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白府上上下下都忙和着的早上,在府里,没有一个人是闲置着的,一大早便犹如辨喜事一般的筹备着。芷绫一早便向古儿和老奶奶的住处去探望了,回程时却为白府这般热闹给怔住了。
真是夸张,不就一个人要回家休息吗?有必要这麽样的全府出动为白大人接风吗?这一定是个好大喜功的人吧!和雪嫣那种大器度一点都不符啊!还真亏是雪嫣的哥哥、一国的功臣呢!太好面子了吧!芷绫心里如是想着。
走过了长廊,芷绫忍不住地往里望了望,人还没到,倒是厅堂中早已布置完备了。她心里着实纳闷,究竟雪嫣的哥哥是个怎样的人呢?她该对他期望太高吗?
「李绫,原来你在这呀!我一大早便到你屋里找你,可你不在。我到老奶奶和古儿那,她们却又说你出来了,现在总算让我找到你啦!」雪嫣一见芷绫便跨向了前来,给了一个开心的笑颜。
「雪嫣找我有事吗?」看雪嫣开心的样子,芷绫倒迷糊了。
「是啊!义父要帮哥哥过生平第一个寿辰,又欣逢哥哥蒙韩王的提携升了官,义父开心的一起辨了这个属於全府的喜宴,你瞧,热闹吧!」雪嫣双手一敞,到处都见得到开心作着事的家人,让她好欣慰。
这是她们家第一次辨这麽热闹的喜庆,往年哥哥都不许她们大费周章,今年总算可以快快乐乐的过了,她开心极了。
韩王?是那天同她说话的哥哥吗?那麽雪嫣家姓白,莫非就是哥哥口中所提过的白将军了,是吗?
「原来如此。」芷绫嘀咕着,原来是她错怪白将军了。不过…,她眼睛不由地眨着:「那
麽你找我是?」
「是呀!是呀!快跟我来吧!哥哥快回来了,你到我屋里来吧!我那儿有衣服和饰品,让我帮你打扮、打扮吧!」
「可,我这样不也很好吗?」要为一个陌生人打扮?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我要将你好好的介绍给哥哥,你就许我一次嘛!」雪嫣拉着芷绫不由分说的便往她屋里去了。
他骑在马背上,再不远就是他的府邸了,那一个他和义父辛苦建造的家园,只要一想到那处得来不易的温馨家园,便让他这几个月来的辛苦都烟消云散了。
想想一个月前,他刚从边防回宫,便因许将军临时有事,代他守了一个月的职,其间还因公主殿下私自逃宫未遂被他捉到,却反告了他一状,差了点因此被太子处罚。
本来以为这次又捉到那个骄纵的公主殿下,铁定也会再来一次惊吓,没想到公主殿下竟然变乖了,肯放他一马,让他大大的得以喘上一口大气。加上得到韩王的信任,在皇上面前为他说好话,让他官进一阶,又能够放上这麽一个大假,太令人快意了,使得他一路上,嘴上始终划着的那一道微笑从未曾停止过,
总归一句话『太爽快了!』。
他在府邸前下马,已看见义父出门迎接了,让他不由得不即刻走到义父面前作揖恭礼。
「孩儿见过义父。」
「你这孩子,快起来吧!」见现在已身为大官的义子白严廷对自己仍如此尊重,让秦子元倍感温馨,虽非亲生,但有子如此,此生足以。
「孩儿不是说过吗?就算孩儿是从沙场回来,也该由孩儿上堂前向义父您行礼请安,怎能让您老人家出门和孩儿相见,这样是有背天道的义父。」白严廷扶着义父瘦长的身子,一边不舍的说着。
「少主人言重了,老夫乃一介老奴,怎能如此无礼呢!」
「义父,我都跟您讲过多少遍了,您要再自称自己为奴,我就立刻给您磕头跪拜,到您认了我这个儿子为止。」白严廷一面讲着,一面即要跪下行礼的模样,引来秦子元的一脸惊慌。
