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林光吗?」我没有用着黯然的表情对着她,反而是扬起笑,「和我同个部门的,公司给她的职位是我的秘书,不过可以说是副主管了。」
「我知道!染了酒红色头发,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我记得她是林董事的孙女?」
「你才来几个月,就知道这麽多事,看来你们部门的人,真的很使劲和你说八卦呢。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光有胆也不怕风声,她本身就不是个脆弱的人。我和她是高中同学,在那时候她就是个大姊头,跟我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她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世界是什麽模样,可我不是,你也不是。虽然这些话说来唐突,但我还是想在最一开始就告诉你,不管在你眼里我是什麽样子,帅气也好、成熟也好、可靠也好、孤僻也好──就算印象再好,都别再替我说话了。」我双眸直盯着她,并非请求,而是告知,「你不是林光,没在我身边工作,就别跟我有太多纠葛。」
「……孙主管?」
「应该说,别跟公司任何人深交,职场不是让人交友的地方,任何话都听听就好、别多做回应。虽然站在有利的一方会让你升迁得快,但站不稳,一倒就是落到谷底,想爬还爬不起。想在这好好做事的话,就脚踏实地。若有心要做,只要八年、甚至不到八年的时间,你就可以跟我在一样高的职位。」
她坐得直挺挺的,同样正眼看着我,「主管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所以才来这样劝我的吗?在工作上,我不像林光姊一样跟你有很多的接触……我们甚至连部门都不一样,只是在同个公司、同个楼层上班罢了;我啊,也不是主管的高中同学,跟主管说过的话少之又少,互相也不认识,可是那又怎麽样呢,我在这里好好工作,听着那些八卦是非,若闷不吭声,岂不是与他们是同一类人?这种事情我可办不到。」
「那你还真是个有正义感的人呢。」对於她,我不知道该怎麽评论,不知道她是本就是这样性格的人,还是因为真看不下去我被大大小小的流言缠身,所以才挺身替我说话,「这可一点好处都得不到,相反的,有的是苦头。」
「这算什麽呢,主管不都熬过来了吗?即使是流言中的主角,但听其他人批评可不是主管必须承担的事情。当然,要是主管觉得这也不关我的事、要我听听就好别反驳,那我也能说我怎麽说都与主管无干,主管听听就罢,别放心上去了。」
不听我的劝言也行,反正她的人生我干扰不了。我看似充满善心的举动,也许对她而言极为奇异,甚至能够称作自私。不过,我只要尽到我该做的义务就好,未来的走向我无法操弄,她在这公司里担任什麽样的人物也不是我能决定,既然她这麽想「做自己」,那就任由她去吧。
反正她过的,不会是我的人生,我相信她人生的剧本,也不会与我相同。
只要这样子就够了。
「『职场不是儿戏』──这是身为待在同个公司的前辈,想对你说的话。年资有落差,看待事情的角度自然也会不同;纪瑜自己也不会说话,想表示个谢意却像是在说教,小姑娘,你别因为她的话就多想啊。」忽地,老板端着两盘义大利面走过来,硬是插进了话题,「别急着开始争论,先吃点热的,这麽冷的天又加班,肯定饿了吧?」
对现在的郑琪蔓来说,也许他显得比我更亲切和蔼,所以更能让她卸下心防,现在郑琪蔓多吃一口面,笑容就更多了一些,两人聊着聊着,频率也就对上了,根本没有我能介入的空间。
郑琪蔓一口气就把奶酒给喝光,可能是因为口味偏甜的关系,接着喝啤酒嫌太苦,所以连接着点了不同口味的调酒,从味道甜的喝到酒味浓的,完全没有间断。酒精发作之下,她说话也越来越不拘谨,在脸泛红了之後,被我阻止:「你慢着。我看你要醉了,别喝了吧。」
「我才没醉呢,我不过就喝了一点酒,哪会醉!」酒醉的人一开始都会说没有醉,然後开始证明自己:「我现在还能把九九乘法表倒着背,主管要不要听听?我大学的时候在迎新表演这个,可是被夸耀了很久!」
「得了吧。」
我叹了口气,想付帐带她走了,但她却坚持留下来,还大声嚷着:「主管要走就先走,我今天喝开了,想在这留久一点!」
我怎麽可能丢下她?我留下来继续和她喝酒,听她说公司里头的人都把她当作泡茶小妹来看、什麽杂事都丢给她做、让她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并不意外,但确实心疼。最後,她喝得醉茫茫的、连家里地址都报不出来,是直到她家人打了电话过来,我才能顺利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