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行轩算准了她下班时间,提着小蛋糕、昨天他没能给她的纪念品,站在宿舍门口,耐心等候着。
不久,一抹纤影迤逦着长长的影子慢慢往宿舍方向踱来,她自顾自地低首研究路面,漫不经心地掏出卡片要刷门而入,连有人站在门旁都没察觉。
宋行轩因她的迟钝而摇头,轻声唤道:「丫头,在想什麽?走路不专心。」
正要刷卡的薄雪怀明显吓了一跳,讶然瞪着困扰她一整晚的俊脸,只能结结巴巴地打着招呼:「阿、阿轩哥,是你啊。」
「是我啊。」宋行轩就着路灯,清楚看见她白皙脸庞带着惨澹的黑眼圈,显然没睡好。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吧?他收在口袋的一手不禁紧了紧。
「怎麽来了?」面对他,她现在有说不出来的尴尬与小小的窃喜。
这种窃喜,到底要归类在什麽样的情感?
她从没特别思考过她与他的关系。只是,她不希望自己的胡思乱想,造成他的困扰。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她只是他的邻家妹妹,所以才照顾有加,如此而已。
更何况,以往遇过对她有好感的男性,猛献殷勤、甜言蜜语成堆地砸,阿轩哥从没特别表现出喜欢她的样子。
呵!如果不小心喜欢上他,会把他吓跑吧?她不想破坏这种平衡,不敢想像没有他陪伴的日子。
还是安安分分地当兄妹吧!手足之情长存,情人却不一定长久。
所以,薄雪怀,你必须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喜欢上他。这个男人,你不能爱。就算,就算哪天他的身边出现了伴,你要记得笑着祝福。
「这是昨天要给你的。」宋行轩将一大袋满满的土产递给她,顿了一下,轻声道:「还有,我收回昨天的话。虽然是意外,但我还是欠你一个道歉。所以,对不起。」
薄雪怀顿时明了今晚他特地来找她的理由,杏眸圆瞪,俏脸微偏,心跳漏了好几拍。
「厚,阿轩哥,干嘛这样啦?我真的没怪你呀!就、就……」清脆嗓音陡生几分不自在,「其实这种意外很常发生啦!我跟我哥以前在打架的时候也发生过,还有有时候走路也会……所以你真的不要放在心上。」
怎麽受害者反倒安慰起他来了?老实说,昨晚那段不经大脑控制的话一说出口,他不是没有害怕她就此把他列为拒绝往来户过。
这妮子是口是心非的最佳代表,嘴巴上说不介意,心里不见得好受。
他不禁抬手揉揉她的秀发。「我是说真的,如果觉得我道歉缺乏诚意,你大可揍我揍到气消为止。」反正他大男人一个,花拳绣腿用在他身上根本起不了作用,倒是不要在他采取行动之前,小女生就被吓跑了。
「当然不好!你有被虐狂吗?」她没好气地道。
「好吧。」宋行轩无奈笑叹,凝视她带羞的明眸道:「那你上次说想去逛夜市,我们今天就去吧?」
「咦?这麽赶喔?与其要去人挤人,我比较想窝在家享受阿轩哥的厨艺哦。」她的周围怎麽老是出现手艺超优的男生啊?导致她煮出来的食物只能勉强糊口而已。
「可是那里只有今天有免费的中东肚皮表演,你不是一直期待吗?」
「对哦!看我都忘了,记性不好,哈哈!」她没辙地拍拍自己脑袋瓜,一脸好笑。
「而且想要享受我的手艺,只要你去我家找我,随时都有机会呀!明晚再煮给你吃。」
「我、我……」薄雪怀一顿,支支吾吾地像做了亏心事。「我这几天可能会和杰森出去约会,会比较没空……」试图以轻快的语气又道:「再说,我老是缠着你,公司那几个妹妹都不相信我跟你之间的清白,万一害你行情低落,我不是就罪过了?」
她要接受那个法国男模的邀约了?他知道那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帅哥,名叫杰森的,中意她很久,但一直处於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状态,她的决定未免也太「突然」了。
「为什麽是杰森?」宋行轩微微一笑,有股不是滋味的情绪在蔓延。不久前确定她对他有与众不同的影响力,这妮子却浑然不觉地刺激他?「再说什麽行情低落的,我是一点也不在意。」
「阿、阿轩哥,你不开心吗?你笑得我毛毛的啊……」薄雪怀开始回想自己到了说了什麽话惹到他。
