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湘怡蒙蒙胧胧地坐在书桌前,低下头为烂掉的眼泪默哀。本来她打算一大清早到图书馆作一些预习,还没走到一半的路程就被撞倒,眼镜跌烂了,连那本二手《市场学入门》也被「调包」了,那可是她花了比市价贵十元买来的,用了不够一个月,现在新旧笔记也一拼没了,真是有够倒楣!
「哗,发生了什麽事?你的眼镜为什麽烂成这个样子?」湘怡的高中同学兼室友林淼淼问道。
「一出门就给人撞到了!」湘怡慨叹道。「连课本也给人拿了!真是世途险恶!」
「什麽?那本旧课本也有人抢着要?」淼淼笑道。「但也不奇怪,那是高材生欧以谦的书。但那有人傻的跟你一样连人家课本上的名字也不删去,人家拾了又会当捡了宝!」
湘怡大大叹了一口气:「不要再说了!」
究竟欧以谦是个怎样的人?有时候在课堂上也听到同学在说什麽「欧以谦以前也是这样作」、「你再努力一点就能像欧以谦一样年年入院士名册」。渐渐「欧以谦」在湘怡心目中是一个多麽熟悉的名字,却又是如此陌生的一个人。阅读着他过去的笔记,湘怡多少也明白他是一个多麽勤奋认真的人,同时在不知不觉间,湘怡默默地如一个小读者渴求认识作者般,打听有关欧以谦的消息。
就在湘怡发呆的同时,淼淼瞧了一瞧湘怡的眼镜:「都烂成这个样子了,是时候换换形象了。」
「什麽形象?」
「看,你的眼镜那麽土,商学院并不是培育书呆子的地方!」素有打扮的淼淼仔细端详湘怡的衣着。「可是,这副眼镜是我外婆送我最後的一份礼物。」湘怡摸摸眼框,想起去世的外婆,不禁悲从中来,现在连眼镜也烂了,彷佛与外婆唯一的联系也给打碎了。
「对不起,湘怡,我不知道这眼镜对你这麽重要.......但.......我想外婆在天之灵也希望她的孙女打扮得漂亮!」淼淼轻轻拉回话题。
「那该怎样打扮?」
「你照照镜子,没有了那副厚眼镜是不是漂亮多了?」
湘怡眯起双眼,一脸困惑地看着镜子:「是吗?」
***
测验完结後,欧以谦拿着原本属於他的《市场学入门》,打算到大一学生上课的地方,把课本还给「物主」。可是,大一学生的课堂取消了,以谦只好把课本带回宿舍。
回到宿舍,他把今天的遭遇告诉子仁和兴哲,他俩立刻捧腹大笑。
「哪会有这麽巧的事?」子仁惊讶地大叫。
「我说呢,欧以谦与这本书的二手主人很有缘啊!」兴哲说完後,与子仁继续大笑起来。
「别乱说了!」以谦既尴尬又愤怒地喝止他们。
「看,我们的才子也有害羞的一天!」
以谦没好气地拿起枕头扔向子仁。「说了测验完後要好好教训你们!」
「你要谢谢我们给你造就了一段好姻缘!」兴哲笑说。「那个大一生也挺可爱的,就是眼镜有点土而已!」
「呀,我记得我记得,那个害羞的书呆子!迎新日那天她一看到我就逃走!」子仁回想道。
「那你应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的样子!」兴哲揉揉子仁的头发。「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知道。」以谦说。「下个星期一我再去找她。」以谦想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和课本上的「市场爱情论」,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
又是一个纳闷的星期一。
湘怡揉揉眼睛,用力眨眼,努力尝试挤出一点泪水来舒缓隐形眼镜做成的乾涩。
「湘怡呀,有人来找你了!」
坐在湘怡旁边的人瞄一瞄她,再瞄一瞄站在门口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他不就是昨天致辞的那个......」
「是商学会会长啊!近距离看比昨天还帅啊!」
湘怡紧张地望向大门,心里突然小鹿乱撞......
欧以谦就站在门前......
自从得到了二手课本後,「欧以谦」成了湘怡追逐的名字,直至昨天在商学会的周年晚会上,她第一次看到欧以谦本人上台致辞,深深地被他的自信和魅力所迷倒。
湘怡缓缓走到门前,微微低下头,一脸羞涩,活像一个小粉丝看到偶像一样,站在以谦面前。
「你......是李湘怡吗?」
「是!」她简直不能相信他刚刚竟直呼她的名。湘怡的心怦跳着,精神恍恍惚惚的。
「说起来真的不好意思,上个星期五不小心在楼梯口把你撞倒!」湘怡难以置信地轻轻仰起头,双唇一开一合的,却说不出话来。此时以谦才看清湘怡的样子,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在她的小脸上十分突出,挂在眼上的一对长平眉为她添了一丝的忧郁,她看上去就如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猫般惹人怜爱。「我还......不小心拿了「你」的课本!」欧以谦把课本递到湘怡面前。她一脸不解地看着他,想了半晌後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会这样?这课本居然有腿自己找上前主人了!怎会这麽巧!」
以谦难为情地抓抓头:「真的,我也不敢相信世上有这麽巧的事!」一向自信满满的欧以谦对着女生,也不禁腼腆起来。
「咦,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了,你是商学会会长,亦是此书原本的主人—欧以谦。」湘怡一时放松下来,抬起头,接上了以谦的眼,他的双眼深邃如海,所有的注意力都定睛在湘怡的脸上,彷佛在洞察她的心思。她顿时心虚起来,像触了电般闪避他的眼神。
她从来没有想过,像她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女生,竟然能够得到魅力非凡的他的注视,那怕那只是短短数秒。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後,以谦说:「是呀,我该怎样向你赔罪好了?」
「不......不用客气了,你亲自把书送过来已够客气了!」
「如果......赏面的话,我请你吃顿饭好吗?」
看着湘怡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以谦第一次感受到被拒绝的恐袭感。
「你呀,真的要想想怎样赔罪,请吃饭也真是判罪太轻了!」天楠突然从後插嘴,吓得以谦和湘怡打了个颤。
「天楠呀......」
「欧学长呀,那次你撞倒我们湘怡呀,害她连眼镜也跌烂了!」天楠以母亲维护女儿的口吻般说到。
「其实也不是什麽严重的事......」
「湘怡呀,你不是说刚刚那堂课有些地方不明白吗?不如你叫他帮你私人授课!」天楠开玩笑地说。
「好呀,完全没问题!」欧以谦爽快地回答,平日机灵的天楠也被他的认真击毙了。
「她只是说笑而已,请不要那麽认真!」湘怡尴尬地说。
「真的没有问题啊!」以谦说。「把你的电话给我。」湘怡犹豫地递出电话,以谦接过,熟练地输入了他的通讯资料,趁着湘怡一个不留神,用她的电话拨了一个电话给自己,想了一想好不好把这个通话记录删除,但还是放弃了,就算发现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本人也没有想过,他竟会作上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有问题随时找我吧!」以谦把电话还给湘怡。「真不好意思,时间也不早了,我赶着去上课,再见!」
湘怡呆呆地站在原地,天楠从湘怡手里夺过电话,看一看通话记录,然後轻蔑地痴笑一声,湘怡看着旁边的天楠,脸上依旧是一片如在梦中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