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雪無孀 — 2

呜,头好痛…若水伏着额头,慢慢睁开眼睛。

一位紫发男子映入眼帘。

「你醒啦!」紫发男子问道。

听到这声音,若水哇了一声跳起来。这柔柔的声音,不正是刚才车上那令她发毛的声音吗?

若水惊恐的不断倒退,「你…你…」视线渐渐清楚,紫发男子的紫发,高高用木制发簪竖在身後,弯弯的柳眉,狭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子,紧抿的双唇,一套镶着金边的白色古装,显得紫发男子有种仙风道骨的韵味。

「唉唉,别退了,会掉下去的!」紫发男子连忙叫道。

若水低头看向下面,脸部抽搐了起来,「为…为什麽我会在疑似飞天魔毯上的东东?」若水心中开始暗暗猜测眼前美男的身分,俊美的面容,神奇的飞毯,极有可能是阿拉丁王子!!!差一个神灯就完美了!

「因为你已经死了。」紫发男子缓慢的解释。

「什麽?」若水的美好想法瞬间破碎。

「人死後会有鬼差来接死人的灵魂,送他们到阎罗王审判之处,来断定投胎後的结果。」紫发男子从袖中拿出…神灯,阿阿~!!!该不会阿拉丁死後转职决定去当鬼差吧??

紫发男子口对着神灯口喝了一口水(原来是水壶),轻轻的抿了抿嘴,接着说:「而每个鬼差都有专属的工具来接送,而我的就是飞毯。」

反正她现在的状况就是死了,而眼前的男子是鬼差。想到这儿,心中涌起浓浓的失落感,其实她还不想死啊!

「等!贾岚呢?贾岚呢?」若水想起车祸时,贾岚也在车上。比起自己,她更担心贾岚,他这一生,恐怕还有很多没完成的事,他,一定还不能死。

「恩…」紫发男子低低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所以我还没离开,来,看下面。」

若水稳稳抓住魔毯的两个角角,探头一看。

一台本来美丽的宾士,现在已不成车形的摊在旁边,周围围着一群人,旁边停着一辆救护车和警车,但不知为何,它们交杂而响起的铃声,若水现在听起来感觉十分的杂乱和刺耳。

救护人员此时把一位女子轻轻抬上担架,她面目被震碎的玻璃刮得无法认清,头骨似乎也在飞出车外时碎掉了,全部血淋淋的,好生恶心。

「那..是我吗?」若水鼻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感,眼眸布上一成淡淡的薄雾。

「是的。」

救护人员正要把白布盖上时,「等等!」一位男子争开另一位救护人员的手,一跛一跛的冲了过去,酒红的头发,掺着玻璃的碎片和丝丝的血,俊美的脸,沾着头顶留下的血水和…不明的泪水而变的憔悴,撕心肺裂的大吼,使的气氛也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哀伤。

「先生,小心阿!」一位救护人员连忙拉住男子。

「放开我!」男上甩开他的手,朝女子冲去。

「若儿…」男子轻柔的拥住面目不清的女子,不断念着她的名字,「你死了吗…不…不可能…」悲情的声音,低低的,却传入大家的耳朵。男子再次流下了悲伤的泪水,一滴一滴流上女子的脸庞。他现在心中,有如千万蚂蚁啃食一般难受。

围观的几位妇人不禁拿出手帕,轻声啜泣。众人听见哭泣声,纷纷被哀伤的气氛感染,流下同情的泪水。

撞到人的卡车司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狠狠敲碎手机萤幕,接着抱头祷告。

「贾岚…」若水看着贾岚的身影,那一滴一滴的泪,刺进的她的心中,他…是为她哭泣吗?为什麽呢?眼中的薄雾,此时化作一道清泪,流了下来。

贾岚似乎感受到什麽,猛然抬头,哭的红肿的眼撞进若水的视线,「贾岚...」喃喃念着他的名字,泪,不停的流下。

这眼神,这茫然的眼神,她想起来了,怎麽可能…怎麽会是他?

贾岚停止了哭泣,呆愣愣的蹲在的地上,抬着头,眼神似是聚焦但又朦胧,一动也不动。

救护人员开始慢慢的把地上的女人抬进救护车中,一名警察拿着手铐,准备去扣卡车司机时,「不用了。」卡车司机边说边自己走向警车。另外两名救护人员则搀扶着贾岚,带他坐进救护车里,到车门关起的那一秒,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空中,没有移开。

「好了,走吧!」紫发鬼差轻轻的说,飞毯慢慢浮起,快速的冲了出去。

若水掩面哭了起来,一颤一颤的肩膀看的出哭泣的人儿有多难过。

为什麽?她明明已经发誓过,不再哭泣,不管遇到任何困难。

*…*…*…*…*…*…*…*…*

「妈妈…妈妈…」女孩娇小的身躯,趴在一位面目憔悴的妇人身上,小小的手,紧紧握住妇人瘦到可见骨的手。

斗大的泪珠顺着脸庞「啪搭啪搭」的滴上白色的床单,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的灰色玫瑰。

妇人抬起手,抚上女孩的脸,扯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宝贝女儿...以後你...嗑嗑...以後你不要像妈妈一样,这样太累了...太累了...你就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看男人,眼儿要放亮点啊!..嗑嗑...要找...有能力保护你的男人…呵呵…跟你说这个,好像还太早了点儿…」

