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醫情未了 (正文完結) — 第九章 推不掉的任務(下)

高跟鞋敲在大理石瓷砖上铿锵有声,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时,行政办公室的秘书也好奇地绷紧了听觉神经站起来。

杜鑫评适走出院长室,经过秘书桌前,开启行政办公室大门,一个身影便直闯过来,跌进他怀里。眼前的白袍女人短发飘散着他熟悉的香气,怔怔地抬起头,那表情看似被他吓了一跳,纤手扶上胸口呼出一口气,却早刷红了脸。

他稳稳地抓住她的身体,笑得从容自在,一句责备也没有。女人立即抿住下唇,避开他的眼神,绕过他身後,对着秘书问:「院长在吗?」

赶着超快速度将门诊看完,为的就是在中午午休前得弄清这件事。没等秘书回应,她已迳自向前敲扣了院长室的木门,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禁不住颤抖,胸口跑马奔腾乱窜。

讨人厌的生理反应诚实得未免太过让人困窘,但愿那男人没发现才好。

「进来。」门内悠然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听似早已好整以暇地等候着。

「院长!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一开门,便揪起眉眼,闷着一口怨屈嗔道。

「哎呀!典娜你来得正好。我想,刚刚戴主任应该已经跟你通知过了是吗?」王院长一边翻着公文,压低老花眼镜瞧她一眼,又低头签过一本。

「院长室是说忘年会的主持吗?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啊!忘年会就叫下面的人去办、去主持就好,我还要看诊、开刀、还有一堆科内忙不完的行政,怎麽可能接这种事呢?」姚典娜双手撑在院长办公桌前方,一脸不悦地连声抱怨。

「呃……可是……这是我交代戴主任的……」王院长嘟起嘴,眨着眼,又无奈地耸耸肩。

「院长!」

「就……麻烦你喔,今年各科应该也有不少节目,我看大家都很忙啊!你的口才台风都很好,主持只是帮忙串个场,绝对难不倒你。」老长官一个嬉皮笑脸的解释,敢情就是随便找理由搪塞,「更何况还有另一个主持人会帮忙,他说你主持活动很厉害呀!应该不用花甚麽时间准备。」

「另外一个主持人?」心头闪电一道横过,她瞠大了眼。

该不会……

「就是……你进来前才刚出去的,你在外面应该也有碰到他吧?」

「院长!」

果然有鬼,这就是院长交代公关企划室让她主持院庆忘年会的原因吧!

「我知道您想再撮合我们复合,可是……我跟他已经不可能了,痛苦的路我不会再走第二次。」姚典娜摇摇头,只是不知这样的信念还能坚持多久。

方才门口的胸膛是如此温暖,诚如每一次他在她身上留下的余热,倘再次嗅到似曾相似的眷恋,恐怕她就会忍不住崩溃。

「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我也很为难……他拿来的那一盒太阳饼,我们都已经吃了一半,我老婆最喜欢吃这个。」老长官讪然地搔搔头,像个小诡计被发现的顽童般,轻轻呵笑起来。

「院长!我就只值一盒太阳饼?」姚典娜颓丧地垂下头,终於意会一切来龙去脉。

自他开始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洒脱和理智便又开始节节败退,退到失去自信的旁徨无助,是她最害怕的原因。他是如此义无反顾地昭告天下,勇往直前地朝着她走来,而她却是百般顾忌,连伸手反握都不敢。

「同样的路再走第二次,心情不同、决定不同,结果就会不同。为什麽不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也再给你自己一次机会。」王院长走到办公桌前,拍拍她的肩,「好了,忘年会就麻烦你了!就这样,没其他事了,你就可以先回去病房。」

如同肩上承下千斤重担,离开院长室回到病房,姚典娜才踏入办公室,便又立刻停住脚步。

此刻坐在她的座位上,即是半刻钟前让她撞个满怀,身材高挺的男人。转过身来,手中拎起两个便当晃了一眼,笑着说:「想跟你讨论,忘年会主持的事。」

对!来得可好,她不正想找人宣泄怨气了。

「我想我们应该不用讨论甚麽吧?节目单给我,其他就随机应变不可以吗?」她冷如寒冰地怒斥。

哼!自作主张的男人,又给她招了个大麻烦,可别妄想她会给他好脸色!

「是这样没错啦,我想……主持随机应变,应该是难不倒你,不过,我们不需要稍微套一下招吗?」杜鑫评挑着眉,说得理所当然。

「是你跟院长要求的?为什麽?」姚典娜扬起下颚,鼻翼一个搧动,便是怒气冲天地质问。

「我说我喜欢你,我要追你呀!可是听说我的对手从野柳一路排队到垦丁,所以我也不得不全力以赴罗。」他的语气像是开着玩笑,又像是再认真也不过。

微薄水气氤氲,霎时濡湿她的眼眶,那个老爱耍着嘴皮子逗她的男人,怎麽到现在还是这副幼稚孩子的样子。

「为什麽?」

「为什麽你还要这样执着?」

「为什麽……还要来扰乱我……」

为什麽他总能如此轻易地勾起她所有的记忆,快乐的、幸福的、愤怒的、悲伤的。

「不能就此放下吗?我们两个之间已经不可能,如果你肯放下的话,或许我们两个还能成为普通朋友。真的很抱歉,我回不去了,我没有办法当作一切从来都没发生,我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爱你。和你在一起,只会让我一次又一次想起那种疼痛的感觉……」她喃喃地低嚅,是对他,也对自己说。

晶莹清冷的泪珠,如冬雨骤起,从她眼角滚落。

「娜娜……」一个箭步横跨,杜鑫评将泪眼婆娑的女人紧紧揽入怀中。

不是偶然撞上的意外,而是真真实实贴近,感受她在怀里啜泣的抽动,「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欠你太多、太多……」

像这样抚着她纤瘦的肩,揉着她轻盈的发丝,是他多少个夜晚寻梦追逐而未得,只好把自己的心丢入荒漠、埋入尘土。

而此刻,这触觉不再是梦,却是短暂得如波光一闪。

「我说过我们过去的情怨已经全部一笔勾销,我不需要你补偿我什麽,你也没欠我什麽。你为什麽……」

她快速地收起眼泪,将他推离,走出办公室时,犹听到他倔强地喊,「我也告诉过你,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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