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SIGN》 — €Chapter1-1 神秘的男人。

01

飞机落地轻微地摇晃力道让男人不自觉伸手抵住前方座位的後背好稳住身子,飞机滑行着到下飞机前还有一段时间,男人靠着椅背闭眼休息,却听着右边一再响起拍照声响。

他睁眼看向右方坐在窗前的小情侣,动手拍了拍对方的椅背,皱眉不悦地质问着,「马公机场是军民共用机场,停机坪不能拍照你们不知道吗?」

小情侣对看一眼尴尬地停住原来的动作,「我们不知道......」

「这是常识。」男人板着脸说完起身随着人潮走出,小情侣坐在原地还能听见他接着碎念,「现在的年轻人连这点常识也没有,国家的教育到底在做什麽?靠这些国家栋梁,早就灭国了。」

「什麽啊......」小女生小声地嘟囔着,「出来玩的心情都没了啦。」

「别理他,怪人一个。」男友摸摸她的头小声哄着。

男人没任何托运行李,手上拿着看来破了又被缝起的包包,肩带上沿着娟秀的字迹缝过绣着杨大业三字。杨大业与机场里和他擦肩而过的人群看来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什麽行李也没带、身边也没人,脸上半点出游的喜悦也没有,眉头反而皱的死紧,连身上的衣服看来都有些陈旧。

一走出关他就随手拿了根菸想点,看着附近的禁菸牌子才停住动作,「马的,现在连抽个菸都要管。」

杨大业走出机场後抬头才发现日子变的太快,连马公机场都改名了,挂上的新牌子大大写着澎湖机场,本就没有太多变化的表情又多了点什麽覆盖,收起视线穿着破裤的长腿往前走了一段路,到吸菸区点了根菸抽,烟圈下看不出半点心思。

他其实戒菸好几年了,早就没什麽菸瘾,只是後来不自觉又点菸拾起这个习惯。

杨大业连菸都没抽完,才抽了一半就嫌厌烦地熄了,随手背起包包往外走,上了台计程车就到市区去。司机从後照镜瞧他冷着张脸不爱说话神秘的很,不免有些好奇,澎湖从花火节开办後多的是观光客,但像他一样一个人旅行的很少,就算有也是那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後座的男人虽然保养不错,发间几根白发看来不是三十多就是已经中年了。

突然一个眼神转移,司机大哥来不及收回视线就被他彻底抓包,杨大业开口命令着,「看路。」

过强的气势倒让司机一时也忘了是他比较年长,赶紧乖乖盯前方路况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只是又偷偷猜测着自己是否载到了来跑路的大哥。杨大业下车後沿路找了好几家民宿问空房,民宿柜台的年轻小夥子瞧着他皱眉问道,「大哥没有先上网预约吗?澎湖最近没预约很少有空房。」

「没有就算了。」杨大业转身想出民宿,简单绕一下再打算自己今晚的去处,大不了回机场睡一晚或是露宿也无所谓,柜台接了通电话後见他要走赶紧开口挽留。

「大哥等一下!刚好有人打来退订,但剩下那间是我们这最贵的套房没关系吗?」对方有些紧张地问着,尤其见杨大业皱眉时更有些慌张,怕对方以为自己在敲他竹杠。

年轻人正想解释时杨大业已经点头,价钱连问都不问就办了手续付清,直接上楼休息。

杨大业进房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窗前阳台一望无际的海景没吸引他的目光,包包顺手一丢就往床上躺,双眼到这一秒才显现出一丝疲惫,看着天花板好一会闭上就想起那个女人的声音,手不自觉握拳想逃避属於他脑海里的身影却又一再沦陷。

记得婚後他问她想去哪蜜月,她思考片刻回应,「澎湖好不好?」

「为什麽只去澎湖?你想去哪我都能带你去。」杨大业从後搂着她,轻埋在她的发间留恋着她的一切,年轻时性子霸道了些不满妻子的心愿只有这麽小,那时他好不容易有点钱了,他不想她受委屈,就为了替自己省钱。

「你不是不能出国吗?只要跟你一起就好,去哪都可以。」女人转过身温柔体贴着丈夫的不便之处,柔情似水彷佛就是他对那女人唯一的印象,他们婚前婚後她从来没与他争执过,只是就连最後约好的蜜月也没带她来过。

这一年他去了很多地方,几乎环岛了一圈,到哪都能随便将就住着,本来回高雄老家时只是想收拾收拾找个其他地方定居,停止这种漂流的生活,老家熟识的人不多顶多就是母亲的老友,但不管是妈妈也罢、妻子也罢,关於她们的任何一个话题和关心他都不想再听见,才会想搬离。

顺手拉出压在柜子底层简陋的结婚照时,他想起了曾经与她说过的话,想也没想包包一拿人就到了澎湖。

明知道只是徒劳无功,就算去了她想去的地方,也去不了她身边,他还是想来一趟澎湖,在心里默默问她一句,「你想去蜜月的地方我去过了,你知道吗?」

江湘镇。

「愿姊,我来了。」女孩推开和室门走进,只见女人蹲在满堆物品边苦恼的整理着,後瞧着她微笑。

许愿是她的科任老师,今天是假日照理来说应该不会看到她的,但这镇上的人就这麽少,学校老师多数不是外头来的就是自己人,许愿在当她老师前是她姊姊,从小看她长大的邻家姊姊。

「宛心你来啦?刚有看到你师丈吗?」许愿边将眼前看的到的东西分类边问道。

「有,师丈还是那个样子。」姚宛心蹲下帮忙收拾着,想到师丈又是一笑,他们夫妻俩感情好不是秘密了,师丈性子冷只有在许愿面前才会有点反应,方才替自己开门也只是点头说在和室而已。

「这些都是礼拜一要义卖的东西吗?」姚宛心抬头环视屋子一眼後,不确定地问。

「你才知道,本来想放学校的。」许愿无奈地说,她父亲是老镇长了,虽然已经换人当了,大家还是把他当老镇长,相对的就把他们当镇长家看待,知道要义卖想着比起学校许愿家近一点就全拿来了。

「不过今天不是小小要走的日子吗?你不送她吗?」许愿接着想起什麽似关心地问,只见姚宛心的动作霎时停住,像是被她的问话弄怔了似,来不及收起的情绪看得她也是心疼。

「宛心。」许愿不舍地唤道。

「愿姊......又只剩下我一个了。」姚宛心放下手里的东西小声地说。

小小是他们育幼院里另一个院童,小了她几岁看来可爱极了,以前院童还多的时候她身高最小,被称作小小。大家吃饭时还会把自己的糖醋肉塞到小小的盘去,让她吃多点,快点摆脱小小的称号。

只是人越走越多,最後只剩下她跟小小,小小再也没机会长成大大了。

今天是小小要去新家的日子,她怎麽可能不记得,可是再伤心去送,记得的人最後也只有自己而已。江湘镇不大,比起老一辈那时候常有养不起情况的年代,在这个生子率逐年下降的时代,会被送到镇上育幼院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从几年前的十位数到去年已经剩不到五位。

收养也是要看年纪的,超过一定年纪被收养的比率会下降,像她这种上高中差没几年就成年的人收养机率更是微乎其微,别说对方愿意收养,政府机关也会基於年纪关系过滤并没有那麽容易。

她就这样每年看着和她一起长大、比她晚来的院童一个接着一个走,她有多努力祝福心里就有多难过。

所以她不要去,她不要当那个被抛下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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