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好兔,起来了。」
当我还在梦里追逐着满地萝卜时,感受到有人拼命摇着我的肩膀,一个震颤,萝卜轰地全数消失,我也乍然惊醒,抹了抹嘴边的湿意,一时间还有点懵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蛤?」我揉揉眼睛,敲敲脑袋,努力想了一下自己在哪里。
「下课啦,醒醒吧。」郝蕾圆嘟嘟的大胖脸忽地塞入我的视线里,把我的三魂七魄都给吓回原位。
喔,对啦,我在系必修「传播学概论」的课堂上,由於老教授说话的声音像念经,听着听着,筋骨渐渐酥麻,像被人全身麻醉,不知不觉弥留了。
「干嘛不叫我,这样下去我会不会被死当啊。」其实我也是有羞耻心的,觉得有点不踏实。
「叫了,没反应,三学分的课你能从头睡到尾,我也只能甘拜下风啊。」
「那郝蕾,考试前你可要罩我。」
「拜托,我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你以为我的学习有多好?我可不是欧巴,还得负责你的课业家教。走,上食堂去,再晚香酥鸡腿饭就没了。」
郝蕾不理我,只关心她的香酥鸡腿饭。
「早知道你这麽没同学爱,我就应该跟欧时庭一样读法律系,至少他会罩我!」
「得了吧,你郝逸希说这种话还真『好意西』,那些法律用语你搞得懂才有鬼,别到时候把人家的官司打坏了,被黑社会追杀。不,我断你根本毕不了业!走啦,有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快点吃饭。」
唉,郝蕾真不愧是我闺密,比谁都还要了解我。
我的学习一路都是靠着欧时庭的庇荫才能顺利走到今天。
欧时庭从小就是个学霸,而我刚好相反。
我身为游泳选手,不知是不是真的印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古老谚语,还是单纯因为训练及比赛缺课太多,反正我的学业成绩从国小开始就是一塌糊涂,鸡兔同笼的数学习题,我到现在还搞不懂为什麽公鸡和兔子要关在一起。
万一公鸡把母兔子给怎麽了,怎麽办?
噢,扯远了,总之,我在学校的课程进度东漏西落,老师在讲什麽,我永远听不懂,所以就必须有个谁来帮我恶补,那个谁就是欧时庭——保母家的小哥哥,他从小成绩名列前茅,一路读资优班,正是辅导我课业的不二人选。
不得不说,他为人虽然罗唆了点,还真有耐心。
他总说:「小兔,你专心游泳比赛拿冠军就好,学科交给我。」
倒不是要我尽情作弊还是走後门,而是在考前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解说,至少让我能背出足以达到及格分数的答案,在学业方面,他的确是惠我良多。
很多人问我,有个这麽高颜值高智商的青梅竹马陪着长大,难道对他都没有一点遐想或暧昧吗?
可能小时候傻不愣登时期有偷偷喜欢过吧,但渐渐长大,也就忘了。
因为我总觉得,欧时庭会这麽照顾我或许是受我爸所托,或许是被欧妈所逼,又或许是他不过单纯想要驯服我这个熊孩子,总之,他在我的认知里,就是个霸道专横的控制狂哥哥,以至於我少女的心思很难在他身上逗留,就算有过那麽一点,也很快被吓跑。
於是,当我开始懂得男女恋爱的悸动时,见郝蕾整天迷恋欧时庭,我还经常抓着她的双手恳求:「拜托,把欧时庭拐走好吗,能带多远是多远。」可惜她实在太不济,到如今,欧时庭仍旧黏在我身边。
我幽幽转头,哀怨瞅了他一眼。
「那什麽眼神,撞邪吗?」欧时庭正好抬眼看到,走上前往我脑门敲了一记,将我从回忆杀里敲了回来。
对啦,他就是这样,即便他再帅再优秀,要我怎对他起心动念?
「东西弄好没?」
「还没。」我缩脖子双手抱头,以免再被他的爆栗袭击。
此时我正坐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对着电脑神游太虚。
事情是这样的,每个星期难得刻意排出来的一日空堂,原本是我打算用来和郝蕾到处去蹓躂的欢乐时光,却在早上八点钟被欧时庭call进学生会。
出门前看到郝蕾还在梦乡和她的吴世勋抱枕缠在一起,我满腔怨气。
凭什麽别人可以睡觉,我就得去打杂!
非集训期时,竞泳队规定大一新生一三五早上要进泳队晨练,我周二又有早八的课,一个礼拜就难得礼拜四能睡晚一点啊。
心不甘情不愿来到学生会办公室,欧时庭已经在座位上看公文,他一见我,便不分青红皂白塞来一个随身碟和一本资料簿,并且连珠炮地交代我一堆工作,轰得我头昏眼花。
「我赶着把学生会干训和游泳队迎新联合宿营活动计画送课外活动组,宝琳说她来不及顺完活动细部流程,你帮忙看一下。然後随身碟里是昨天学生会第一次干部会议的录音档,今天下午五点前把它打成会议记录交到我桌上。」
喂喂喂,学生会是没人了吗?
「为什麽是我?」我哀嚎以表抗议。
「我不是说过,宝琳做不完的工作就你来做吗?」
「可是她做不完的工作也太多了吧,而且你们秘书部不是还有其他人?」
「学生会人手一直不够,大家的工作都很多,与其拜托别人抽空来帮忙,不如就由你来,你不是很闲吗?」
我⋯⋯我哪有。
「那我不要去晨练了,我早上就专心来学生会帮忙打杂,这样好不好?」
我没骨气、我低声下气,用从红宝石学姐们身上学来的眨巴眨巴大眼撒娇术,拜托欧时庭给我放条生路走。
「不好。」
「厚,为什麽?」我又不想认真练,每次去那边也只是虚耗体力而已,最最重要的是,身为队长的罗博特,晨练时间并不常出现,没有萝卜的游泳池,我连踏进一步都懒。
「练习是练习,打杂是打杂,不能混为一谈。」
机车。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