「少…,」瞧白严廷睨着他就要跪下的认真模样,立刻让他改了口:「廷儿快起来吧!即然你不嫌弃老夫,老夫接受便是了。」
「这才是我的好义父。」他一面说着,一面撒娇似的向秦子元眨了一眼,惹来了秦子元开开心心的一笑。
「对了,怎麽没看到我们家的那个野丫头呢!」他朝里头望了望,就是没看到那个一向习惯绕着他撒娇的妹妹。
「雪嫣啊!刚刚还看着她的,怎一转眼人不见了。」秦子元也正奇怪,那个总盼着哥哥回家的小丫头,怎才一个转身人就不见了。
「哎!不知道又跑那儿玩去了,玩够了自然会回来的,我们先到前厅里去吧!让廷儿给您讲讲最近发生的好玩事吧!」上了边防一趟让他增长了不少见识,也让他亲眼见到许多奇人异事和异地风光,如今回来了,不由得想和义父分享他这一次的所见所闻。
「也好,那麽我们就先进去吧!」秦子元也想听听关於塞外发生的奇事,便也迫不及待的一起走往前厅去了。
「你这样可真好看,等会呀!保证一定让哥哥看得目瞪口呆。」雪嫣开心地拉着芷绫转了一圈,瞧,那如白色雪莲一般的清丽脱俗,一定会让哥哥看傻眼的。
看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芷绫笑的极不自然,一来她突然有被拉去相亲的感觉,二来看到那麽美的一个人,虽和自己很像却不是自己,实在太怪异了。
「走吧!哥哥这会可能已经在前厅休息了,我带你去见见他吧!」拉着芷绫的手,雪嫣急促地催着芷绫往前听里走,谁叫李绫是她最想介绍给哥哥的人呢!
芷绫一路跟着雪嫣往前走,虽然不情愿,却也想见见雪嫣口中的哥哥究竟是怎样的一号英雄人物?得以让雪嫣如此佩服和尊崇。她们绕过了後院、走过了长廊,终於来到了厅堂前,在她尚未来得及细看坐在堂前人的脸时,雪嫣早已向坐在堂前的两人打过招呼了。
芷绫戚着的眉宇才悄一抬,差一点没被眼前的人吓呆了。那是一个让她想忘都忘不了的脸孔,可是他是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古世代的呀!一转念,她才惊讶地想了起来莫非他是…陆人甲先生。
白严廷才一抬眼便为眼前的?色女子怔住了神情,不过眼前的这个美女怎和一个人那麽像?她,不就是…公主殿下吗?这麽一想,他连正喝着的一口茶也没给吞进了肚子里,便被眼前的一景给呛了。
「陆人甲先生?」芷绫一口气叫了出来。
他被茶一呛,连连咳了几声,正要叫出『公』字,即被芷绫以茶堵住了嘴。
「多喝口茶吧!陆人甲先生。」她没安好心地斜瞪着他,以细微的声音问着:「你没事到白将军府邸来干什麽?」
「哥哥!你没事吧!」雪嫣惊慌的看着,那个一向以冷静机智闻名的哥哥,不明白,他为何今天如此激动。
「哥哥?你就是雪嫣的哥哥?可,你不是告诉我你姓陆吗?你什麽时候又姓白了?」芷绫不解的望向陆人甲先生,原来他就是哥哥口中的白将军,怪不得那天哥哥会如此紧张的来找她了。
以手移开芷绫手上的茶柸,白严廷正拭着脸上的茶水,端出一付生气的模样看着芷绫:「我不叫陆人甲,我姓白,叫白严廷,这样您够明白了吧!」
李芷绫怔怔地点了一个头,又摇了摇头:「可,我不明白你为什麽要骗我,你干嘛告诉我你叫陆人甲呢!」害她一点防人之心也没有,还误入了白将军府,要早知道她怎敢留下来呢!
