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短暂的对话结束,另一边对话却还在继续。
"你这个人呀!乐乐她都说了是编辑,就是为了工作,你连工作的同事都不能忍受,之后别的蜂啊蝶啊,你要怎么办呢?"
"男人要大度才能受欢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家子气,八叽还没一撇呢。"
"老秦呐,乐乐那么漂亮这些事情都很正常,习惯就好啦,你要争取做她最爱的一个就好啦。"
"你看那个男人住高档公寓,天庭饱满,鼻梁高挺,眉眼锋利,一看就是官二代富二代,要取代这种人不容易?你多赚点钱就好了嘛!"
秦风戴着耳机靠在床边,没什么表情。
接着在听了唐仁絮絮叨叨一段时间后,终于忍不住站起来走到了隔壁房间。
刚好碰到要开门的乐玉凉。
她笑了笑,"怎么?要过来和我一起睡吗?"
秦风不觉得开心,反而心口更加堵的慌。
他走进房间里,慢慢逼近她。
乐玉凉察觉到他的神情似乎不太对劲,倒不如说,透出了一股……威胁性。
她不自觉的后退,直到后背靠在了墙上,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退缩的动作。
乐玉凉勾起一个和平时无异的笑容,"怎么了?"
秦风抬手把她困在墙壁与他构成的狭窄空间里,"你……"
他的眼睛依旧很干净,纯黑。
也没有多余的带有世俗颜色的神情。
从表面看,太无害了。
以至于她都忘记了一开始……他深埋的黑暗面。
现在所见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你有没有把我当成男人。"秦风专注地望着她缩小的瞳孔,看起来像只受惊的猫。
不由自主地感到了愉悦。
"……当然……你,不会是吃醋了吧?"乐玉凉眉毛一挑,怀疑地问道。
"不、不行吗?"他泄气地把头靠在她肩膀上,"我……不能喜欢你吗?"
真是的。
总是摆出这种悲伤又脆弱的表情来欺骗她。
让她心软。
"因为我工作不上心的缘故,所以一直比较依赖谢颜成,最多也只是朋友。"乐玉凉忍不住开口道。
"你这么说会让我期待。"
秦风伸手搂住她的腰,"我最、最恨骗子。"
"你可以期待。"
像中了什么魔咒似的,她的理智脱离掌控,她的意识飘飘然的,在云上浮动。
秦风抬脸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
"你可以喜欢我。"
"我们在一起吧。"
"秦风。"
于是自然而然的,他吻住了她。
啊……被牵着鼻子走了。
大姐姐并不后悔地想到。
舌尖相抵。
乐玉凉在亲吻上,总是温吞地、悠哉地、不紧不慢地戏耍着可爱的后辈。
不过秦风配合她一会儿后,还是情不自禁地摁住了她的脑袋,开始缓慢却步步紧逼地侵略。
轻易被带了节奏的大姐姐从鼻腔里溢出软绵绵的哼声,眼角也染上了漂亮的光。
你看啊。
这个人,就是连吻也这么的恶劣。
秦风松开她,看看化成水摊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的女人。
忽的升起一种大仇得报的心情。
他不是很明白,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
第四天。
清晨。
习惯性早起的大姐姐刚睡醒还有点懵,眯着眼左右看了看,小动物似的哼了两声。
她从床上爬起来,拉开了窗帘。
阳光争先恐后地挤进房间里,她的记忆也慢慢苏醒了。
尽管好像发生了变化,但人活着的每一天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就好像一阵风刮过大海,卷起波澜,卷起阳光。
也只是这样罢了。
她伸了个懒腰,赤着脚走进洗手间。
~~~
"今天我不和你们一起行动。"
唐仁和秦风忍不住诧异地看向她,"为什么?"
"工作。"乐玉凉平静地说到,让人无法怀疑她是不是在说谎。
坐在餐桌旁边看报纸边喝咖啡的谢颜成眉头一跳。
"你们自己可以吧?计划我们刚才已经列举过了。"
"你没说计划里没有你啊!"唐仁难以置信地说道。
在他的潜意识里,自家的小侄子不过是个辅助作用,主要破案靠的还是乐玉凉开挂一样的想象推理。
离开外挂于他而言似乎有些困难。
秦风沉默着,专注地望着乐玉凉似笑非笑的眼睛。
那条静静流淌的暗色河流,是他想探知的、迫切渴求的。
"可以。"他干脆地说道,"现在就走吧,有、有事情手机联系。"
唐仁以为秦风还在吃醋闹别扭,"你疯啦!"
