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结交的是一群好朋友、难兄难弟,却不知道灾祸来临时大家各自散。
「顾丞恩,以後不要再来这里了。」
新哥,游戏场的负责人兼地方混混少年的领头。
我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只见他把两根撞球杆朝我扔来,我赶紧伸手接住。
「新哥,你听我说——」
「看来真的没在念书,难道听不懂国语吗?」新哥啧了啧嘴,「拿走你的东西,滚。」
昨天顾丞瑄和颜方树跑来游戏场,我不想跟姊姊解释什麽,於是我离开了。不知道他们後来究竟说了些什麽,今天我翘课再度来到游戏场,新哥就叫我不要再来。
「我姐她是不是跟你说……」
我打算再往前走,却被一群面色不善的少年少女挡住去路。
「叫你滚就滚,哪来这麽多废话?」
「我们要开台了,少在这边碍眼,去去!快走!」
我就像是只苍蝇一样被赶出游戏场,站在艳阳高照的马路上,灼烫的温度却和我冰冷的心呈极大的对比。
我抬脚跨出一步,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边走。
家是不想回的,晚点顾丞瑄就要下课了,我不想和她碰面,就怕自己情绪激动说出伤人的话。
学校是不可能的,我翘课翻墙出来,回去根本是向高教官自投罗网。
我掏出手机,萤幕滑过许多通讯号码,试着播出三、四通,都是进入语音信箱。
「还说是好兄弟,兄弟有难时竟然全不接电话!」
接近正午的阳光很炙热,我找了一个未开的店面屋檐下窝着,眼看手机只剩百分之十的电力,我放下手机,抬头望着飘着几朵白云大蓝天。
在我数到第十三朵白云时,第十四朵出现江丞萱带着怒意的大眼。
「顾丞恩,你在这里干嘛?」
在我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数云数到眼花时,嘴巴已经下意识讲出自己心里说的话:「你也翘课啊?」
「谁跟你一样翘课,我是请病假!咳、咳咳……」
江丞萱脸上戴着口罩,遮住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盛怒的双眼。她对我大吼後,紧接着是连续咳嗽,那模样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一样。
「喂喂,你没事吧?」瞧她好像快不能呼吸一样,我忍不住伸手去拍了拍的她背,想帮她顺气。
「没、没事。」江丞萱皱了皱眉头。
在她还没发现我小小吃她豆腐之前,赶忙把手收回来。
我看着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瓶装水,见瓶身上头还有水珠,我立刻伸手把水抢过来。
「你──」
「都咳成这样了,还喝冰水,你找死呀!」我的口气不善,对上江丞萱错愕的表情,续道:「难道医生没跟你说不要喝冰的吗?」
江丞萱看着我把水藏到身後,像是怕他会过来抢一般,嘴角忽然露出浅浅的笑。
「哪家诊所,我去拆了他的招牌!」这种庸医,居然连简单的注意事项都不告知,该拆!
我见她不回话,骂咧咧地说道。不过才一起身就被江丞萱拉住衣角,让我整个人趔趄,险些用我这张帅气的脸去撞烈日下灼烫的地板。
「顾丞恩,你能不能别总这麽冲?」
我回头看江丞萱已经收起笑、皱着眉头的模样,那眼神就像是昨天在游乐场时,姐姐看我的眼神。
充满无奈,以及责怪。
我扯回我的衣角,把握在手里、瓶壁还沁着水珠的水塞进她怀里。
「对不起喔,这就是我,你最最最讨厌的顾丞恩。」
我自嘲地说完这句话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阴凉的屋檐下,像是没听见後头略带沙哑的呼唤,迳自顶着炎热阳光快步离去。
我回到家後倒头就睡,连手机都没有充电,连顾丞瑄或妈妈几时回来我也不知道,再次睁眼时已经是隔天早上。
爸爸回家後,家里除了讨债公司来捣乱,客厅也常常被酒瓶搞得一片狼藉。
我一下楼就看见瘫睡在沙发上打呼的爸爸,心里充满浓厚的鄙夷。
「废物。」
我小声地唾骂一句,就拿着乾净的衣物去梳洗了。
我起床早就过了上学时间,手机已经因为没电关机了,当充完电重新开机,一长串的未接来电让我恶劣的心情和缓一些。
我还是有被在乎的。
心中的想法让我忍不住对着这些未接来电露出苦笑,尽管得面对许多人的询问与误解,但当知道这些人曾尝试找我时,还是忍不住有点开心。
我看过一通又一通的来电,妈妈、顾丞瑄、学校、高教官、颜方树……我看着其中一通没看过的电话号码,是在昨天我到家没多久後打来的。
难道是新哥?
我眉眼一挑,立刻回拨。
『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道好听的妇人嗓音。
「是小红姐吗?」
新哥的红粉知己小红是个漂亮的大姐姐,之前在游戏场也看过她几次,但听说她在酒店上班很辛苦,能抽空陪新哥的时间十分的少。
『不是,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我怔了怔,尴尬地回覆:「不好意思,我可能是打错电话了。」
匆匆忙忙挂上电话後,我手机都还没放下来,又传来震动声响。
我看了一眼萤幕上的来电显示,几乎没有犹豫就接起。
『顾丞恩,班导师找不到你就去通报训导处,高教官已经要出发去你家找人了。』
「啊?」
我惊讶地几乎要跳起来,「方树,拜托、拜托!你去跟他们说,我早上人身体不舒服,临时请病假!」
那头传来颜方树轻叹的声音,用我能预料到的无奈语气应道:『早说过了,他们不信。』
竟然要来我家逮人,高教官是铁了心要找上门了!
我赶紧冲到衣柜前想拿乾净的制服,但发现昨天没有人进我房间,所以制服还是昨天穿过的那套。
『你人现在在哪?』
因为我久久没回应,那头的颜方树语气也稍稍紧张起来。
「哎,在家!我换个制服就去学校,你能帮我拖延一下吗?」我手忙脚乱扣错扣子,但也来不及去修正,急忙抓着很轻的书包冲出房间。
『我尽量。』
那头的颜方树回应,同时传来上课钟的声音,在钟声响的同时,他不忘叮嘱:『记得你是病假。』
不等我回话,他已经挂了电话,我迅速又安静地穿过客厅,一路往家门口外奔去。
但我的手才搭上门把,我的右肩就被一只大手抓住。当我回过头,沙锅大的拳头就朝我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