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颐接到林曦住院後立刻推掉了所有预约火速赶往医院。
「有点伤到内脏了,幸好只是轻微出血,再严重一些你就得动手术了。」江亦熙替林曦拉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她嘴角上明显的擦伤。
「到底怎麽回事?为什麽当时要阻止我?」提到这个他就有些气愤。
「要是不阻止,你怕是要背条人命了。」林曦有气无力的说着。
「那种畜生才不会那麽容易翘辫子!」
「畜生……呵呵,也许吧。」
白子皓双手抱胸,他坐在椅子上,问了最关键的问题:「他是你的谁?」
林曦盯着天花板,许久後才回答:「父亲。」
?!!
两人面面相视,都很震惊的吼:「那眞的是禽兽不如啊!」
门被用力撞开,程颐高喊:「林曦!」
林曦有些意外,她转头瞪着两个人:「是谁让你们多嘴的?」
程颐紧张兮兮的看着她:「怎麽回事啊?为什麽会住院?」
见他着急的快哭的表情,林曦原想面露微笑不让他担心,可谁知只是轻扯嘴角就感到嘴角撕裂般的疼痛,她捂着嘴闷哼。
程颐转向白子皓:「你来说,怎麽回事?」
白子皓很是为难:「这,经理……」说了林曦就会生气,不说的话就是程颐生气。他哪个都不想得罪啊!
这时候门再次推开,程舒云走进病房,他拉开程颐,直接坐在床边直盯着林曦。她有些无奈:「把我把床位调整一下吧,我来解释。」
林曦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後才有气无力的说着:「我只是遇到街上的小混混,一时没忍住和他起了点争执,然後就打起来了。当然是我单方面被揍,幸亏阿熙和子皓正好经过,总算避免我被打死。」
程舒云望着她,她垂下眼错开视线。江亦熙和白子皓也悄悄的相互交换了眼神。程颐则深信不疑,他直接掏出手机:「果然还是报警比较好吧。」
林曦立刻制止:「不用了,那巷子太黑了,我也没看到人,报警也没用,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程颐望着白子皓和江亦熙:「你们呢?也没看到吗?」
白子皓摊手:「我那时候忙着看倒在地上的是谁,需不需要帮忙,其余的没注意。」
江亦熙撩了撩长发:「嘛,我那时候也没看到脸,只看到背影。他见我们来了也就赶紧跑了。」
林曦感激的看着他们俩,在一边的程舒云自始至终都没开口过。
程颐对此深信不疑,他原本还想和林曦说几句,但程舒云忽然望着身後站着的三个人:「我有话要和曦聊,你们能不能稍微离开一阵子呢?」
林曦双手十指交缠,心中忐忑不安。程颐他们很快就避开了,程舒云依旧不说话。他在等林曦自己开口说实话。
林曦了解他的个性,僵持不下之後的她只好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怎麽知道我撒谎了?」唯独在程舒云面前,她无法随意忽悠过去,也装傻不了。
程舒云看着她脖颈上的掐痕,尽可能平静的说:「你性格温和,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和陌生人搭话的人,更别提你居然会和小混混打起来了。」
林曦听了苦笑起来,她再次抬手摀着撕痛的嘴角闷哼:「嘶……」
程舒云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下,他抬起手轻轻触摸她嘴角的伤:「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我也都一把年纪了,还要提心吊胆的过生活麽?」
「好不容易你和小颐总算在一起了,我眞的希望你往後的日子幸福快乐,再也没有悲伤难受的事情了。」
林曦抬手握着他的手:「叔,虽然有些艰难,但我会尽全力试着过上幸福的生活的。而且我有您,有程颐还有煜煜在,我现在就很快乐幸福了。」
「好了,说说看吧。究竟是谁值得你这麽袒护他?」
「也就是钱的问题罢了。」她靠在枕头上,眼神有些凄凉:「三年前的最後一次转账後我们再也没有联系了。为了躲程颐,手机号码什麽的全换了,他找不到我,家人也找不到我。」
程舒云捏捏下巴:「你欠他钱了?」虽然他不这麽认为。
「不是,怎麽可能。他是我父亲。」
程舒云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林曦轻轻摇头:「叔您不要露出那种神情,我没事的。很早以前就是那样了,所以没事的。」
程舒云抬手摸摸她的短发:「被打成那样也无所谓吗?下手如此重,根本不配做你的父亲。」他语气冰冷,眼神暗沉。
「配不配不是我能决定的。」
「那你打算怎麽做?钱的话,你知道,我可以给你。」
林曦望着他忍着疼痛笑了起来:「但您也知道,我不会白拿。」
「所以你就打算这样被他逮着後又被暴打吗?」
「他也不是每次见到我就打的。只要我满足他所有要求,就不需要受皮肉之苦。」
程舒云握着她的手:「以前,很常挨打吗?」
林曦轻轻摇头:「在很小的时候,还没离婚之前。後来离婚後就断了联系了。二十岁那年我踏入社会,某天弟弟哭着打电话给我说是家里的钱都被他掏空了。母亲带着弟弟躲到小姨家,而我则亲自去找了他。我们谈了条件,钱他要多少我都给,只是绝对不能再去找母亲他们的麻烦。」她低下头,十指紧紧相扣:「再也,再也不要再见妈妈或者弟弟受伤了。」
程舒云小心翼翼的避开她的伤口轻轻拥抱她:「傻孩子,那样一个人承受怎麽行?这次侥幸遇到你的朋友们,那以後呢?你想被打死吗?」
「不要再继续了吧,叔帮你和他谈。」他握着她的肩膀,不容许她拒绝的说:「如果你不想交给小颐处理,那就交给我吧。」
林曦苦笑:「那可不行啊,那是我的家事啊。」
「我说过的吧,把你当作女儿看待,你就是我的家人啊。」
林曦沉思了许久,最後实在轻轻摇头:「那要是您和他打起来了怎麽办?」
「怎麽会?你不是说给钱就好了吗?」
「唔…」林曦捂着胀痛的脑袋,心脏也有些刺痛。她实在不知道该怎麽办了。有一次就有无数次,她明白那个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这次给钱了又怎麽样,还会有下一次啊。
她弓起身子痛苦的捂着胸口,程舒云察觉不对劲立刻轻拍她的後背:「你怎麽了?我去叫医生吧?」
她怎麽可能会忘了,当年自己只是个刚入社会的小兔崽子,遇上那样的恶魔。无数个被揍的夜晚,喝醉了来找她、被讨债了来找她,甚至威胁着要把她给卖出去。她早已记不清当年是如何熬过来的了。
程舒云见她双眼无声,不停的喘气,发丝沁满汗珠,他立刻推门叫唤着医生。程颐等人见状紧张的冲进病房,不论程颐怎麽呼唤,她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了一般,毫无反应。最终,在医生赶来之时失去了意识。
黑暗中。啊,她想起来了……
就是那几年,她受不了了。於是拼了命的工作,抛弃了一切情感。赚的每一分钱,往家里寄去,往那恶魔的嘴里送去。
到了最後,她将自己榨乾了。最後在某次竞标活动时她深知自己赢了会有什麽後果,但她还是执意赢下了竞标。最後毫无反抗的被推下万丈深渊,她多喜欢就此不再醒来。
太累了。
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