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眼前的患者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以她的专业判断应会安慰无须太过大惊小怪。即便是甲状腺恶性肿瘤,手术切除或药物治疗,也都能有极佳的治癒率。
可毕竟,甲状腺肿瘤一直就是她的罩门。患者,却是她这世上再亲也不过的人。
「有这麽严重吗?这个甲状腺你不是也会看,就在这边看、这边治疗不行吗?一定要到医学中心?大老远这样又不方便,又要让你请假……」千万推托地看似不甚在意,但实则白映銮还无法完全接受她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危险警讯。
「这个……不是我的专长,我也没办法确定,如果是不好的东西怎麽瓣,一定要尽快治疗啊!」
自己身为专业人员,姚典娜又怎能马虎得。
其实母亲说的也没错,医学中心大老远的路程,交通来回门诊住院多所不便,她也无法经常请假。留在自家医院,最能信任的人当然就是那个男人了,可是几天前才因为望年会主持的事斩钉截铁地拒绝,此刻要拉下脸来拜托又怎不尴尬?
这两天心情七上八下、来回反覆,迟迟无法做下决定。她窝在护理站一角,滑鼠游标停留在网路预约挂号的页面上,思绪盘旋回绕就像迷途的飞蛾。
手机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姚典娜心不在焉地接起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有些诧异,「妈……你怎麽会来这里?」
不消说母亲极少在她上班时间来电,更从来没有未先知会一声便上医院来找她。一挂断手机通话,她随即搭了电梯下楼。
「你怎麽不告诉我他来了你们医院,他是为了你才来的吧?我还想着帮你介绍,你这样吼!」母亲坐在候诊区,见她匆匆赶来的身影,立马站起来敞开笑颜。
门诊旁的医师牌,挂着杜鑫评的名字,母亲心里想着些甚麽,她当然不难猜测。
「他是一个多月前才刚来的……妈,我们不要在这里说好吗?我们……」想到随时他都可能会开门出来见到她,便让她满心忐忑,急急地想带母亲离开。
「啊可是我已经挂号了,快轮到我了,再过三个就轮到我。」母亲瞪大眼睛摇摇头。
「你……已经挂号?」姚典娜心尖上一个抽紧!
一直心猿意马无法下决定的事,母亲倒是自己给安排好了。
这下子,恐怕是要躲也躲不开。但为了母亲的身体健康,再如何尴尬都得抛弃女人的自尊是吧?
那比起生命安危,更轻如鸿毛的自尊!
「对啊!鑫评专长不是开甲状腺吗?你也没跟我说。」白映銮瞠着鼻子,喃喃地埋怨起来:「昨天我跟几个老朋友聊到我这个甲状腺,有人说亲戚就是上个月给杜医师开的,开得很好呀!我才觉得名字很眼熟,呵呵!明明在这里开就很好,还要到医学中心,多麻烦!」
「妈,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医学中心的设备或许比较……」姚典娜只得讪然地解释。
「你不相信他吗?鑫评。」
「不是……我只是……」
突然诊间门开启,护理人员拿着药单出来寻患者的同时,一眼便看到姚典娜。
「姚医师?有事吗?」曾跟诊过的护理师,熟络地高声向她打招呼,果不其然引起诊间里的男人注意。
白袍男人放开正在敲打着键盘的手指,长腿跨出两步,高挺身影出现在诊间门口,似笑非笑的眼瞳耀着柔亮的星辰。
母亲开心地向那白袍男人点头,姚典娜只意识到脸颊一片燥热,嘴唇发起麻刺,喉咙也乾涸。
这到底,怎麽感觉全天下都一起联手起帮着推波助澜来了。往着他的方向,一波一波推向前进,再也没有逃脱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