她虽然不敏锐,有时甚至被笑迟钝得没药医,但对这男人的情绪波动,她总是清楚感受。彷佛她的感觉雷达只为他而特别存在。
「没,我不限制你的交友,不过为了你的安全着想,第一天约会,记得把那个人带来让我瞧瞧,看他的人品或其他是否配得上你。」宋行轩笑咪咪地温和补充,却让她看得头皮发麻。
约个会这麽麻烦?薄雪怀傻眼,却乖乖地不敢反抗,谁叫她从小到大最听他的话了,呜呜。
只好改口:「那个我还要看看我和他的时间配不配得上,所以目前暂时……应该说不会这麽快啦!我们还是赶快出发吧。」
「不过根据我观察,杰森这人人品是不怎样。」宋行轩双脚没移动半分。
「厚!好啦,我不找他就是。」
宋行轩满意扬起唇角,掏出车邀匙,驱车前往夜市。
长长的大街上,摊贩井然有序地并列两端,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道地台式小吃令人垂延三尺,彻底满足了五脏庙;精湛的肚皮舞表演精采万分,套圈圈也很幸运地套中一只招财猫瓷偶。总之,两人玩得十分尽兴。
也许是他们都不想这麽快结束这愉快的夜晚,当宋行轩提议去自家後廊上继续未聊完的话题时,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幽静的夜,皓月当空,繁星满天,凉风伴着花香徐徐抚过耳畔、脸颊,薄雪怀盘腿坐在以上好木材筑成的後廊,恬适地闭上眼感受这美好的一切,直到宋行轩递来一杯冰牛奶。
「谢谢。」她接过杯子,朝他一笑。
「小雪怀,刚刚我拿牛奶才想到,你帮我填满冰箱还忘了谢谢你。」
她不以为意地挥挥手,笑呵呵道:「唉唷,小事一桩、小事一桩,你实在见外耶!阿轩哥。」笑闹中,那天与言初薇在屋内的情景蓦然钻入脑海,她铿锵有力的誓言响起,让薄雪怀心陡然一沉。
要凑合初薇姊和阿轩哥呀,唉……
不敢让他发现她的不对劲,她奋力维持嘻笑神色,像是不经意提起地问道:「阿轩哥,你要上台谢幕的女伴想好了没呀?我有一个绝佳的人选唷。」
「你要毛遂自荐吗?其实我……」
不等他说完,她忽地打断他:「唉唷,人家哪有这麽厚脸皮!我要推荐的那个人,身材一级棒,长得倾城又倾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生呀,比万里长城还长,保证让你走路有风。」
「除了你以外,还有这号人物?我怎麽不知道。」他轻哼。
「你最好会不知道。锵锵锵锵!答案就是——正点到不行的初薇姊啦!」
「初薇?」宋行轩俊雅的剑眉不禁拧起。
她们两个是怎麽搭上线的?他回国至今,初薇没和他说过几句话,如今跑来凑哪门子的热闹?
事出必有因,他绝对不相信她是一时心血来潮、随口提起「初薇姊」的。据他所知,她们两个也不过是普普的泛泛之交罢了。
那麽,这小妮子在打什麽鬼主意?
宋行轩若有所思的深瞳转回她脸上,继而敏锐地眯起。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吧?真是笑得有点……言不由衷。
「为什麽是初薇?」
薄雪怀双脚晃呀晃的,咕噜咕噜地一口气灌完手中的牛奶,心满意足的神态像只吃饱喝足的小懒猫。
她伸伸懒腰,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应道:「因为要让你跟初薇姊再续前缘啊!」
听到她的鸡婆,某人的双眼几乎危险地快眯成一条线了。「你这麽热衷扮演红娘,嗯?小雪怀。」
这麽想把他推向其他女人的怀抱?这个认知,再度挑起他的满腔不是滋味。
在他略带压迫感的眯视下,自认心虚的她背後寒毛无端一根根竖起,再也受不了他如利芒的目光,薄雪怀索性一跃而起。
「好罗,很晚了哦,阿轩哥,我先去睡了!」对对对,有事无事皆切莫再续!
一只玉手在半空中摆得又急又快,然後加速逃逸向宋行轩特地为她空出来的小卧室——因为她近来老是在他家逗留至深夜,基於安全方便、爱护她的私心,他直接把家里另一间客房腾给她用了。
宋行轩双手环胸,伫立在後廊上瞬也不瞬地望着她近乎逃命的背影。
沉思良久,他轻浅低语:「你究竟在一头热什麽啊?傻丫头。」眼漾锐利,「我会找出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