「什麽叫开玩笑,你懂不懂啊!公…哎哟!」正当他要叫出公主的字眼时,冷不妨地被李芷绫一个〝不小心〞地踩了一脚。
「我现在不是公…子了,白将军,叫我李姑娘吧!」芷绫眨着那双如翦星眸,一脸可怜样。
看了李芷绫一眼,白严廷差点气出火来:「谁叫您贵人多忘事呢!你不是还叫你哥哥治我吗?怎才不过几天你就忘了在下姓谁名谁了,还把一句玩笑话当真,真的以为我叫陆人甲!那是在下的错吗?更何况被叫陆人甲,吃亏的是你吗?李姑娘!」他特别加重了最後一句话。
「我只是相信了你,请问我有错吗?」李芷绫回瞪了他一眼。
「你…」白严廷气得直冒出了火。
「我怎样?」李芷绫那里能够示弱。
看在秦子元和雪嫣的眼里,这一景真是够莫名奇妙了。这两个人到底怎麽不对盘了?又那里结下了梁?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争执起来了。
「李姑娘,廷儿若有得罪之处,请姑娘见谅。今天是廷儿的寿辰,不如让在下以茶代酒为廷儿向姑娘赔罪便是。」还是秦子元圆融,眼见场面就要闹凝了,即立刻跳出来周旋。
李芷绫看了秦子元一眼,才发现自己差点犯了大错了,及时展开了笑颜,对着秦子元笑道:「秦伯伯,瞧,李绫差点惹得我们的寿星生起气来了,是我该罚,我就以茶代酒先饮而尽,以赔不是吧!」说着即仰起首来把茶一口乾尽了。
回头便斜睨了白严廷一眼,颇有现在暂时歇兵,要斗改明儿奉赔的意思。
看她一付先熄兵了事的模样,白严廷虽心里有所气恼、不高兴,但看在义父的面子上,也不好意思不表现一下君子风度,先熄事宁人,提起了酒柸一饮而尽,盯着李芷绫一脸不快。
席间白严廷不发一语,反倒是雪嫣话特别多,为了和缓氛围她似乎已搬出她所能说的所有话来了,只是面对眼前那座冰山,她心里实有不得好受之苦。
李芷绫只能盯着满桌佳肴发着呆,自己也真够惨的了,好不容易想尽了辨法蹓出了宫闱,这下可好了,又自己闯进了老虎笼子里来了,如今正在老虎的虎口上拔着牙呢!实在是太不知死活为何物了。
白严廷看着那一个与自己妹妹一般大的公主殿下,竟敢登堂入室、在此撒野,要不念及是义父特别精心为自己筹辨的热闹寿辰,他早把眼前这个翘家的公主殿下,五花大绑的架回宫里去了,哪还容得她如此悠哉、悠哉的在他眼前撒野!
越是盯着她看,他心底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就越是让他心浮气躁、越是让他坐立难安,只好立起身,邀着义父秦子元上荷池亭台里把酒言欢了,至少眼不见为净,心里倒能缓和些。
「李绫你见过我哥哥吗?」看哥哥与义父一道出去了,雪嫣才放下一颗心,附耳在李绫耳际不解地询问道。
「嘻!」李芷绫朝雪嫣献上了一朵微笑:「如果我没见过他,今天就不用跟他吵架了。」
「吵架?是啊!我哥哥平常挺得人缘,怎,这回你们倒是吵起来啦?」雪嫣张着她的眸子不解的望向芷绫,想想她哥哥平常时候也颇风趣的一个人,怎这回倒认裁,发起脾气来了。
「他…,他…」她吱唔了半响,说不出个理由来。
虽然逃家被捉是事实,可前後被捉的却不是同一个人,要解释她何以信以为真他叫陆人甲,就得把前因後果给说清楚。现在,她就形同一团纠结成团的杂乱毛线球,她自己怎麽出现在这个不属於她的时空,她都弄不清楚了,更何况是告诉雪嫣她逃家的真实原因呢!此话一出不被当成疯子,铁定也会被当骗子的,她,可不干。
「到底发生什麽事了,你总得告诉我呀!否则我怎麽帮你跟哥哥周旋去呢!」雪嫣为难的看着芷绫,一付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神情。
「哎呀!反正即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情况是即复杂又难以说明白,等我弄清楚该如何解释了,再同你说吧!」现在连她是怎麽出现在这身躯体里的她都弄不清楚了,何况要说明她离家出走的真实原因,那简直是瞎子摸象,越说越馍糊了。
看芷绫一付为难的样子雪嫣也只好索性不问了,不过,芷绫脸上浮现的那一付不安表情,倒也让雪嫣为她乾焦急几分,难道自己真的一点忙都帮不上吗?还是自己也可以试着从中帮点小忙呢?
她揣着一壼茶来到白严廷跟前,递出了一?笑意:「我想我们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她倒了一杯茶放到了白严廷桌前。
他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的只是狐疑:「属下听说过兵不厌诈,公主殿下您该不会也来上这一套吧?」
她己经够低声下气了,难不成还看不出她的诚意吗?
