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絮語漸靜(GL) — 29

清晨,暖阳丝丝从窗帘缝隙洒进房里,缓和了些许冷寒。手机铃声蓦地划破宁静,双人床上的蓝白色几何图形被单鼓了鼓,伴随着一声慵懒轻吟,睁开眼的惺忪小脸从被单里探出,伸长手,构来放在床几边上的手机。

九点……她们约几点来着?

脑袋还没顺畅运转起来,她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想,突然腰间有什麽软软的触感动了动,她下意识掀开一看,一只超大形宠物正缩成虾状蜷窝在她腰边,似乎因为冷空气灌入而不适地皱皱眉,直接将脸埋进主人肚子里。

肚子被她蹭的有点痒,卓絮语忍不住一颤,也因此清醒过来,好气又好笑地轻抚着怀里的小脑袋。

虾形睡美人拱了拱背,半眯着一双狭长凤眸,怔怔睇着眼前人儿,那无辜单纯又迷糊可爱的样子惹人怜爱,卓絮语捧起她的小脸蛋,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再躺一下吧,我弄好早餐再叫你起床。」

说完,卓絮语便下了床,而床上那只虾子登时像是被打了一针兴奋剂似的,立马从床上弹起,从背後环抱住卓絮语的腰,撒娇凑进主人颈窝边汲取她独有的芳馥体香。

「不睡了?」反手勾住安镜小脑袋,在她发顶揉了揉,卓絮语笑问。

虽然说两人再度同床共枕,安镜睡眠状况好了很多,但安镜实在太浅眠了,只要自己一有动静,她就会马上醒过来,屡试不爽。

「嗯,要起床了。」

未开的嗓音充满磁性而低哑,拌随着吐息热气喷洒在卓絮语耳边让她心一阵悸动,赶忙将安镜赶进浴室,自己则先去准备早餐。

今天是除夕,在几番考虑後,挨不住安镜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以及落寞神情,也舍不得在这种重大节日让安镜寂寞独守空闺,卓絮语决定带安镜一起回乡过年。反正自己也是要去跟梁佑乔挤房间,不如跟安镜一起住民宿,也比较自在。

简单弄了安镜最爱的法式土司与咖啡,两人温馨如常地吃完早餐。卓絮语飞快洗好餐具,又另外准备了些吃食与饮料,打了通电话给梁佑乔MorningCall,确定把人叫醒後,安镜也正巧换好衣服拎着两人行李走出房门,两人莫名心有灵犀相视一笑,牵着手一起出了门。

过年过节时,市区反而没了人潮,车子一路顺畅开到梁佑乔租屋处楼下。没有化妆的梁佑乔还一脸惺忪疲倦,里着过银灰色膝羽绒外套,深红色围巾包到鼻头,还戴了付大黑框眼镜,提着一袋行李摇摇晃晃朝她们走来,打开後车门,行李袋推到最里,钻进去就直接躺平了。

「麻烦你们了,到了叫我。」

眼睛进到车里都没睁开过,拿下眼镜递给卓絮语,枕着行李袋准备再补眠。没办法,昨天卓絮语被安镜接走後,她仍一人独自留在画廊与国外客户连线,处理到凌晨四点才回到住处。

对於好姐妹如此状态,卓絮语气恼又心疼,却也欣慰她事业有成,只好暂将特别为梁佑乔准备的早餐放一旁,让她等等醒来再吃。安镜倒不觉如何,方向盘一转,车子驶回道路上,往高速公路直奔。

不得不说高级车果真性能较佳,坐在车里的感觉平稳舒适又静音,瞧梁佑乔毫无压力三秒入睡,想来贵还是有它道理的。

为了不打扰到後座睡虫,卓絮语将路况广播声量转小,却突然被人握住手,她疑惑望向安镜,却见那人一手握着方向盘,目光明明直视前方道路。从自己的方向看去,安镜的侧脸依然如此精致漂亮,薄唇微勾,莫名添了股性感邪佞,瞧得卓絮语不自觉迷了眼。

怎麽办?她突然觉得她家宠物坏坏的好帅……

察觉到对方眼角余光扫来,而且笑意还更深了,卓絮语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红了脸,想抽回手,却被那人紧紧握在右手掌心里,暖意源源不绝传递过来。

