘记塞到哪里去了,又或者装到哪个牛皮纸袋中,总之她现在也只能呼出一大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公车在夜色中从山上开到山下,途中只有少数的民众上车,安静的只能听到公车摇晃且发出嘎兹的车板声音,偶尔司机踩刹车跟拉杆的声音会让昏昏欲睡的雪冬睁开眼睛,以为是不是到站了。

每日不断重复的生活让雪冬提不起什麽劲,只是当一阵剧烈摇晃且伴随着雷光闪电的黑夜,瞬间吓得所有乘客不知所措,雪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状给吓到睁开眼睛,只见一道道的闪雷不断劈下,轰然的巨大声响震的耳朵鼓膜生疼,紧接着不意外的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所有乘客都醒了。

这麽大的天气异状其实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前几年日本某个夜晚也出现过这种状况,明明没有下大雨,却出现无数道的粗大闪电,轰隆轰隆的连劈了3000多下,奇景不只上了新闻媒体,就连无数气象学者争相解签。

但是那时候说了什麽?雪冬已经不记得了。

好在这乾雷也只是劈了几十道,厚重的乌云就散了开来,大家也就没怎麽当一回事了,只剩下网路论坛上不断地刷着及时图片跟帖子,一瞬间几千楼都跑了遍,什麽话都出来了。

雪冬实在是太累了,她关掉手机把它塞进包包内,抬头仰望乌云散的一乾二净的黑色天空。

然後,她看见了一颗又大又圆的血色月亮。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上破旧公寓的楼梯,一闪一闪的灯泡实在是眼睛的杀手,雪冬不舒服的揉揉眼睛,伸手在包包里拿出钥匙,到达5楼後开门。

但是瞬间她就被房子内的声音给弄回神了。

有人在她家!

雪冬插在钥匙孔的钥匙转了半圈还有一圈,瞬间要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脑袋空白了几秒才想到现在应该要拿出手机报案才对。

慌忙地掏出手机,却没想到自己的钥匙也顺着自己的动作被抽了出来,雪冬愣了一下,赶紧弯腰拿钥匙,但是明明还没开锁的铁门却无预警的自己打开,扣的脆响直接撞到雪冬的脑袋上,一阵剧痛传来,自己的视野瞬间一片黑,像是杂讯的白色跳跃点点拼命的刺击着自己的大脑神经,但是最後还是受不了,雪冬头一歪,向着左侧地板倒下。

雪冬是被作梦给吓醒的,长官跟一群人还有自己的家人面目狰狞的,又笑又怒的对着自己骂,长官手上拿着那个遗失的公文,家人拿着法院判决书,轰轰闹闹尖尖锐锐,再也受不了的尖叫一声睁开眼睛。

只是睁开眼睛的瞬间拉扯到头皮,瞬间剧痛又再次袭来,雪冬痛的流下眼泪,大口喘气等着疼痛消退,过没多久雪冬听到有爪子在地板上走路的声音,接着自己的脸就被湿溽溽且粗糙的触感舔啊舔着,雪冬想了一下才想到,这是自己的治疗犬Aliya。

雪冬忍痛坐起来,抱住爬上床的Aliya,毛茸茸的大狗晃着尾巴拼命舔着自己的脸,雪冬紧紧抱住牠,直到自己的心中平复。

自己的精神状况时常不是很稳定,在医院的许可下领养了一只经过训练的治疗犬,这三年来一直都是Aliya陪伴自己度过。

平复下来的雪冬慢慢睁开眼睛,才慢慢想到自己是什麽时候在床上了?她记得她好像发现家里有其他人的声音,然後自己捡钥匙的时候被突然开启的铁门撞个正着,接着就晕过去了。

难不成是Aliya在家里捣乱?门也是Aliya开的?然後Aliya把自己拖上床?

怎麽想都不可能,那麽,是谁在她家?

雪冬抱着Aliya慢慢下床,虽然说脑袋还是抽痛抽痛,但是还是以家中安全最为重要,她扶着墙壁悄声走出房间,顺便在小走廊边抽出弟弟放在桶子内的棒球棍,抱着的Aliya很乖巧没有吠声,雪冬深呼吸几口探出脑袋,看向客厅。

那是谁?怎麽能这麽正大光明躺在自己的沙发上睡觉?

雪冬身体微抖,放下Aliya自己双手持棒球棍慢慢走过去,躺在沙发上睡觉的人似乎没有什麽察觉,只是蓬松头发中的双耳不安的抖动了几下。

…耳朵?

雪冬呆住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怎麽会有小偷穿成这样来偷东西的?一不方便二实在太幼稚,她愣了几秒,直到那人无意识的发出哼哼声,眼皮抖动几下有要醒来的趋势,雪冬才重新抓好棒球棍,退退退退的靠上了门边,Aliya却是兴趣高昂的晃着尾巴,然後吠叫了几声。

雪冬满头黑线,Aliya,平常看你蛮乖的,为什麽今天却反常啊!!

「Aliya!嘘!不要叫!听话!」雪冬着急的小声喝斥兴奋不已的Aliya,抬头一看却看到那人已经坐起来,身高目测起码有一米八,正在微微打着呵欠,然後睁开绿色的眼睛看了自己。

绿、绿色眼睛?难道他戴着隐形眼镜睡觉吗?不怕眼睛被弄受伤吗?!

