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关梓语的男朋友来接人，本来夏羽熙也打算起身走人，只是没想到关梓静开口留她下来，当然，是在关梓语上了车离开之後。
关梓静拿了电视遥控器让夏羽熙自己找想看的节目，她转身进了厨房，拿了两个高脚杯和一瓶红酒出来。
"老师？"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陪我喝一杯吧。"
有时候，夏羽熙会感觉到，关梓静不像她的老师甚至是长辈，在学校的时候总是那样高高在上不可触及，可偏偏她又是关梓静的房客，更平易近人一点的说法是关梓静的邻居，而现在相处久了，有时候更让人感觉像是朋友。
"可是老师，你刚刚吃了药。"
"恩...应该没有问题，我经常这样。"
呃...
夏羽熙无言，什麽叫做经常这样？难怪刚才关梓静听见关梓语的男朋友来了，看起来有些高兴甚至期待的样子。
"哈哈..."
"有什麽好笑的吗？"
正在开瓶的关梓静被夏羽熙突然的笑声弄的不明所以，一样回以笑容问着，一边使劲要把软木塞从瓶颈拔出。
"老师你好像很怕梓语姊？"
"倒也不是，就是怕吵而已。"
啵
软木塞脱离瓶身的声音清脆乾净，关梓静在两个杯子倒上一样多的酒，拿了一杯递给夏羽熙，举着自己的那一杯轻轻碰了一下夏羽熙手中的那杯，一下子就喝掉了半杯。
夏羽熙一台转过一台，最後停在电影台，是一部比较文艺静态的片，关梓静也看着倒也没说什麽，她坐在地板上，这是为什麽当初她想要在客厅铺上羊毛地毯的原因，夏羽熙原本是坐在沙发上的，最後也跟着关梓静坐到了地板上。
"老师，今天是那个人的忌日吗？"
"恩，看来梓语跟你说了很多..."
"老师会介意吗？"
"为什麽会？"
"有些人不喜欢自己的过去被揭开..."
如果到了现在她都不能好好面对过去的遗憾，那她接下来的生命也终将没办法走出那段过往，无法迎接新的未来和可能。
关梓静举杯把剩下的一口喝尽，夏羽熙也跟着仰头乾了那杯份量不少的酒，关梓静想阻止的话到了嘴边，那酒就已经进了夏羽熙的肚子，到底是有点浓度的酒，夏羽熙不禁五官纠结了。
"这後劲可不小，你不要喝太快。"
"老师自己还不是一样..."
"不好的事情就不要有样学样了。"
"老师你这样好像妈妈。"
"我本来就是能当你妈的年纪。"
如果夏宇婷还在，她的女儿也差不多这麽大了。
想到这，关梓静皱了皱眉，目光不自觉胶着在夏羽熙身上。
重新倒好酒的夏羽熙坐回原本的位置，余光就感觉到了关梓静的视线，她转头，对上关梓静变得有些忧伤的双眼，心不受控地狠狠酸了一下。
多痛的伤，才能让一个人流露那样的眼神？
"那个人，老师一定很爱她。"
听到夏羽熙的声音，关梓静才意识过来收回目光，端着酒杯的手轻轻转着，她看着杯子里透红的液体，想了想。
"与其说很爱，不如说是有太多遗憾吧。"
也不知道该怎麽继续说下去，关梓静又喝了一口，刚才那一杯喝得太快，已经有些微醺的感觉，她转头又看了一眼夏羽熙，一样也是红润的脸色，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催化，眼前的年轻轮廓竟越看越像当年的夏宇婷。
那是她一直压抑的想法，第一眼看到夏羽熙的那股熟悉感让她有些惶恐，就不要说那彷佛要从什麽地方觉醒过来的意念，那次她送酒醉的夏羽熙回家，在床边她蹲着看着夏羽熙朝着她笑、说她温柔的样子，都让她回头自我反思了好久。
她什麽想法都不该有的。
"老师，今天真的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我知道..."
"我是说，对我来说也是个特别的日子。"
"嗯?"
"今天是我满二十岁的生日。"
"这麽巧？"
夏羽熙笑着，拿自己的杯去碰了一下关梓静的，然後又是一口气喝掉了全部，看的关梓静忍不住抢去她的酒杯。
"别喝这麽快。"
"老师，今天我是寿星，应该我最大。"
意思是要关梓静把酒杯还她，其实她是为了转换一下悲伤的气氛，不然她压根没想过要把自己的生日暴露出来。
"那你可以许三个愿望。"
"愿望一，老师把酒杯还我。"
真是...关梓静交出了酒杯。
"愿望二，老师帮我把酒倒满。"
"一半。"
"倒满。"
这真是...关梓静怕洒出来，只给夏羽熙倒了七分满。
"愿望三..."
"最後一个应该不用讲出来。"
"不，我要说，愿望三，老师你把今天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吧，我要当你的听众。"
这孩子是不是醉了？关梓静有些好气又好笑，看着那越来越红润的双颊，既是气夏羽熙这样牛饮又气自己怎麽就忘了上次夏羽熙喝醉的样子。
又没办法真的发脾气，关梓静苦笑，起身到冰箱再找一些可以配酒的东西，最後只有找到一包薯片和一条巧克力，她回到客厅拆了薯片，巧克力则是放到夏羽熙手里。
"生日快乐，羽熙。"
"噢...我最喜欢吃巧克力了。"
"你真的想听？"
"你需要一个人听你说话，然而梓语姊看来不是你的理想听众，那就让我代劳吧。"
"你在做功德吗？"
"不是，只是不知道为什麽，看到老师难过的样子，我的心也跟着痛了。"
要说什麽是真的能再动摇关梓静，这样不经意的一句关心，最让关梓静慌了手脚。
但也许，那也只是一时的同情。
"所以老师你的遗憾，是什麽？"
"没能把自己的心意完整表达，等到了真的没有机会再去想着未来，最後剩的自然就只有遗憾。"
还有就是，夏宇婷走的那天，恰好是她的生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关梓静宁可记得这一天是夏宇婷的生日，选择遗忘这天也是夏宇婷忌日的事实。
她宁可记得快乐，也不要想起悲伤。
"她知道你爱她吗？"
也许吧。
但也是她说的，她们之间不可能。
关梓静还是只能苦笑，只是这回苦的让她不禁有些红了双眼，为了掩饰发热的眼眶，她也不去在乎自己已经退步许多的酒量，一口气喝完了所有的酒，一小部分也是为了不让夏羽熙再喝，她的猜想也是对的，夏羽熙似乎也到了一个极限。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再见到她，你会和她说什麽？"
夏羽熙问着，语气里已经满满都是醉意，她转头看着关梓静的侧脸，视线有些无法对焦，但内心有一股冲动，想要抱住此刻有些脆弱的关梓静，她也喝完了自己的那份，却没能缓解那越发疼痛起来的心。
她是怎麽了？为何今晚她的心会如此做痛？
"再见到她...我多希望她遇见的不是我，她会死，都是因为我。"
也许都是醉了，关梓静转头对上夏羽熙目光的一刻，她看见夏羽熙放大的面孔，最後，她感觉到的是唇上多了一抹不属於自己的温度。
这一切，似乎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