「我只听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莫非将军大人不是君子?」她虽然生气,不过人在他的屋檐下,也不能不低头了,只好回以一笑的,回瞪了他一眼。
想逼我中计?门都没有呢!白严廷心里如此想着,表面上却淡静如水。
「公主殿下,以您贵为公主的身份肯屈就於寒舍,属下我已是十分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要送公主殿下您回宫可是事实,不知公主殿下您打算什麽时候回宫呀!」接过了她的茶,白严廷取至眼前细闻了下,随际又把眼神投向李芷绫。
「嘻!嘻!」她对着眼前的白大将军又是一笑:「这就是我现在想同将军大人您说的重点了。」
「我听不明白公主话里的意思?」他盯着她看着。
「也没有什麽别的意思啦!事实上我只是想和将军说,其实…」她为难地看了白严廷一眼,她知道她现在所要说的话,没有人会相信,不过她还是得试试看:「其实…,其实我不是公主。」
听毕他非但没笑,还一本正经的皱起眉头对她说:「我明白。那麽老实告诉你吧!其实…,」
她正襟危坐的看着白严廷,等待他将要说的话。
「我也不是什麽白将军。」他压低了身子,神秘的说着。
真的吗?那麽他是谁?她信以为真的看着他,却引来白严廷的一阵狂笑,让她更是处在迷雾里。
他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你相信吗?」
「如果你确定,我就相信你,就跟相信你是陆人甲一样,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她笃定地看向他,让白严廷足足怔了三秒钟,无以应答。
「我知道,很难让将军您相信这一个事实,不过请相信我,我是认真的。」
在她的眼底他看到了是一股笃定与镇静,丝毫没有一点说谎的意思,让他的心思若有一缕动摇。
「我明白你不会相信,但我说的都是真话,没有骗你的意思。」她是真心的,只要他能明白,一切都好办了。
他眼神凝望着她,莫名的心跳便也跟着加快了,为了逃避心里突发的恼人感觉,他选择默视,头一撇,即将他的视线移向水塘上的荷花上面去了。
「我明白你不会懂我的意思,但是,请相信我的话。虽然现在没办法让你相信,但是我会想办法证明的,将军大人。」她说得很认真。
「证明?」他冷冷一笑:「让你证明我是傻子是吗?」
「什麽意思?」她实在听不明白。
「什麽意思?」他回首对她一撇:「天底下只有傻子会认为金子是石头,如今,公主殿下不就正试着对在下作这等事。」
李芷绫怔怔地看着他哑口无言。算了,本来也就只是试探而已,她又何必太认真,虽然心里如此想着,眼底却不知不觉流露出一股失望的神色,看着与唐毅相似的白严廷,内心五味杂陈。
本来以为公主殿下自会有一番强烈的辩解,出乎意外的却是,她帐然若失的眼神与一?似笑非笑的神色,让他的心不由然地抽动一下,竟有些微心疼浮上心口。
「才说你两句,怎麽?生气啦!」见她就要掉头而去了,不知那来的心绪,竟让他说出与心相违的话语来。
她回过头去看了看他,勉强在嘴角上拉出了一道弧线:「你不相信自是正常的,我不会再生没必要的气了。」想起来,要是她不莫名奇妙生唐毅的气,她也就不用出现在这里解释她的身份了,现在看到和唐毅一模一样的白严廷,她反倒开始反醒起自我来了。
看着公主殿下就要走远了,他竟意外的听到自己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喟!别说我没人情味啊!看在你好不容易才逃出宫来的情份上,我…我让你留下来玩几天吧!」晴天霹雳,他究竟在说什麽呀!他让自己闹傻了。
「真的吗?」她开心地转回了头,望着白严廷直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哎!他倒是说些什麽话了?他心里如此嘀咕着自己,脸上却感觉红热。
「别高兴得太早,要我知道你在府里乱来,小心我立马捉你回宫,听明白了吗?公主殿下。」白严廷看向李芷绫一付老大哥的模样,为怕李芷绫看穿自己的心思,一转身便离开了。
「我听明白了,将军哥哥,芷绫明白的,请将军哥哥放心。」听他如此一说,李芷绫开心的像只鸟儿似的即跳又笑,犹如拂去乌云又见阳光一般开心。
将军哥哥?还不错嘛!这名讳听起来还蛮不错的不是?背身而去的白严廷扬起了满意的笑容,朗朗晴空下绽开了一朵得意的心花来。
虽然她不太清楚白将军为什麽会答应让她留下来,可是至少她清楚明白,白严廷和唐毅一样,是个口直而心软的大男孩,同样没有心机、待人随意自在,不过,是不是也同样不懂得浪漫啊!她在想什麽呀!她敲了自己一记,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想这些,有时间倒不如想想怎麽回去二十一世纪会比较重要吧!