「不!不早!若若...若若一定会做到,好不好?若若不会让妈妈操心,妈妈是不是不要若若了?」女孩把头埋进妇人的胸口,哇的大哭了起来。

妇人用双手环住女孩的身躯,轻轻的拍了拍,「女儿,妈妈现在…只是需要休息,要睡觉,等到休息够了,妈妈就会来找你。」

女孩不停的哭着,她知道妈妈在骗她。

在医院时,她很清楚的听到医生叔叔对着妈妈说,妈妈已经癌症末期了。妈妈听到的时候,失神了一下下,就抱着她很难过很难过的哭着,然後一直对着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她虽然不知道什麽是癌症末期,但是一听就觉得是很严重的病。

「妈妈不要骗若若喔!来,打勾勾,骗人的是猪!」女孩吸了吸鼻涕,握起妇人的手,伸出小拇指,跟妇人的小拇指,紧紧勾在一起。

妇人温柔的笑了笑,双眼慢慢的闭上,看着女儿的脸和两只紧紧勾在一起的手,妇人的心中就像被狠狠的拧了一把。

若若...妈妈今世…没有这个缘分…跟你永远的永远的生活在一起…

手,无力的垂落。

女孩感觉到妈妈的手手整个放松,变的好重,她知道,妈妈不会回来了。

「哇呜…」女孩抱起妈妈的头,把头埋在妈妈的颈窝间,泪水和鼻涕,使原本洁白的枕头染上一层阴影。

*…*…*…*…*…*…*…*…*

不知过了多久,若水慢慢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看着快速闪过的景物,渐渐的,面容恢复淡然的表情,不再说话。

「不难过了吗?」紫发鬼差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朵花,拿着逗弄着。

「难过有什麽用,难道难过就可以改变生死吗?难道就可以再见到他吗?」若水淡淡的回道。

紫发鬼差眯起了眼,深深的望着若水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你说的对。我同意你的想法,不过这朵彼岸花也有很大的功效:它可以平复心情,也有解忧的功效。」若水依然看着前面,不说任何话。

「你的反应跟其他人差的好多,之前接到的众多女子,不是又哭又闹,就是吵着要回去看家人一面。」紫发鬼差摊摊手,无奈的看着若水。

「我没有家人。」若水的眼神闻言马上变冷,毫无任何的情感的言语吐出。

紫发鬼差拿起水壶,喝了一口,再次眯起眼睛。

那阴霾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紫发鬼差突然站到若水身後,紧紧的抱住她。

「你干什麽?」若水沉声道。

阴柔的笑声响起,徐徐的风吹在耳边,痒痒的,他跟贾岚邪魅的笑不一样,不会令人心跳加速,只是觉得很…该怎麽讲呢?很舒服,对!很舒服。

「刺激的来了,抱紧我喔!」紫发鬼差笑着说。

刺激的?

突然,飞毯「轰」的一声,紧急刹车,若水和紫发鬼差猛然向前飞去。

若水瞪大眼睛,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啥,嘴巴张成O型,却一声尖叫也没发出。

「咚!」感觉摔在什麽东西上的,软软的,回头一看,紫发鬼差阴柔的笑脸映入眼帘,若水慌忙得从紫发鬼差身上爬到旁边的座位,还没坐稳,身下的东西又再次冲了出去,若水和紫发鬼差马上撞上後背。

「阿!」若水低叫出声,这就很像玩超高速云霄飞车,冲到某个程度後突然停下,又在没有注意时突然爆冲,若水的脸色转青又转红又再转青,难怪她很讨厌坐云霄飞车。仔细一看自己坐的东西,若水的脸马上垮了下来。

「为什麽我们会在南瓜跑车上!!!」这次,若水用了全身的力气怒吼。

紫发鬼差的眼睛,有着浓浓的笑意,嘴角处於要笑不笑的状态,整个脸看起来十分的扭曲。

「要笑就笑出来嘛!憋着干嘛?丑死了!」若水瞪了一眼紫发鬼差。

「呵呵呵!」紫发鬼差低下头,用袖子挡住低笑的脸庞。

为什麽连笑都要显得那麽优雅?若水无奈的转过头看向车外。

快速闪过的景物,看不太清楚,若水却有种不明的熟悉感。若水想要坐起身来,却再次被南瓜跑车的高速风力,压回椅背上。

「看仔细点,你很熟的。」柔柔的声音还掺着点儿笑意。

瞪大眼睛,看了一回儿後,若水惊讶的「阿」了一声。

自由女神、罗马竞技场、小巨蛋、巴黎铁塔、比萨斜塔……和一堆的金字塔。

「为什麽会有这些东西?」拉着紫发鬼差的袖子,若水的眼睛瞪得比刚刚大上一倍,「不是通常通往阴间的路应该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和一些孤魂怨灵吗?而且应该是整个色彩是暗色系的,才有恐怖的气氛,不是晴朗的大白天吧?」

「那全都是你们人间的传说,根本没有你刚才说的那麽恐怖。但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是有的,不过他们都很亲切,有些也长得蛮好看的。」的确有可能,一个鬼差都长成这样了。

紫发鬼差笑咪咪的看着若水,「还有为什麽会有孤魂怨灵?每个死亡的魂魄都有一个专属的鬼差,不可能让魂魄乱飞的。」那麽跟这个美鬼差真是幸运啊!

「你也知道!」紫发鬼差突然插了一局头不接尾的话来。

「什麽?」

「你说跟我一起真是荣幸。」紫发鬼差笑了笑,她怎麽觉得笑中含有自恋的意味。

若水沉着脸,淡淡的发出要求:「还我隐私权。」她知道鬼差可能有异能力,但不知道可以看见她心中的想法。该不会之前想的都被他看去了吧?

「不是看,是听。」紫发鬼差笑笑的说。

「靠!」若水暗暗骂了一句,转头不看紫发鬼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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