雪冬楞楞的举着棒球棍靠在墙边,醒来的少年也是呆呆的回望那个警戒中还跑神的女孩,然後过没多久两人就开始有动作了。

少年扬起笑容想要站起来问候并且想要知道雪冬身体有没有不舒服,雪冬却是还穿着昨天上班的制服,转身开门就要逃跑,少年傻眼的赶紧站起来。

「那个,等等啊!」少年长脚一跨,轻松地就到了门口边,抓住即将关上的门抵着不给关上,雪冬炸毛的退後,转身就想往楼梯跑,却没想到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大手给握住,恐惧的感觉战栗全身,雪冬用力甩,却怎麽也没办法甩掉这禁锢。

「不要!你放开我!你为什麽在我家!放开我!!」

少年看着有点歇斯底里的女性,自己也紧张的语无伦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一位女性的香闺,重点是他还不小心伤到了这个她!

「那个,请听我解释!」

少年跟雪冬在开放式的楼梯中拉拉扯扯,声音回荡整个楼梯间,马上就吵醒了整栋楼层的所有住户,全部的人都开门观望,看到一男一女在那边争执,马上就兴致昂然的看着戏,更有人还要拿出手机拍照。

雪冬打了个机灵,对着要拍照的住户尖叫:「不准拍照!!!」

所有住户都被这尖利又绝望的声音给吓到了,看着这娇小的女孩突然蹲下掩面痛哭,全身还不断颤抖,Aliya这只治疗犬马上跑过来呜呜的舔舔雪冬的脸,但是雪冬还是不断恐惧的失声痛哭。

住户全部窃窃私语,直到有个孩子对着自己的家长说了几句话,全部住户你看我我看你,在看向女孩的视线就变成怜悯、恶心,全部失去兴致关上门。

少年皱眉看着这群看热闹的人一个个关上门後,才慢慢蹲下来安慰突然崩溃痛哭的女性。

「那个、对不起。」少年想伸手摸摸女性的头,但是手停在半空中就不敢再前进,他怕他的行为会让这位女性受到二次伤害,所以就蹲着,陪着女性,一直等到她哭完为止。

雪冬伸手抱着Aliya,一天发作两次她已经快受够了,大概过了快半小时才开始慢慢平复,喘了几下,她才慢慢抬头看向少年担忧的脸庞。

雪冬哽着哭腔询问:「你、你是谁…为什麽…在我家?而且..而且还穿的…这麽奇怪…」

少年疑惑的看看自己的穿着,然後再看看明显心情平复许多镇定下来的女性,才用温和的声音回答:「我穿的..很奇怪吗?」

雪冬点点头:「这年代没有人会穿成这样子,都是穿迷彩服了…你是高中生吗?生存战略社团什麽的…还是动漫社?」

少年微笑地听着一个脑袋两头大:「高中生?生存战略社?动漫社?」

雪冬跟少年互看几秒,雪冬疼痛的脑袋慢慢运转:「你…妆化得真好,很像某个角色…你的耳朵怎麽装上去的…?唔..这身套装很贵吧?小小年纪不可以这样子,钱不能乱花,你爸爸妈妈呢?」

少年哭笑不得,顾不得礼节了,伸手轻轻握住雪冬的手把她拉起:「我可进你家吗?然後我们慢慢说?」

雪冬还是抱着Aliya,缩着身体坐在沙发的角落,少年坐在旁边端端正正,雪冬还看到少年的背後露出的一截尾巴。

雪冬不自觉脱口:「角色扮演的人物是柴犬武士吗?」

少年愣:「柴、柴犬??」

Aliya挣脱雪冬的怀抱,摇着尾巴兴趣匆匆的往少年身上钻,少年也笑着抱起Aliya,举高高的像是在抱小孩一样,雪冬忐忑不安,但是看自己的治疗犬对这个陌生的少年如此,心中的害怕稍稍又退去了一点。

「恩,柴犬。」雪冬眼睛盯着少年的耳朵,又低头看了看卷曲的毛茸茸尾巴「这个颜色、这个光泽、这种弯的角度!」

少年再次苦笑不得:「我是『狼人』,不是狗狗啊!」

雪冬瞪大眼睛,抱过自家的Aliya,看看牠又看看少年,表情严肃:「Aliya是柯基犬,你是扮演柴犬,我绝对不会看错的!」

少年还想说什麽,雪冬却突然抓住少年背後的尾巴,捏几下後点头:「柴犬!可是怎麽温温的?」

少年面庞逐渐红起来。

雪冬安静了一下,手却像是被高压福特电到一样,失声尖叫:「…这是真的尾巴吗?!还是什麽情趣玩具?!!」

Aliya发现自家主人终於知道眼前的人很可能是同伴的事实,兴奋地摇尾巴狂叫,汪汪呜呜的在主人怀里纽啊纽,尾巴扫着自家主人的脸。

雪冬马上把Aliya放到旁边,站到少年眼前,两手一抓头顶上的毛茸茸的耳朵:「…为什麽真的会有兽人的存在啊!而且还在我家!!你是不是想偷吃Aliya的饲料!」

少年脸部微微抽蓄,但是自己的耳朵还在对方手里,实在是不敢乱动:「我也不知道为什麽在这里…不过可以先放过我的耳朵吗?」

少年抬头想看雪冬的脸并想制止这女性的举止,却没想到一抬头就是看到轻薄白色衬衫内的朦胧美。

少年马上低头不敢看了。

雪冬收手也觉得不好意思:「对、对不起,第一次看到除了人类的物种,实在是…恩..哀。」雪冬突然叹了口气:「我这样又哭又笑的,你应该觉得我像是神经病吧。」

少年马上抬头:「并没有那一回事!」

雪冬失笑:「不用这样说拉,我自己怎样我最清楚不过了。」

少年还想辩解,但是雪冬却制止了他接着的话:「没事的…恩,我姓雪名冬,雪花片片的雪,冬天的冬,那麽你又叫做什麽呢?我总觉得你很眼熟,只是想不起来。」

少年绿色眼睛微微眯起,笑了起来:「我是真田幸村,真田领的总大将,请多指教,雪冬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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