第八章天生冤家
他在书房里读着兵书,一点也没发现,正有一对星眸子闪呀!闪地,朝着他直望。待他抬起眼来休息的时候,差了点就与那对星眸子的主人撞在一块了。
「喟!你是鬼魅是不是?怎麽无声无息。要进来,门也不会敲一声吗?」他生气地望着她,幸好他心跳够强,否则不被吓死才怪。
看白严廷合上了书,她才眨着眼眸子俏皮地回他一笑:「我是看你看书,看得很认真,不想打断你读书的乐趣,才会不声不响地蹓进来。」她盯了一眼书,看那封面的字如画一般美妙,又如蚯蚓一般弯弯曲曲的倍感好奇:「这是所谓的草书,是吗?」
「草书?文字就文字,还什麽草书。怎麽?在宫里没学过这些字呀?」不说公主殿下是位才女吗?能书、能画还会写文章呢!怎麽连这些文字都不懂,莫非只是耳闻、说说而已?
「我是懂字啦!也会写些文章。只不过我不懂草书罢了,这些文章里有些文字认得出来,有些认不得。」她拿起书看了一眼,若有其事地比画着。
「将军哥哥,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教我看会这些字,我教你怎麽画画如何?」虽然不会看草字,不过对於舞文弄墨的国画,她还算是懂其门道的,这样相互观摩学习也算是互惠彼此、增长见识的不是?
「哈!你开我玩笑是不是?看不懂文字却会画画?你这算那门子的玩笑呀!公主殿下。」
「不要再叫我公主殿下了,将军哥哥!你就叫我芷绫吧!我当你是我朋友,叫公主多生
疏啊!」芷绫眨着大眼研究着书里的文字,一点也没发现白严廷脸上的惊讶与羞涩。
「喟!你读过男女授授不亲没有呀?公主殿下,行於礼、止乎於礼…。」
「叫我『喟』就是种礼貌吗?对公主就像对待自家小妹又是哪一种礼乎呀?将军哥哥。只是叫个名字,又不是要你和我肩并肩坐在一起,那麽大惊小怪干嘛呀!」不等他说完,李芷绫早已不耐烦地回瞪了他了,明明就是个大男人还那麽小家子气,一点都不像个会带兵打仗的将军。
他看着她,反倒觉得自己像个小女人一般罗嗦。算了,叫名字也好,省得让人明白她的身份为自己招来麻烦。
「这可是你说的,往後可别说是我故意待慢,又一状告到太子那里去了。」
「告状的是小狗。」她笃定地看向白严廷。
「好,一言为定。」他一脸笑嘻嘻地,眯着眼望向那一度向太子告状的公主殿下。
这回就算她再上太子那里告上他一状,他也算值了,天底之下、由古至今,有哪一个人养得起这麽高贵的公主当『犬』呢!他不会是第一个吧!想到这里,他竟然开心地笑起来了。
「谁要当小狗还不知道呢!将军哥哥。要你让人家知道我待在你家,恐怕当小狗的尊称就要礼让哥哥您了呢!」见他得意忘形的模样,李芷绫不甘示弱地微笑注视起他来。
「你话是什麽意思呀?」白严廷十分不解。
「用手肘想也知道嘛!公主出逃,为什麽会逃到你家里来呢!」
「是你自己要钻进我家的,关我什麽事呀!」
「只有你家人会这麽说,要是他人谁会这麽想啊!」
「那把你交出去就是了,省得他人胡想去。」
「?!来不及啦!」李芷绫一边斜睨着白严廷,一边提笔来顺道画起了墨画。
「来不及?为什麽来不及呀!」他可糊涂了。
「第一、是你亲口答应让我留下来的,古语有言『君子一言,四马难追』,像将军哥哥这样的君子,怎能言而无信呢!第二、要让我父皇和娘亲知道了,请问他们会护着谁呀!将军哥哥。」
见他默然,芷绫脸上泛起了微笑,知道她诡计得逞了。
「所以为今之计啊!就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是公主,如此便什麽麻烦也没有了,是不是?你觉得呢?将军哥哥。」
摆明就是让他往坑里跳,他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好你一个公主殿下!他这下全明白了,多亏他还可怜她呢!没想到现在落难者却变成他自己了。