"没、没疯。"
"路上小心。"
乐玉凉提醒道,满意地弯起眼,戴上一副细框的防蓝光眼镜,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地动起来。
唐仁想伸手挽留,却被秦风半拖着捂着嘴走了。
门关了上去。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
谢颜成盯着发光的屏幕看了一会儿,啜了口咖啡,把目光放回了报纸上。
现在打扰她可不怎么明智。
半小时后,乐玉凉摘下眼镜,拔出插在笔记本里的U盘,摊在了沙发上。
"开个价吧。"
"不卖。"
谢颜成皱了皱眉,不是因为她不肯卖,而是因为乐玉凉很少编写这么具有攻击性的程序。
"我用完送你。"乐玉凉捡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垫在脑袋下,好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你别犯法。"
她想翻个白眼,想想谢颜成可能看不见,就又没动作了。
编程是个费心力的活,她虽然有天赋,学得很快,却也不打算深入。
有时候派的上用场就行了……
真累啊……
经常咸鱼·大姐姐这么想到。
"你跟他确定关系了?"
从大学起,谢颜成就这样,比侦探还有侦探的派头和气质。
乐玉凉在重要场合展现的那种令人信服的气势,大部分都是在他身上学的。
"啊——"乐玉凉拉长了音,好像在思考似的,慢吞吞回答道,"对啊。"
谢颜成好像重新认识她,上上下下把乐玉凉打量了一遍,而后笑了。
冷冷地,带着刻薄和嘲讽般的神情。
他好像已经透过乐玉凉的身体看到结果。
"凉玉又怎么捂得热。"
"就算捂不热,你也逃不开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有些人第一眼见到就知道不该招惹。"
刚见面时路灯光影闪烁下,他压抑着上扬的嘴角和笑声,又出现在她脑海中。
"有些人,第一眼见到,就躲不开。"
她梦呓般喃喃,接着起身走了,"回头见,下周更新我尽量交。"
"你必须交。"
乐玉凉吐舌,俏皮的动作由她来做,也染上了难磨灭的慵懒的感觉。
"我不。"
说着,她关上了门。
~~~
秦风和唐仁摸进警察局的时候。
她刚推开颂帕工坊的门。
黑暗、空阔、寂静。
想象着暗藏在角落那沉默的杀意,蛰伏着的杀人鬼。
她感受到了一股从尾椎直冲脊背的兴奋。
那是多么强烈的感情!
让他隐忍了整整七天,七天都抱着那与死亡比肩的决心。
杀意的源头是爱意。
凶手是在爱着什么呢?
她几乎是飘忽着脚步走进颂帕的房间,把U盘对准电脑接口插了上去。
屏幕瞬间一片花白,接着密码自动解除。
乐玉凉打开本地磁盘翻找着一个个文件夹。
虽然文件夹有很多个,后缀名也全都是她不太了解的泰文,但没花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她要找的……
相册。
原本摆放在桌上的相机里没有内存卡,说明那里面的东西对某人来说很重要,而这个某人是包括了颂帕的一个人或以上。
电脑设了密码,那么里面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小秘密,比方说——颂帕拍到了什么?
