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那麽多,李果湘迅速收拾书包,一边打给乐恬,但是无人接听。
她脑袋一转,便直直朝教官室跑去。
「啊?王教官载他去医院了,怎麽了吗?」
「教官,我也要去一趟医院。」
李果湘的声音颤抖,教官诧异地瞪大眼,随即皱起眉头。
「不是你说走就可以走的,我不能随便让你出校园,要先告知班导师,并确认有家人来接你,才能让你请下午的假。」
她深呼吸再吐气了好几回,身边根本没有家人,除了⋯⋯「我请叔叔来,可以吗?」滑开手机,她马上搜寻餐厅的电话。
还好老板二话不说就答应来学校,班导也很快就替她签了假单。
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校门口,老板降下车窗,和教官打声招呼,就挥着手要李果湘赶快上车,而在车上,乐恬的手机终於接通了,带着鼻音和她说了医院楼层,接下来的话都糊成一团,她听不清楚。
她的心脏揪紧,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怎麽样?知道发生什麽事吗?」老板焦急的询问,但见到李果湘无助地摇摇头,他便不忍心再多问,心里面对这两个孩子好心疼,发生这麽大的事,身边却没有大人可以照料。
老板握紧方向盘,转进医院的地下停下场。
手术室外头,坐着乐恬和王教官,听到他们急促的脚步声,纷纷抬起头,乐恬唰得一声站起来,眼泪不停的滑落,她只能将他拥入怀中。
「他们一定很痛对不对,一定很痛⋯⋯对不起果湘、我没办法勇敢,我还是好怕。」
泪水很快就浸湿她的肩膀,她不知所措地轻拍他的背,只能任由他哭泣。
王教官在一旁向老板简单说明情况。乐恬的阿公和阿嬷,在过马路时,与右转的汽车发生擦撞,目前在手术室处理骨折。老板说他会待在这儿陪孩子们,教官这才放心地回学校。
「先冷静下来,阿公阿嬷动完手术後,可不希望看到你哭哭啼啼的。」
老板虽然语气强硬,却动作温柔的摸摸乐恬的头。
这一天过得非常漫长,事情接踵而来。包括後来有名先生跑来说他已经办好住院手续,脸上写满了歉意,他们这才意识到就是他撞到阿公和阿嬷。还好医生说所幸没有内出血,但骨折术後需要长时间的照护与复健,关於费用与注意事项,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将资讯记在手机里,随着笔记越来越多,他们只感到越来越无助。
看着阿公阿嬷躺在病床上,李果湘忽然也很想哭,因为自己什麽事也没办法做。
麻醉退了之後,手术的部位疼痛难耐,只能用止痛剂让阿公阿嬷好睡一点。等到所有事都告一段落,以为已经晚上八九点了,但其实才刚过五点,三个人安静地坐在病房里,一时间说不出话。
「我去买晚餐吧,你们在这休息一下。」
老板站起来,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给他们一人一个打气的微笑,就走了出去。
李果湘偏过头,望着乐恬沈重的垂着肩膀,脸上的忧伤比那个晚上的泪水还要深刻一百倍,嘴唇和脸颊少了红润,浏海因为汗水,湿黏的贴在额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痛,伸出左手握住他的右手,他总算眨了眨眼睛。
「会没事的。」有些乾涩的声音,她低低的说着。
「嗯⋯⋯」他仰起头。
李果湘一点都不介意他哭,捧下他的脸蛋,就这麽与乐恬对望,直到透明的水珠从眼角滑落,沾湿她的指尖。
老板大费周章,从餐厅带回了晚餐,一踏进病房,明显感到气氛不再那麽紧绷,两个小朋友靠在一起盯着手机,不知道在忙什麽。
「喏,主厨大姐的私房菜⋯⋯你们在干嘛?」
乐恬抬起头,眼眶周围虽然红得不得了,但整个人看起来有精神多了,「老板,真的谢谢你!因为中午离开的太突然,收到许多关心的讯息,我们在想要怎麽回。」
他有些懊恼的皱起眉,他不想让同学们操心,但是回覆没事了又不恰当,毕竟他接下来要请一阵子的假照顾阿公和阿嬷。
这真的是最微不足道、对年轻人来说又是最重要的难题了,老板失笑,「就在医院打个卡说:我要掐死那个撞伤我阿公阿嬷的王八蛋!这样不就好了?」
房间内一阵静默。
老板正担心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得太过份,没想到乐恬竟然说好!
「喂喂!不要啦,我乱说的!」老板慌张地阻止。
「你也知道!」乐恬假装生气地瞪过去,下一秒又睁圆了眼无辜的瘪嘴。
哭过之後,心情平复许多,乐恬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阿公阿嬷、果湘、老板、阿虹、小南⋯⋯好多好多重要的人担心他。
这不是最坏的结局,所有困境,都是人生中的一部分,不是为了要击败他,而是为了要使他更有担当、更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