「我答应将军哥哥?不会让你有所为难的,就让我的身份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吧!」她是真心诚意的,只要让她脱离公主这个恼人的身份,她一定遵守她们之间的协定,?不为难将军哥哥任何事情。
他瞪视着她:「包括你回宫的事?」
好吧!她免为其难的点头答应了。但…,她却早已另怀鬼主意,只微笑看着他,心里自是有另一番打算,只不过那又成了她的另一个秘密,只能独自明白?不能与君分享。
「记住!这可是你答应的,我可一点也没有要为难你啊!」只要她能回宫,他也不想管太多了,反正多管多麻烦,他还是少惹为妙。
「没有为难,将军哥哥一点也没为难我。呵!呵!」他是真的一点也没为难到她,只不过这之後呢!她可能会为难到他罢了,希望到时他可千万别介意才好。
「哇!画好了,送给将军哥哥当谢礼吧!」她的画术可一点都没有退步啊!看着这一副墨宝,她倒自我得意起来了,好画自然是要与人一起分享的罗!就送将军哥哥当赠礼吧!
白严廷接手一看,有些惊讶!没想到公主殿下还真有一套,画下的竹与兰,一点都不输给文人雅仕,原来自己真是太小觑眼前的这位小女子了。
「换你教我草书吧!大将军。」她已将书摊开在案前了,拉着白严廷死命的让他教她熟悉古文。
看着她一付好学的模样,白严廷反而认真思索起来,莫非是他误解眼前这位公主殿下了?看她从未揣着一付公主的傲慢模样对待自己和家人,为人处事也没一点架子,所以…,他该相信她吗?相信她不是…一名公主?
「看什麽?我脸上有东西吗?这里?还是…这里?」芷绫一抬眼便看见白严廷盯着她瞧的模样,兴许是被墨沾上了,害得她十分紧张的在脸上大?了一场,逗得白严廷笑开了口。
「紧张什麽呀!你手有沾上墨吗?等会不小心真的?成了大黑脸,可好玩了。」他对着她笑着,不知不觉的竟看到她看着自己时的奇怪模样,心突然间傻了,顿然一时脸红。
「你先把不会的字往纸上写着吧!我去看看有没有什麽事,回头就进来。」为了掩饰自己的一时脸红,他只好找藉口蹓出去平抚一下心情了,不过一想起他宝贵的书房,让他不得不回过头来一再嘱咐:「要是这段我不在的时间,你把书房弄乱了,我是不会饶了你的,听明白了没有呀!你这丫头。」
「遵命!将军大人。」她再明白不过了,再怎麽看,书房也不可能被她弄乱的,他只不过胆心她乱翻东西罢了,她是那种人吗?不,她只不过会做的更光明正大罢了。呵!呵!
见将军哥哥走远了,她才缓缓地坐了下来。思维着他笑起来的模样,简直和唐毅没什麽两样,害她差一点忍不住落泪,她好想哭。
想哭,不是她在他身上看见唐毅的模样,而是有一股莫名的思念钻进了她的心头,彷佛在更久远的年代里,曾有那麽一个人在她心扉间种下了那一颗思念的种子,唤起她心里揪心的痛。在他身上,她看到了一股陈旧的思念在刹那间引燃,随即又消失,在她尚未摸清怎麽一回事的时候,心里的波涛又在瞬间熄灭了。
他?究竟是谁?为何会在她心间放下了一缕剪也剪不断、化也化不开的揪心之痛,在瞬间昇华又在刹那间消灭?
在大楼的看台上,唐毅有些失神。怔怔地看着乌云揽天泫然而泣,整个城市因此而灰蒙。
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病情好转了吗?她记过他没?他记得自己曾许诺不再想起她的。可,她的脸却始终没法子从心间?去,为什麽?她们相遇才不过十几天,可心里对她的感受却远远胜过十几天的轻描淡写。
也许前世他是见过她的,因为他永远记得那晚梦里,在那个女孩眼里见过的哀怨和伤?,他忘不了那一眼,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女孩留在他心间的挂念,他究竟怎麽了?
