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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宛心跟在房仲、杨大业後头进了租屋处,只见二十几坪大的屋子没有任何家具看来空旷地很,也寂寞地很。
里头有两间房间、一间浴室、厨房,姚宛心走近窗外看外头的风景,不远处就是她未来四年要念的学校,在学校附近这样一层的租屋处对一个外地来的学生来说太过奢侈了。
自从姚宛心申请上了台北的大学後,杨大业连续几天都往台北跑,亲自替她看了几间学校附近的租屋处,也去挑了几个家具,避免她来来回回奔波好几趟,全挑过一次後才送她来台北选喜欢的。
姚宛心原先以为杨大业挑的会是宿舍或是分租套房,来了以後才发现全是一层的租屋。若是别的孩子大概开心都来不及了,姚宛心想的却只有这麽大的屋子她一个人该有多可怕?
「觉得怎麽样?喜欢吗?」杨大业站在她後头想看她的反应,姚宛心只是淡淡地摇头。
「妹妹不喜欢吗?我们这屋子其实很大也很便宜,你们搬进来住绝对是……」「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这里太大了。」姚宛心一句话打断了房仲的推荐,回头示意杨大业一旁说话。
「不然妹妹跟爸爸讨论一下,我在外面等你们好了。」房仲见此也识相地说。
姚宛心见房仲走远了,才压低音量提议道,「别找房仲了,我们等一下去附近绕绕看看有没有套房出租吧。」
「你不喜欢吗?套房看着有点挤,如果是……」
「大叔要帮我出一辈子的钱吗?还是大叔能活到我死以後呢?如果不行,总有一天我也是要自立的。这些钱好好的利用不是更好吗?我不需要这麽大的房子!」姚宛心听着不自觉提高音量,直到瞥见大叔眼里复杂的情绪,她才深吸一口气道歉,「对不起,大叔。」
「没事,是我没想好。」杨大业不想看她难过,立刻说话打了圆场,却也说不出心里翻腾的情绪。从那天晚上後他们之间好像少了什麽,还是应该说多了什麽,他们比收养前更加客气疏离,杨大业说服自己这样才是对的,姚宛心够明白懂事,也是给了不知道怎麽处理的他一个方便。
另一方面杨大业却感觉姚宛心其实是在处罚自己,用着距离惩罚他,他想再为她多做什麽,她连一个机会也不肯给。
他想亲口问她却又觉得这问话太暧昧,他们之间不能再有任何模糊不清的地带,後来杨大业的付出显得小心翼翼、她的接受显得无关紧要,他们的立场什麽时候换了,连姚宛心都不清楚。
从台北看完租屋签约回来後,全采怡来家里陪她下厨,三人吃完一顿气氛沉闷的饭局後,收拾完餐桌两个小女生表面说要进房聊天,实际上也只是替姚宛心避开杨大业而已。
全采怡关上房门看着坐在床沿毫无笑颜的姚宛心,不确定的问道,「你这是在惩罚大叔吗?」
姚宛心缓缓对上她的双眸,不理解地反问,「为什麽这麽说?」
「从大叔拒绝你以後你每天找我来吃饭,正眼看都不看他一下,大叔夹菜给你,你也客套的很。」全采怡坐在书桌前举例道。
只见她沉默许久摇头,「我不想惩罚他也不知道怎麽面对他。」
喜欢他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又怎麽会想要他为这件事负责呢?至少一开始是这麽想的,可是曾几何时,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费心对她好时,她竟升起一股怒火。
「在他面前的每一秒我已经觉得很痛苦了,再看到他对我每一件事情都亲力亲为、看到他对我好,采怡,这像一种慢性折磨你知道吗?」姚宛心原来平静的脸蛋流露出一丝痛苦,她气他,更气胡乱对大叔发脾气的自己。
这样的自己好难堪、好可笑,自以为自己是谁的救赎者,什麽都可以忍……到头来还是因为自己的难过伤了大叔。
全采怡见此坐在她身边将她头往自己肩上压,安慰着快支撑不住的她,「是我想太多了,你哪舍得呢。」
「你过几天就要上台北了,一个人真的可以吗?」全采怡不想让她继续伤心,只能转移话题问起另一个问题。
全采怡没有考上台北的大学,或者该说她对於自己未来的方向很确定,去不去台北对她来说跟未来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想去当初父亲让她转学搬去台北时,她就会一起去。
和姚宛心认识快三年,她们尽管不像班上那群女生一样总得在一块、形影不离,两人之间的相处却感觉比那些形式上的友情更融洽舒服,从一开始偶尔来作客,後来只要是姚宛心没班要下厨就会找她来吃饭、周末也会在这过夜。
她们喜欢在同一个空间里做各自的事情,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不用特别去迎合什麽话题也能说的开心。
送姚宛心离开说实话倒也没有天崩地裂、想哭的夸张,这年代网路这麽发达她真想找她随时都可以,哪天想上台北住一晚也很容易,这里去台北也才两个小时。只是全采怡想到身边少了个人,心突然像破了个洞,凉的有几分难受。
「可以啦,今天租的那间套房该有的东西都有了、没有的也买好了。台北不像这,晚上都还是很多人,只是……好想绑架你来帮我下厨。」姚宛心靠着她突然破涕为笑,有些舍不得地说。
「别说绑架,明天我就拿直接拿行李上去了。」全采怡听着彷佛填补了那点难受,随着她打趣地说。
两人大笑几声後回归沉默,姚宛心搂紧她,认真地道,「采怡……有你真好。」
「要是找了比我厨艺更好的朋友,我会生气的。」全采怡有几分认真地说,明明最希望她能认识朋友的人是她。
「不会的……」姚宛心摇头,安静几秒後想了几天的烦恼驱使她开了口,「采怡,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说啊,当作我去台北住你那的住宿费。」全采怡不喜欢她语气里的小心翼翼,故意玩笑的要她别客气尽管要求,脸上却满是认真。
「你可不可以有空帮我看看大叔的情况?我怕我走了他不习惯。」姚宛心脸上满是落寞地说,後怕全采怡感觉有负担,赶紧慌张地补充道,「不用太常,就帮我确定他过的好就好了。」
「你就不怕换我这样每天盯着大叔爱上他吗?」全采怡听着,脑袋闪过一个问题随口问道。
「你会吗?」姚宛心抬头直视着她认真地问。
「谁知道呢。」全采怡不喜欢给任何保证,放空的双眼也瞧不出是不是早就有过这个可能,姚宛心看着默默低头又靠回她肩上。
「其实会不会好像也不是我能作主的,就算会我也没资格说什麽。」姚宛心扯开笑容看的明白。
「我不会。就算会,因为我更喜欢你所以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全采怡摸摸她头认真地道,喜不喜欢这件事她不能给保证,唯一能保证的是爱情在她心上不会比跟姚宛心的友情重要,所以即使发生也不会怎麽样。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以後我就是你雇的徵信社了。」全采怡伸手主动勾住她的小指盖印章,姚宛心看着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采怡。」她认真道,真的谢谢,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