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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业听着那句话彷佛也听见了自己停了一拍才又落地的心跳,姚宛心就像什麽也发现似地往下说,「不会有任何人与我相关,如果我就这麽死了,前一两年会有人记得我......等过了十年、二十年,我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人记得我。」
「会不会连我的死,他们都没发现?」姚宛心说着说着勾起微笑,那笑容不是真心的,只是习惯了用微笑去说着自己最伤心的事情。
杨大业看着她试图隐藏的那点伤心,本来就起的念头没有任何铺陈就这麽问了出口,「如果我说我想收养你,你怎麽想?」
姚宛心看向他,一秒间空气彷佛凝结了,她以为她会听见杨大业反悔地说声开玩笑的,又或者是其他能减缓气氛的话,但杨大业只是看着她等一个答案。
「为什麽?」姚宛心哑声问道,不相信他是清醒的。大叔和她这种人不一样,他有自己的家庭,又怎麽会是认真的想收养她呢?
杨大业瞧着她沉默很久,久到姚宛心以为不会听见他的回答为止,才又迸出声,「因为我也怕。」
那声音、那字句一点也不像那个总面无表情的大叔会说出的话,他总是镇定地像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动摇他一样,这样的人也会害怕吗?害怕和她一样的心事?姚宛心不敢相信地猜测着,他却又再说一次让她确定真的不是她听错了,「我也怕被遗忘,所以我收养你吧,这样我们就是两个人了。从今以後我们两个人一起活下去,你会记得我、我也会记得你,谁都不用怕被抛弃了。」
如果她本来是清醒的,到听见那句话也失了理性,两个人......有一个人会成为她生命存在过的证明,不是随时能切断走远的伴侣关系,就是家人而已......谁也不能剥夺走的那个人,他说他要成为那个人,她从来没有过的那个人。
「好。」
姚宛心没有第二句话,不问他为了什麽选自己、为什麽是自己,那些理由宛如没有存在的意义,她等不到的那些日子让她等到了,她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
到杨大业送她回院里後洗澡就寝,姚宛心都不敢确定他的那句承诺可能性有多大,只是反覆说服自己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把这场梦忘了,别再想了。她怕这场梦一做下去,她就醒不来了,更怕相信了大叔的话,没有实现,她的心会比现在更痛,就算跟自己这麽说她还是一个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几次短暂清醒後已经天亮。
姚宛心没试图再多睡一会怕睡了就起不来了,乾脆早起收拾收拾去上课,去学校的路上一个人也没碰见,正想着自己搞不好是班上头一个到校的,望去教室里头已经有人了。姚宛心还没进去就发现那身影站的位子不大对劲,那位子看过去......不是她的位子吗?对方背对着她,蹲在自己的位子上不晓得在抽屉翻找什麽。
「你在做什麽?」姚宛心缓缓走近後开口问着,语气听来有些强硬。
那人似乎没料到她会出现,吓的碰了一声头直直撞上桌子,差点没把桌子也翻了,痛得压着撞伤的部分猛然回头,只见姚宛心站在那,全采怡急忙想把散落在脚边的东西捡起,姚宛心已经抢先一步压住那些本子从她手里拿走,皱眉不悦地问道,「你拿我的作业本要做什麽?」
全采怡直直看着她什麽也没说,姚宛心乾脆自己动手翻阅检查,只见原本好好的一本作业本沾满了污泥里头还放了一串保险套。
「你连我一本作业本也不放过?」姚宛心拿着手上的作业本笑着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她就想全采怡那天怎麽肯出来帮她,原来就是打这种算盘,看似站在她这,实际上是等着她放松戒备的时候给她一击。
「不是……」全采怡看她误会了无奈想解释,姚宛心接着把她另一手藏在背後的东西抢了过来想质问她,却感到手指一股湿意,只见那抹布上全是淤泥。姚宛心错愕地盯着手上的抹布,视线扫过她脚边的数学作业,看过去起码有三本,但班上一个人只有一本而已,哪来那麽多本作业?
姚宛心蹲下身翻阅才发现脏的不只她一本,还有一本写着全采怡姓名的作业本,另外两本则是乾净全新的。
她眨了眨眼只觉脑袋一片混乱,如果同一个问题方才是强硬的质问,现在则是显得虚弱无力地问话,「你这是在做什麽?」
全采怡看她没了原来的火气这才缓缓地说,「抽屉从那天我们被罚过後就是这样了,我每天都是班上第一个到,发现後就顺便帮你清理了。但我看你被学长姊捉弄好几天根本没发现抽屉的状况,才会擅自帮你把本子换了,你没有翻前面所以不知道。」
为什麽?
姚宛心看着全采怡想问她为什麽这麽做,她们之间好像并没有熟到这种地步,但看着她低头沉默的样子姚宛心什麽也没问出口。
「谢谢。」姚宛心最後只是对她这麽说,对上全采怡复杂又带点意外的眼神,姚宛心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该恨罗乔语还是感谢罗巧语让她成了现在这个自己,面对一个看似对自己好的人,她竟然失去了单纯相信的能力。
那一秒,她只觉得自己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