抬眼凝望着天空,看来这场滂沱大雨是不会那麽快停止了,就像那个只出现十几天的女孩和着那夜伤心欲?的双眼的合体一般,让他无法那麽快?灭,心里的那股浓郁愁绪所夹带着的莫名思念。
她的眼神刚从荷花上转回神来,却看到白将军从不远处走来,要避也避不了了,只好站在小桥上装作不知道有那麽一回事,希望他也没看到自己,好闪过这一?平安无事。
「喟!你小心点…」
说时迟那是快,芷绫在小桥上转身的一刹那,早一脚踩空,眼看就要掉到荷塘里去了,白严廷只能以百米之速、一个剑步向前,只祈求能即时接住那个爱极闯祸的公主殿下。
她闭上了眼,知道自己这下万?不复了,池塘有多深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自己打小就不暗水性,是个十足的旱鸭子,这下一下水,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可是…,等了许久,她惧怕的那一刻却始终没发生。索性她半睁起眼,看到她的脚竟然悬在半空中,身子也跟着腾空飞起?不会吧!她在作梦吗?
她不敢相信的回过头,却被白严廷那张严肃却俊秀的脸给吓着了。她瞪着他盯着自己时,那双凌厉如隼却又份外柔和清明的眼睛,不知不觉地脸红成酡了。
而白严廷几乎忘了自己所作何事,竟看着那张清秀?美的脸蛋,在时间的指缝中早失落了魂魄,停留在惊艳之中不能自己。
「将军哥哥,我没事了,放我下来吧!」与他相距那麽近,让她心跳都快停止了,只好看着他怯怯地提醒。
他看着怀里的那个丫头,心一怔,只顾着放下她,却忘记人还在桥上,害得芷绫复而又跌倒,只能本能地急时往前一捉,以免让自己掉入池塘里去,谁知道竟又投入了白严廷的怀里,惊定之余往前一看,又看进了她将军哥哥那双坚毅的眼睛中,羞得她只好低下头来直怪自己笨拙了。
「长个像大人模样了,还一付小孩般莽撞大意,竟还敢私自出宫。」他虽是口里责备,但听得出口气之中夹带的却是一番好意。将她从怀里推离後,他在她身上来回地看了一回,见她没事了,才放下了一颗心。
「谢谢将军哥哥!」她望着他,心里偷偷地想着,没想到她的将军哥哥还是一名君子呢!
虽不满他的责备,对他的一番好意倒是感到一股窝心。
「不用谢啦!我哥哥可是一个好人哦!这只是一点小意思而已,不见怪!不见怪!」雪嫣不知从那里冒出了头,正在桥下对着桥上的芷绫骄傲地说着。
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两人都感惊讶!不约而同的回头一看,只见到雪嫣正一脸轻松的看着他们,不过,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李芷绫和白严廷彼此竟都羞红起脸来了。
白严廷先以一双锐利的眼回瞪了雪嫣,清了清喉,不自然地道:「我前头还有事,不陪你们这些乳臭未乾的小孩子吵了,以後要有谁敢再乱来,小心我找她算帐去,听明白了吗?」
见哥哥走远了,雪嫣才悻悻然地,在背後扮了一个鬼脸抱怨:「每次都这样。」
「李绫你觉得我哥哥怎样?有没有让你逃家的那一个人好呀!」雪嫣走上前偎在芷绫身边说,却让芷绫羞涩地回看了她一眼。
是呀!唐毅和将军哥哥虽不是同一个人,可怎麽看都会觉得将军哥哥只是着古装的唐毅,有时候还会让她不知不觉地将他们看成了同一人呢!不过,他们真的是同一人吗?如果有所谓前生今世的话。
「你在想什麽呀?李绫。」看芷绫眼神底下的那?神情,雪嫣直觉得疑惑。
「没,没事的。」芷绫绽着一缕笑,表情很不自然,不把视线留在雪嫣身上,反倒看向了白严廷离开的方向,发起呆来了。
觅着她的眼神望去,雪嫣看到的是哥哥远远的背影。怪了?这两个人好似有什麽心事般的让人费疑猜,总不让她知道,有什麽事可以让他们如此神秘呢?连她都得瞒,该不会是…。
这一想她原本深锁的眉宇瞬间漾起了芙蓉,彷佛一切阴霾散尽,她,心花也开了。
躲在屋顶角落上的一道黑影,从头到尾将整段剧情看入了眼底,此刻嘴角也微微地扬起了笑容。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他要找的人竟然全齐了,真不知道是老天独宠於他亦或是他天生就这般好运,他想要的老天全都提早他一步做了,他还要做什麽呢!没事可为真是无聊呀!该做些什麽消遣消遣这段无聊时光呢!眼角余光突然撇见雪嫣那身身影,好个美人胚子,就跟她玩玩吧!省得让她跟个大包袱似的在他哥哥跟前绕呀!绕的,还有剧情可看吗?
