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在过，夏羽熙和关梓静越来越常在上下课时间碰到，起初夏羽熙怕尴尬会找理由避开和关梓静一起搭捷运回家，慢慢的，偶尔会在校车的末班车上遇见关梓静，几次夏羽熙硬着头皮坐在关梓静旁边都不甚自在，直到关梓静一语道破，才让两人的尴尬好转一些。
"我让你很不自在吗？"
"啊？不是...没有...不是那样的..."
关梓静只觉得有趣，学生怕她这件事她不否认，但是夏羽熙和她讲话经常结巴，她都不知道自己哪一点让夏羽熙这麽害怕。
"下了课，我们可以当朋友，放轻松。"
是啊...差了十八岁的朋友她还真不知道怎麽应对进退。
夏羽熙是颓败的，这不是第一次让关梓静看穿心思，也不是第一次被关梓静这样直接道破。
後来，夏羽熙比较能随意自在和关梓静相处，是某一次又在末班车上遇到，那天关梓静为着研究案的事忙到没吃晚餐，夏羽熙则是为了找报告用的书籍资料在图书馆待晚了，她一上车便看到关梓静坐在第一排位子上。
"老师，又这麽晚回去？"
"忙着赶研究的东西，坐吧。"
"恩。"
习惯成自然，现在坐在一起也不觉得别扭了。
"吃饭了吗？"
"还没，老师你呢？"
"我也还没。"
接着是一阵莫名的沉默，她们没有继续聊天，直到车子在捷运站停下，关梓静先下了车，惯性地她会回头等夏羽熙一起下了车再继续往前走，然後会在进票闸口之前等待夏羽熙接着还要去别的地方的告别。
只是这次，她没等到夏羽熙的刻意回避，而是突如其来的邀约。
"老师，我们要不要在这里吃完饭再回去？"
"你没关系吗？每次到了这里，你都会说要去别的地方..."
关梓静没说完，话音打住了，目光饶有期待的意味看着夏羽熙。
"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被当掉的。"
都是开着玩笑的，关梓静没有再回应，只是笑了笑，对夏羽熙做了个请的手势，表示让她来决定吃什麽好。
"轮到我问了吗？"
"是该你了。"
结果夏羽熙挑了一家串烧店，点了两大盘的串烧和两瓶生啤酒，关梓静什麽也没说，跟着就这麽坐下来了。
也许是怕场面太尴尬，夏羽熙在餐点上齐之後提议要跟关梓静来一场身家调查的游戏，一人问一个问题，答不出来的罚酒，起先听到的关梓静迟疑了一下，她不太能喝酒，尤其是发病之後，但不想扫了夏羽熙的兴致，故作犹豫了一下才答应。
"关老师，请问你为什麽这个年纪了还没结婚？"
"我不是很想结婚。"
夏羽熙是有些醉了，主要也是她除了该罚的酒以外，像是口渴了一样时不时就自己灌上一口，没多久她们就叫来了第三瓶啤酒，而这里面夏羽熙没有喝掉三分之二也有一半去了。
"为什麽不想结婚？"
"一次只有一个问题，夏羽熙同学。"
"哎呀...又忘记了...我罚一杯..."
这再喝下去，等会可能得叫计程车回家了，关梓静心想。
"换老师了。"
拿起肉串狠狠咬了一口，夏羽熙的神智已经被酒精侵蚀，敢情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仪态，看那肉汁和酱料沿着夏羽熙的嘴角滴了一些出来，关梓静拿了纸巾越过桌面替她擦拭乾净。
夏羽熙微醉，没感觉这举动的怪异，关梓静微醺，也不觉得这行为有何不妥，反之，夏羽熙感觉嘴角有一抹异样，看着关梓静替她擦拭之後退开的动作，笑了，呆萌呆萌的。
肯定是醉了，关梓静又一次想着。
"你有男朋友吗？"
关梓静随口问的，却没想换来夏羽熙的沉静和踌躇不定，这个问题似乎问到了夏羽熙心中的坎，关梓静也不催促，静静地等着夏羽熙想好回答。
"我不太相信异性，但是也会有心仪的男生，只是很难..."
那双眼显得有些朦胧，夏羽熙搓着手不知怎麽表达自己的想法，关梓静把一切看在眼里，这孩子的心思不难猜，只在於要不要点破她的迷思。
"很难跨出那一步？还是不确定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麽？"
话音刚落，夏羽熙绽起一抹灿烂的笑，关梓静马上明白自己中计了。
"老师，你刚刚是两个问句喔，罚两杯！"
"啊...失误了..."
拿起杯子一口气灌光，才放下马上就被填满，关梓静瞠大双眼看着夏羽熙非常熟练替她将杯子满上啤酒，笑着念了她几句玩笑话之後，举杯再次饮尽。
不得不说，冬天喝啤酒是一件不明智的事，又冷又凉的，喝的少那是寒意更甚，无奈她也不可能喝到能让身体发热的量，何况和她对坐的夏羽熙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总得有个人是清醒的。
"换我了，老师请问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正要从盘中拿肉串来吃的关梓静听到问题，手僵在半空中迟迟没能动作，夏羽熙虽说有些醉意但还算清醒，她看关梓静的反应便知自己是问到了点上，莫名的心一紧，伸手握住关梓静的手。
"对不起，我是不是问得太过分了？"
这边也是一阵莫名的心慌，关梓静感觉到夏羽熙手心的温度，眼神对上夏羽熙关切的目光，几秒，关梓静勾起一抹微笑，抽回自己的手。
"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我恋爱过，但是对方已经不在了。"
自知问错话了，夏羽熙怯怯地向关梓静道了歉，又说要自罚一杯但被关梓静阻止了。
何错之有？谁没有过往？有喜有悲有笑有泪才不算虚度光阴。
计程车上，关梓静看着外面的灯火通明，心绪看似平静，记忆却已飘然远外，夏羽熙也看着车外的光景，酒精的催化让她渐渐有了睡意，此去往回家的路大概还有三十分钟的车程，她撑着眼皮不让自己睡去，无奈最後不敌睡意，身体随着车子转向的作用力东倒西歪，被那摇摆不定的影子吸引注意的关梓静见状，挪了挪身体，伸手扶住夏羽熙的上身，让她轻轻靠在自己肩上。
一明一暗，街灯断续照进车内，关梓静依然看着窗外，只是渐渐地，她只看见玻璃倒影里的、夏羽熙渐趋安稳的睡颜。
不明所以地，她忽然想起了夏宇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