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阵子,某日带着些许凉意的午後,汪恩派发现校门口出现了许久不见的于取。
「你怎麽在这儿?」汪恩派看着蹲在树荫下玩手机游戏的于取,又转头往向中庭的大时钟看了看,「这个时间你不是都走了吗,她呢?」
「她班上最近在办活动每天放学要留下布置,所以我只好一个人回家罗。」
于取耸耸肩,痴痴笑道,完全像是热恋中的傻瓜男友。
「刚才在走廊遇到太娜跟夏里衡,他们说他们去买饮料。江道尔呢?」
「他在办公室应该等会儿就来了。」
「喔。」
「倒是怎不见郑希奈踪影?」
「她忘记拿课本所以又回教室了。」汪恩派答道。「你怎麽不等她弄好再一起回家?」
「本来我想啊,可是她说没关系怕我等太久所以就拒绝了。」
于取说着,同时视线越过汪恩派,接着将书包潇洒甩到肩後然後站起身。
「走吧,他们四个人来了。」
☼
放学时间,六个人一如往常地到转角处的冰店报到。
「咦,已经开始卖烧仙草了喔?」
因为生理期的关系於是只能舍弃冰品的向太娜意外发现菜单换成了冬季版本。
「也是,都已经十一月了,但早上出门前新闻还说今天气温有可能高达三十二度,热死了,地球真的生病了。」
「不过早晚也渐渐开始凉了呀,我还打算今年开始卖卖看烤麻糬呢。」
老板娘一边笑道,两手各端着装满如黑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珍珠与冒着热气的绿豆的碗钵。
片刻的闲聊之後,各自点的餐点也陆续上桌。
「像这样放学後聚在一起吃点心的机会还有多少呢?」喝下一口红豆汤,郑希奈忽然喃喃自语地感叹。
「干麽啊你。」于取嘴里的绿豆汤差点喷出来,「明天又不是世界末日,要来几次都可以啊。」
「嗯……是啊。」语毕,她低下头继续喝,几乎要把自己淹进红豆汤里。
「不过,明年的现在你跟江道尔就不在这里了吧。」向太娜喝了一口烧仙草,托腮道:「到时候,就剩下刚升上二年级的我们四个人了。」
闻语,吃着糯米团子的汪恩派蓦地停下咀嚼的动作。
对喔,江道尔和于取今年是三年级,所以再过不久他们就要毕业了,接着马上就会成为大学生。
也意味着……她和江道尔相处的时间也将会慢慢减少。
这样他们以後就没办法一起吃饭、没办法一起迟到、没办法一起翘课、没办法一起在图书馆打瞌睡、没办法在一起操场上奔跑、没办法一起溜到学校顶楼玩纸飞机、没办法一起在夕阳下肩并着肩走路回家……
那她饿的时候可以找谁要饼乾?在她冷的时候能抢谁的外套来抵挡寒冷?当她在军训室门口罚站时谁会在柱子旁偷偷陪她……
「不过又不是要分开一辈子,想见面的话约一下就行,更何况现今的科技那麽发达,说不定即使分隔两地也还能像现在一样啊。」
江道尔说着的同时,汪恩派也偏头看去,发现他的唇边残留着些抹茶拿铁的汁液,於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就要帮他抹去,但在那瞬间,抬起的手彷佛像失了力气般,她却步了。
「欸,你的嘴角有抹茶。」向太娜指了指。
「哦。」他正准备抬手抹去,汪恩派却将卫生纸塞进他的手心。
「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用手擦。」她说,然後一口气将两颗糯米团子塞进嘴巴里,脸颊被塞得圆鼓鼓的,好像偷藏食物的花栗鼠。
「总觉得第一次来这里吃冰的那天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不觉也过了快要一年,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几个好像也一起度过了许多事。」
只点一杯绿茶的夏里衡也略有体悟,眼里流窜着浅浅的温柔与怀念,外头的夕阳洒进店内,也让他的侧颜染上了一抹抹橘色余晖。
「……我有说错什麽吗?」
然而当他说完後,其他人却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然後一脸狐疑地盯着他看。
「认识你到现在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你一句话说了超过二十个字。」于取不可置信的神情全写在脸上,接着他粗鲁地扯了扯夏里衡的脸颊,然後点头认证道:「嗯,是真皮。」
「找死吗?」夏里衡无言,冷冷地挥开他的咸猪手。
「呜呜……谁、谁快来帮我呼呼。」
不过向太娜的反应也很夸张:「哈哈哈哈哈,怎麽那麽好笑啊……」
夏里衡虽也觉得她有些浮夸,但嘴角却也在不知不觉中上扬了起来,眼神比起天边那颗澄色宝石还更加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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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点心後,大夥儿一会儿打打闹闹一会儿有说有笑地走到河堤。
「喔对,突然想到,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天你们几点来我家?」于取将制服扣子全数解开,敞开的衣襟随着晚风飘荡。
「六点吧,怎麽样?」向太娜将长发紮成马尾,已经退成金黄色的头发与其他黑发交错,缕缕发丝若隐若现。
「赞成。」唯一骑着脚踏车的夏里衡也附和。
「吃饱後还可以一边玩牌一边看跨年节目最後还能放烟火,耶。」汪恩派脚步轻巧地踏下石阶走向草地。
草地上有不少居民正在散步或是坐着聊天交谈,其中有几个都身穿橘色上衣的小男孩们正在踢足球。
「你好像很开心?是不是偷偷发生什麽好事了,跟哥分享呗。」
下午与三年级学长打了场激烈的三对三斗牛赛因此流了整身汗的江道尔受不了闷热於是将额前浏海往上绑成一个冲天炮,制服也换成了清爽的白色T恤。
闻语,汪恩派下意识地往後偏过头,抬眼正好对上江道尔如狗狗般圆润的眼眸,如此近的距离也让她望见那瞳孔中的自已。
「……」
有那麽短短的一瞬间,她很清楚地听见来自左胸口那犹如烟花绽放般震耳欲聋的跳动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