那道黑影不怀好意地一笑,刷一下,屋顶上的黑影子早已失去了踪迹。
雪嫣跟在芷绫的身边,看着她郁郁寡欢的神情,一愁莫展地望向荷花池,正扔着手里的小石子,不觉地为她生起了心疼,不知道她发生什麽事了?为何愁眉深锁。
芷绫回头看了雪嫣一眼,给的笑容有些勉强:「看见扔进水里的小石子了吗?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水里至少会掀起涟漪,若只是留在手上它依然只是颗小石子。若依着物质守恒定理来推论,石子守在地上和留在水里是一样的,可守在地上的石子只能永远是颗石子,扔进水里的石子却可以激起水花,被带往不知明的地方去,经历着不同的遭遇,虽然未来如此的不可知,却有许多的惊奇等着它去冒险。」
「所以,你希望你能成为那颗被丢进水里的小石子,也不肯安份的守在地面上?」什麽是物质守恒定理雪嫣不懂,可李绫话里的意思,她多半是明白的。
「其实这才是我离家出走的原因。」把最後一颗手上的小石头丢进荷池里後,芷绫回答了很乾脆:「停留在原地,我只能是现在的我;离开了地上,投入了水里,我才有能力激起水花,找到真正的自我。」
「所以?」雪嫣凝住了神情看向李绫,等着下一句她的回答。
「我想去江南。」她说得铿锵有力,眼里全是笃定。
江南?是啊!她记得李绫曾说过要去一趟江南的。其实,她也曾十分想去的,只是…,哎!她低下了头,思索着她是否该帮一下李绫和自己。
「好,我帮你。」雪嫣毅然决然地看向芷绫:「不过我有条件,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帮你。」
「什麽条件?」她疑惑了。
「让我哥哥保护你。」唯有这样她才能放下心来,让李绫去冒这个险。
她惊讶的看着雪嫣,这太难了吧!要让将军哥哥知道她要下江南,脸不黑掉才怪,还指望他保护她,那肯定是需要一个如天方夜谭般的大奇蹟吧!
「不行,?不能让将军哥哥知道,他…他不会答应的。」该如何让雪嫣知道这是件不可能的事呢!她很想解释清楚,最後却只能乾瞪着雪嫣发窘,也无法解释整件事由的来龙去脉。
「我明白,我都知道了。」以她的聪明才智还看不出来,她们之间一直开不了口,甚至到现在还隐瞒着她的暧昧关系吗?她又不是傻瓜:「放一百二十颗心吧!我当然是另有打算的罗!何况我也想顺道去江南走走呢!你忘了吗?」
她是记得清楚的,雪嫣曾这麽说过。可是,要不说,又要如何让将军哥哥认命就范呢?!
「附耳过来吧!」一看李绫想合作,雪嫣早放不下她这计划周详的妙点子,迫不及待地在李绫耳际,一个跟着一个字地细说成了一个?妙好计,其间的好处全都馈赠给了她的好朋友李绫,反而忘了帮哥哥计较得失轻重了。
闻得此一个?妙计策,芷绫自是高兴的笑开了,可是只要一想到将军哥哥焦急的模样,她就感到一股歉意在心头,不过为得早日能找到回家的路,她也只能选择以此一试了。
只要能找到回家的路,她愿意将身上所有宝贵的饰物全部捐赠给市井上的需要者,另外,她一定会在回到二十一世纪之後,上佛菩萨面前许愿?向给这个时代的雪嫣和将军哥哥,让她们一辈子平安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