也许是犯罪证据,也有可能他在窥视什么东西。
不管怎样,他的照片一定威胁到了谁,那个要杀他的人。
既然黄金案和杀人案是两个案子,动机排除对黄金的贪婪,最大的可能性,就只有这些照片了。
乐玉凉看着明显是偷拍的照片,那是一个短发的女学生。
青春靓丽的年纪却透露出一种违和的气质,偏向于文静,但比文静更加……深沉。
从一开始各个地方各种姿态的照片,到后面照片的背景固定了——一栋栋耸立的公寓楼,是那个女孩住的地方。
乐玉凉感觉有什么从身体里被剥离出去,又有股不属于她的情感潮流从手指开始冲刷过每一寸骨头。
我爱你。
陌生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一遍又一遍。
"是你啊。"
她的笑容在银白的屏幕反光下,满溢着病态。
要说世上最能打动她的。
也只有真相了。
堪比世上最滚烫的岩浆,点燃无形的火焰。
关了电脑,她不紧不慢地在这黑暗空间里开始踱步。
乐玉凉绕着房间一圈圈地走着,良好的夜视能力让她不至于被东西撞到。
接着她走出卧室,来到作坊最大的佛像雕塑前。
佛像的面部刻画庄严肃穆,处于整个作坊的中间位置。
两排纵向摆放着的雕塑像在敬畏着它似的,各个表情狰狞古怪。
她抬手抚摸粗糙的石壁,清清冷冷的。那丝漏过屋檐的微光照亮围绕着她飞舞的粉尘,像也要化作石像似的,望着它精心打磨过的一脚。
然而却有不速之客打破了这片宁静。
门突然被推开,几个男人走了进来。
"乐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
乐玉凉没有变化地站在原地。
打扮得像个地痞流氓,行为举止却十分得体的男人继续说道,"闫先生有请。"
她才收回手臂,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指尖,礼貌性地笑了笑,"那走吧。"
~~~
被蒙着眼睛送到一个小酒吧。
里面热热闹闹的,和普通酒吧没什么区别。
但乐玉凉一走进去,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道道不怀好意。
除去背景音乐,连她鞋跟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乐小姐,麻烦您先坐会儿,等先生唱完这首,就过来和您聊聊黄金的事情。"
表面看着恭敬,但茶水没上,闫先生唱了一首又一首,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这是……把她晾着了?
她不甚在意地打量着周围的人,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也没打算拿出手机来打发时间。
黑社会的近距离观察机会可不多,她心里思量着小说的情节和人设,暗暗感叹着这些人的气场。
比较出人意料的是,秦风和唐仁没多久后也来了。
他们被押到舞台前,并没有发现坐在视觉盲区的乐玉凉。
唐仁没出息地马上下跪求饶,嚷嚷着黄金真不是他偷的,哆哆嗦嗦地把这几天的事情全交代了一遍,到最后他几乎要为他自己的悲催遭遇而落泪了。
"对,对了!黄金还在颂帕工坊里。"
"我要怎么相信你?"闫先生的声音不怒自威,吓得唐仁腿软了半截。
"你、你可以自己叫人去搜!"秦风说道,"地毯式搜查,那么小一个作坊,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没、没有害处。"
"那凭什么因为你们片面之词,我就要派人去搜?"
"我们可以留在这里,直到你搜出黄金!"唐仁急忙说道。
"不,我们不留在这里,我们没有时间。"秦风摇了摇头,毫不怯场,"信不信由你。"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没有时间,你知道我是谁,还敢这么说话。"闫先生赞叹道,接着对唐仁说,"有骨气,如果搜不到,你在哪我都能抓到你,然后送你去喂鳄鱼!"
"乐小姐,请到这边来。"闫先生的一个手下对乐玉凉说道。
她顺从地起身。
秦风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见乐玉凉时,瞳孔骤缩。
接着乐玉凉悠哉悠哉地打了个哈欠,唐仁和秦风皆是嘴角一抽。
唐仁傻里傻气地问道,"你在这里工作呀?"
"乐小姐是我请来的。"闫先生说道。
秦风警惕地拉过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你、你请她干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相反,她知道的最多。"
秦风眼神一黯,牵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乐小姐,我要黄金的具体位置。"
"闫先生,我可以额外告诉您盗窃团伙里每一个成员的具体信息,条件是…"
乐玉凉的笑意忽然收敛了,"…我没想好。"
唐仁一个踉跄。
"算了,就当交个朋友吧,不谈条件了。"
闫先生一愣,然后笑得很是和蔼,"你是个聪明人。"
"闫先生过奖,我只是看得清明。"
对于这两只笑面虎打的哑谜,唐仁毕竟是个老油条,明明白白,秦风却只靠着自己与生俱来的领悟力,似懂非懂。
他越来越不甘心。
总是差一步。
一步。
天堑之隔。
"你抓不住她的。"
心底的声音这么说道,让他咬紧了嘴唇。
明明已经确定了关系,他却更加不安。
"闫先生,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警方那边麻烦请您通知,我们还要继续破这件杀人案,就先走了。"
"好,今天打扰了乐小姐,为表歉意,有帮的上的忙尽管说。"
"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