「你好好开车啦!」卓絮语小声嗔斥。

「握着老师的手才不会打瞌睡。」右手慵懒搭在方向盘握把与喇叭之间的洞里,安镜低声笑道。

「哪来的歪理。」卓絮语被逗笑了,任由她握着手。「不过今天是年假第一天,可能会塞很久的车就是了,你辛苦了。」

果然,话才刚落没多久,车潮不知不觉挤满车道,车速明显慢了下来,从原本时速一百多公里降成四十多。卓絮语一脸无奈,倒是安镜依然闲适从容。

只要不把她一个人丢在家,塞多久都没关系。

「我们得先去民宿放行李,再送乔乔回去,还要跟梁老师打招呼拜个早年才行。」

似乎触动了什麽开关,安镜笑容蓦地一敛,压低的语气有些低落,「老师……很喜欢那位梁老师吗?」

被安镜突如其来的质问一愣,卓絮语看着情绪瞬间一落千丈的安镜,立即猜到又是某鸡婆跟她说了自己的糗事,着实感到好气又好笑。「你不要听乔乔乱说!我对梁老师非常尊敬,如果不是梁老师,我跟我妈妈两个人可能早就被我爸打死了。後来我妈生病……也就是在你离开那时候,多亏有梁老师大力帮忙,不然我们家一定付不起这笔医药费,虽然我妈只撑了两年……」说到这里,卓絮语感受到手心紧握的力量,笑了笑又深吸口气道:「他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

安镜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目光直视前方路况,握住卓絮语的手却始终没有放松力道。

拍了拍安镜的手背,卓絮语仍继续回忆往事,「其实我也一直想跟你道歉,那时候没有立即去关心你,学校也只跟我说你父亲来替你办了休学,我为了照顾我妈而无暇顾及其他,也有点难过你竟然在这种时候不告而别……」

闻言,安镜的心被狠狠一扯,差点没忍住激动要转过身来拥抱卓絮语,只得用左手死死握住方向盘,青筋都布满手腕,面上却只显露一丝愧疚心疼,难过轻声道:「对不起……」

双手磨挲着安镜突然发凉的手背,卓絮语重新绽放释然的笑容,又伸手轻捏了捏安镜没什麽肉的脸颊,试图抚去她压抑的难过情绪。「说什麽呢,又不是你的错!而且都过去了,你现在又回到我身边了,这不就好了吗?」

「嗯。」被她动手动脚的安镜终於又勾回唇角,放松了手劲。

幸好这一路车速虽然不快,好歹一直前进着,没有胶着停摆,但还是比平常时多花了一个多小时才下交流道。补完眠醒来的梁佑乔一睁开眼便直嚷着要厕所,原本就打算停车让卓絮语稍做休息的安镜二话不说,将车停在路边速食店前。

一停好车,梁佑乔直奔洗手间,安镜让卓絮语先跟着去,自己则到柜枱点餐,端着满满一盘餐点找到空位等她们,待她们都出来找到自己後,安镜才进了洗手间。

虽然在车上吃了卓絮语准备的冷掉的早餐,但面对眼前香喷喷的大汉堡,梁佑乔早把形象丢到太平洋,粗鲁大口咬下,满足边嚼边笑道:「泥萌家尬狗真速嗲金啊~」

「吃东西不要说话!」拿起纸巾擦去友人嘴角沾上的美乃滋,卓絮语一脸嫌弃地斥责,「都几岁了。」

依然笑兮兮的梁佑乔又咬了两口,这次她倒是听话地吞了下去後,又轻啜了口黑咖啡,才眨着眼调侃道:「我说你们家大狗真贴心,难怪你也会沦陷。」

的确是被攻略的卓絮语无法反驳,无奈苦笑却掩不住眼角的温柔。别说她,她相信不管任何人被安镜那张绝颜芙容一闪、被那双深情执着的凤眸专注凝望、被她那完全无下限呵护宠爱,谁都逃不过安镜洒下的情网。

「不过啊,」梁佑乔下意识往洗手间方向探了探,确定安镜还没出来,忙压低声问:「你这趟回来有心理准备吧?你家一定又会逼你快找个人嫁了什麽的,说不定又要你去相亲了,你确定带安镜回去没问题吗?难道你打算跟他们出柜?」

依安镜对卓絮语的独占欲,不立马把人绑上车调头回去就算很伟大了。

「我已经跟安镜沟通过这件事,我们暂时还不会说,只说她是因为家人都在国外,所以跟我一起来。」

决定把安镜一起带回家这件事,卓絮语其实也很挣扎,一方面舍不得留安镜一个人过年,一方面还没准备好面对家人,着实为难。反倒是安镜自己提出以室友身份跟她回家,也表现出理解卓絮语难处的贴心,让她又感动又惭愧。

眼角已经瞥到熟悉身影出现,梁佑乔只是点点头不再说什麽,进击的胃直攻炸的香酥脆软的薯条。

果然,那身着一袭米色过膝风衣、踏着深咖啡色罗马长筒鞋,自带冷冽气场、风姿绰约的身影地直直朝她们走来,还夹带着店里大半的目光。

「够吃吗?要再加点吗?」优雅在卓絮语身边坐下,适才气势瞬间化柔,似是讨好地问身边人儿。

「够了够了,点那麽多怎麽吃的完。」见安镜目光瞄向柜枱上方的菜单,卓絮语忙将她脸扳转回来。

四颗口味不同的汉堡、十块小鸡块、两包大薯条、两个苹果派、两盒水果莎菈以及饮料,这是喂猪的节奏吧?

