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川璃满脸兴奋地往书桌走的熊妖简直要咬碎一口利牙,脸急得黑红黑红的,却又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川璃走到了书桌前。
桌上放着一幅画。画里是一片桃林,深深浅浅的花瓣层叠如雾。正中是一个身着烟罗紫色齐腰襦裙的女子,身量纤长,发如泼墨,粉颊丹唇,大约十六七的年纪,正拈着一枝桃花轻嗅,嘴角含笑。发丝轻扬,衣带当风。神情衣饰皆被仔细描画,连发间簪子的花纹也清晰可察。
想到刚刚熊妖的反应,川璃不怀好意地笑眯了眼,好像发现了什麽秘密呀。她坐下来,问道:“你喜欢她?”
一听这话熊妖表情剧变,脸成了绦红色。作为一只有八百年道行的熊妖,他迅速控制了自己的表情,可不能被看出来。
“我我,我,你想怎麽样?”说话都不利索了的熊妖决定转移话题。
“那正好说说你用心炼药的事吧,画里的人很漂亮哦。”对於一直嘴硬的熊妖,川璃打算小小地威胁一下他,“不知本人如何。”
果然熊妖按捺不住了:“这和她无关,你别伤害她。”都是那家伙,又惹事,现在害得七枝也被波及了。熊妖心里恨地不行。刚想说点什麽,却又晕了过去。
川璃面对再次晕过去的熊妖十分无语,这熊妖,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啊。却又在下一秒与熊妖的目光相触。眼神里褪去了之前的茫然,闪着锐利的光。
川璃虽然有时候迟钝了些,此时也觉察出了熊妖的怪异之处。他两次昏厥前後变化太大,整个气场都变了。
川璃挥了挥手,把熊妖弄到了椅子上:“快交代,你杀人取心究竟为何?”
熊妖察觉到川璃并无杀意,也暂时放松下来。只听他一声嗤笑,语气带着嘲讽:“还不是因为那个没用的东西。”停顿了片刻,发现川璃完全不捧场,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等着下文,於是略带尴尬地接着说:“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我是这个身体的第二个人格。他长得太丑,又瘦又小,全然不似熊妖一族的魁梧,从小被欺负地很惨,後来我就出现了。他喜欢七枝,但又觉得自己太丑。婆婆妈妈的想东想西叫人心烦。我就决定帮帮他。”
熊妖扬着下巴,一幅不屑又自傲的表情。川璃默默别开了脸,这第二人格简直逗,这麽严肃的时刻笑场了可不好。
“你帮他的方法就是挖心炼药?”
熊妖忽略川璃语气里的鄙夷,扬着声调继续说:“我一直在寻找能让容貌变化的方法。後来我听说用四十九颗童子心炼丹再配合术法便可改变相貌身形。於是就想试一试。”
“所以你是为了要变好看?”川璃简直要惊掉下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乐地笑出声来。
熊妖见川璃笑话他,羞恼地别过脸去。
熊妖刚出生时就特别地瘦小,在一窝健壮的熊仔里格外突兀。熊妖母亲时常对着这个丑得出众的孩子哀声叹气,担忧他的未来。他的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也十分嫌弃这个跟他们画风明显不一致的兄弟。熊妖一直不受待见,常被欺负兄弟们也不愿带他玩。
直到有一天,一群人来到山里。追逐,嘶吼,摇晃的人影树影,整个世界一片黑暗。熊妖跌下山崖,再次醒来时发现他失去了所有人,只剩他自己了。为什麽是他,为什麽只剩下了他,在无数个艰难孤独的日夜里,年幼的他不住地问自己,从来不曾有答案。直到後来,他遇到了七枝。
其实此次挖心的事情说来也简单,可熊妖硬是絮絮叨叨讲了好一会儿才结束。川璃忍着不耐听了前因後果,垂着眸子,心里暗暗思索。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熊妖终於放下了一直拗着造型的下巴,偷偷舒了一口气,哎,脖子都僵了。见川璃没什麽反应的样子,熊妖揣测着她的想法,盘算着如何找机会脱身。怀着种种思量,他故作平静地开口道:“我说完了,你想怎样?”
表情波澜不惊,大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意思。心里却打着哆嗦。万一真要杀他那可怎麽办呐。想他好不容易修了八百年,还有那麽多事情没做,怎麽能随随便便就死在这里。
川璃不知道熊妖此时的想法,事实上她也并不在乎,反正熊妖跑不了。然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熊妖打断了,她略为不爽。川璃抬起眼皮,眼里泛着意味不明的光,朝着熊妖龇牙一笑,一掌轰晕了熊妖。提着翻了白眼的熊妖回了家。这该死的熊妖,忍他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