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升上国一那天,我满心期待地踏入国中校园,迫不及待地进入新环境,那时的我完全不知道之後发生的事会使我的世界失去色彩。
“月洁,我们又同班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向我传来,是我国小三、四年级的同学,也是我那时的好朋友,她的名字叫……柯盛萱。
“对呀,太好了!”我热情的回应她
刚开始的生活都还很正常,我每天也都过得很开心,只是一切都在我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改变。
因为我是资优班的学生,所以我时常不在班上上课,与同学之间也渐渐地产生了一点距离,但那时的我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依然自以为快乐的度过每一天。
每天我都会去找柯盛萱聊天,跟她分享所有事,她很擅长交友,我也因为她和王玮姗认识并成为朋友,我那时觉得柯盛萱绝对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但我错了。
一切的改变就在国一下学期的校外教学分组,那时我们听见要分组,而且是三人一组时,我、柯盛萱和王玮姗便说好要同一组。
万万没想到,班导竟选在资优班抽离上课时进行分组,而当我回到教室时,只看见一群女生看着我,问我要分去哪一组。
我当时完全呆了,我跑去找柯盛萱和王玮姗一探事发经过,她们只说因为徐咏桦想跟她们一组,就把她加进去了,我问她们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组吗?她们却都露出困惑的表情,直问有吗?最後我只能自己去找其他组员。
我非常生气,却又不知道该怎麽办,我回家告诉妈妈这件事,没想到妈妈反而怀疑是我的错,认为肯定是我听错了,人家没有答应要与我同组,还特别叮嘱我学业至上,这种事不值得我操心。
原以为真像妈妈说的,只是场误会,但在那件事过後,每一次的分组我都被排除在外,只能和剩余的人同一组,偏偏国中的分组活动又特别多,我彻底地成为了被抛弃的人。
刚开始我还会努力的去争取,想办法讨柯盛萱开心,尽量不与他有正面冲突,但一点用都没有,反而只会招来更多厌恶的声音,我也试图找过王玮姗,但每当我想找她,柯盛萱就会出现,不让我与她说话,而且每天她都黏着王玮姗,好似这世界上只有她柯盛萱能接近王玮姗一样。
我曾试图向妈妈抱怨过,但换来的是她的质疑,她觉得一定是我做了什麽才会招致这样的後果,无论我怎麽解释,最终问题都会回到我的身上,结论是我自作孽,而当妈妈开始觉得烦时,她便会说怒斥我太闲,整天烦恼没有意义的事,还不如将心思放在学业上。
渐渐地我不喜欢去上学,每天晚上睡觉时只能偷偷地躲在被子里哭,我不敢让妈妈知道,因为她只会责备我为了小事歇斯底里。我好希望有一个人能听我倾诉,但唯一会安静听我说话的那个人,也就是我的爸爸却不在,我开始把自己发生的事和自己的心情写在日记本中,把日记当作是爸爸,不断的倾诉,却怎麽也无法弭平我心中的痛苦与愤怒。
状况一直持续到国三下学期,会考考完後,仍不曾好转,我也没向任何人抱怨过,甚至害怕让其他人知道,而一切的毁坏,也都发生在我以为终於要脱离苦海的时候。
会考後,班导师特别安排了一个活动,她邀请了一群演员来,那群演员会在我们之中挑选出几名志愿的学生,并问他们一些问题,然後将他们的故事与心境以演戏的方式演出来。
柯盛萱是被挑中的其中一位,演员们问了他一个问题
“国中三年有发生甚麽令你难过的事吗?可以描述一下吗?”
这时柯盛萱突然看向我说
“有,那时是某一次的分组,也不知道发生了甚麽事,我们已经分好组了,但因为我们分组的时间并非全班人员都在,於是没分到组的那个人便跑来找我,要我和她一组,我当时也很为难,毕竟人都满了,但她非常坚持一定要和我一组,甚至还带有一点威胁的口气,那时我真的很难过,因为我一直把她当好朋友,没想到她会因为这点事和我闹翻……”
说到这她开始落泪
“不过我们现在和好了,而且在学业上也会互相竞争、物助成长,对吧月洁?”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突然集中在我身上,我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个人跟我活在同一个世界吗?我看向王玮姗,毕竟她也是当事人,她应该会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冷冷地看着一切,好像真的有这件事一样,所有同学开始窃窃私语,虽然我一句也听不进去,但肯定不是什麽好话。
在那活动结束後,我被叫到了导师办公室。
“月洁,你是个很优秀的学生,但你怎麽会做这种事呢?”