见状,解决一颗汉堡已有七分饱的梁佑乔勾起唇角,食指与拇指捏起一根薯条在安镜眼前晃啊晃,状似随意提醒道:「对呀,絮絮最讨厌人家浪费食物了,所以你可要负责全部吃完哦。」

闻言,瞧着眼前一桌满满垃圾食物,安镜脸色僵了僵,眸低闪过一抹光,像是决定了什而深吸了口气。

最後当然还是打包带走,在安镜铁青着脸准备伸手去拿第二颗汉堡的时候,卓絮语终於发现不对劲而阻止她,没好气地瞪向抱着肚子笑的人仰马翻的梁佑乔。

安镜这性子,真不知该怎麽说她。

吃饱喝足,三人陆续上车准备上路,然而,却在车子转出速食店,打算直走时,突地一台红色轿车从右手边冲出来,惊的安镜紧急煞车,下意识伸手去接因作用力而猛地往前的卓絮语,而後座的梁佑乔差点被安全带勒吐了,小脑袋还撞上驾驶椅背,不由得痛呼出声。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卓絮语有点懵,是被安镜的喇叭声给唤回神,赶忙查看两人状况,关心问:「没事吧?」小脸淡淡地红了。虽然很感动安镜的保护举动,但被摸到的地方有点害羞……

「痛死了!那台车是怎样!?会不会开车啊!」揉着撞疼的额头,梁佑乔忍不住破口大骂。

而安镜则是一双凤眸森冷,直直盯着似乎故意绕到她们车前的红色BMW,提醒两人道:「他们好像要找麻烦。」

闻言,两人往前一望,果然前头的红色BMW忽快忽慢的,有好几次都突然故意煞车,让安镜险险闪过,切换车道想甩开,对方却缠的死紧,又跟了上来。

卓絮语紧张抓着安全带,有些惊恐,梁佑乔也立马拿手机报警了。安镜眸光暗了暗,依两人建议,慢下车速,准备停到路边等警察来,却发现红色BMW也跟着停下。只见驾驶与後座打开了,下来两个凶神恶煞样的男人,手持铁棒,嘴里似乎叫嚣着什麽,边朝她们走来。

确认好车门反锁,安镜紧握卓絮语颤抖的手,安抚两人不用担心,然而瞪着窗外男人的目光却是愈渐阴鸷。男人凶狠咒骂三字经,用力敲打车窗以及引擎盖,想将她们逼下车来。

还好不一会儿警车就来了,两个原本气焰嚣张的男人顿时脸色一变,拔腿就要冲回车上,安镜见状,丢下话吩咐两人好好待在车上,开门下车便追了上去。

「安镜!」

卓絮语吓的忙解下安全带,开了门要下车,傻眼的梁佑乔也赶紧下车跟上。说时迟那时快,风声呼啸中似乎听安镜喊了声什麽,跑在後方剃了平头的男人停下步伐,持着铁棒怒气冲冲回头朝安镜挥去,在两人来不及尖叫那一刻,安镜目光阴寒、面无表情,颀长身形俐落闪过挥来的武器,长脚反勾,轻松绊倒男人,然後抬起穿了七公分细跟高跟鞋的脚,杀气腾腾地踩向男人持武器的手背,平头男顿时痛的吼叫出声、眼泪直流。

男人攻击的举动被警察全程目击,立马以现行犯逮捕两个男人,并从红色BMW车上搜出几包咖啡包包装的毒品。卓絮语与梁佑乔赶忙来到安镜身边,惊魂未甫地看着那痛的无法握成拳的男人被缉,还一边怒吼挣扎要冲向安镜,不过没人理他,安镜甚至没看他一眼,只是低眉顺眼聆听卓絮语焦急关心的训斥,刚才那一脚杀气横腾的气势消失的无影无踪。

警察过来例行性询问,安镜将行车记录器记忆卡交给他们後就被放行离开,这场灾难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落幕,虽然车身因此而增添不少痕迹,但无损车子性能,安镜也不甚在意,打算过完年再处理,於是三人继续行驶上路。

「要是又受伤了怎麽办!以後不准再做这麽危险的事知不知道!」车上,想起适才仍心有余悸的卓絮语严肃警告着安镜。

而专注开车的安镜则是一个劲点头,然而那过於顺从乖巧的模样却让卓絮语总感觉她在敷衍自己,气的开启叼念开关,一路说教到了目的地。

倒是後座的梁佑乔陷入了沉思。她其实很在意刚才一片混乱中,安镜好像打了通电话交给警察,警察似乎在听了电话後,对安镜的态度整个不一样了,她们才能那麽快顺利脱身。她不由得拿诡异又佩服的目光觑向後照镜里似乎勾着笑的安镜。

这家伙真是深藏不露啊!而且刚才那一脚的狠劲,她都能想像出手骨碎裂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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