“老师,我不知道……”
“盛萱都在班上哭了你还要装傻?”
我沉默不语,因为说甚麽都没用了
“月洁阿,那次分组确实是老的疏失,但我已经提前跟全班说了呀,你应该在那之前去找组员,而不是用这种方法。”
我只觉得眼眶一阵热,接着眼泪便不争气地滑了出来。
“月洁别哭阿,老师只是想提醒你以後不要再用这种方法了,好吗?别哭了。你先回去冷静一下吧!”
我走出导师办公室用力的擦掉脸上的泪水,我在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被这点小事打败,不然这三年就白撑了,而且就要毕业了,很快就能解脱了,我是这麽以为的。
从那天到毕业以前,大家看我的眼神变得更冷漠了,也开始有”学霸了不起?”这类的话语出现,甚至连隔壁班同学都说我是个心机婊,空有品学兼优的皮囊,却一肚子坏水。我不断告诉自己没关系,快毕业了,一切都要结束了,只要再忍几天,但当谣言变成具体行动时,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每天都要注意地上有没有不怀好意的脚,想让我与地面近距离接触,这还是轻松的,有本班书不见了,只因我曾经看过那本书,便成为了把书弄丢的罪人,甚至被要求赔一本全新的给学校,各种坏事我一人承担,一人负责,直到毕业。
於是我在毕业前一晚,独自来到一条幽暗、没有人的巷子,我想用力发泄,我想大吼大叫,但最终却都成为了呜咽和抽泣,只因我害怕这样的宣泄会招人耳目。
我不懂自己到底做错了什麽,为甚麽柯盛萱要突然这样对我,我们原本不是好好的吗?这三年我也一直对她忍让,尽量不与她正面冲突,但她却变本加厉,越来越恶劣,让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最後甚至连老师对学生的信任还有名誉都夺走了,我到底做错了什麽要被这样对待?
更悲惨的是,我以为家会是我的避风港,没想到那却是一个我需要最小心谨慎的地方,要处处提防不被妈妈发现,只因这一切的烦恼於她而言都是庸人自扰,只因学生只要在乎学业就够了,只因无论发生什麽,错的一定是自己的女儿。
在升高一的暑假里,我暗自下定决心,只要不要对别人袒露真心,不要让别人有机会背叛、伤害自己,那就绝对不会受伤,我认为自己可以做到,因为国中三年都是一个人,所以即使高中也是一个人也无所谓,至少不会被伤害,毕竟纵使是至亲,也会成为那个伤害自己的人,我一直是如此认为的。
“这就是我的故事,你满意了吗?”我对着胡禹阳说
"你很努力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别人告诉我,我很努力了。是啊!我真的努力了,但是没人在乎,而且什麽都没改变。即便如此,比起辛苦你了、委屈你了等同情怜悯的话语,这句话才是我最想听到的,因为他正视也肯定了我的痛苦挣扎。
“我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人渣而像现在一样一直折磨自己。”
“我没有折磨自己,我这是在自保。”
“但只有你在痛苦不是吗?那些曾伤害你的人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不觉得自己有错。”
“不然我该怎麽做?我不是没有试过要辩解,但有人听吗?有人信吗?”
“我没有要你辩解任何事,往事已矣,如今你身处与过去截然不同、全新的环境,为甚麽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主动认识人群,创造与过去不同的结果呢?。”
“万一结果不会有改变呢?再被伤害吗?我承担不起!”
“我保证这次不会了。”
“凭甚麽?”
“因为这次有我在,我会帮助你,我保证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将我的耳朵借给你,也绝对不会没来由的怀疑你,所以可以再试着相信自己一次吗?”
胡禹阳用他那无比温柔的眼神看着我,期待我的答覆。
又来了,又是这眼神,他的眼神让我想试着相信他,试着照他所说的去做,再次与人接触,试着相信自己可以创造不同结局。但与此同时我也感到一丝丝的愧疚,因为我说了谎......柯盛萱并不是加害人真正的名字,但他没必要知道,反正不会再见到了。
最终我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