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把这个烦恼吿诉欧时庭,那时候才国小四年级吧。
小小年纪就被爸爸带着南征北讨,我几乎没有童年,一场又一场的比赛让我突然感到厌倦害怕,於是那一次不知哪来的胆子我逃赛了,大家为了找我搞得人仰马翻,後来还报了警,想当然尔,回家後就被爸爸揍了一顿,我觉得委屈,跑去欧时庭家想找他妈妈,也就是从小把我带大的保母哭诉,结果只有欧时庭在,我乾脆在他家门口一直哭。
「你要不要先进来?」欧时庭皱眉。
「我要找欧妈。」我也不知道在卢几点钟,就一直重复这句话。
「我爸妈出去了,很晚才会回来。」
「呜呜呜,我要找欧妈。」
「你不要在我家门口哭好吗?你哭起来很丑。」欧时庭家是连栋的社区建筑,有一个漂亮的小花园,但左右紧邻,很容易吵到其他住户。
「哇啊!」我哭得更大声更凄厉。
「⋯⋯」欧时庭无可奈何,俊秀白净的眉眼都皱出包子摺了。
「我要找欧妈。」我继续跳针。
「这样吧,你不要哭,哥哥带你去买冰淇淋。」他忽然往前跨了一步关上门,牵起我的手往外走。
听到冰淇淋,我的眼睛都亮了,立马止住哭泣,但心里还是有小小的罪恶感。
「爸爸说不可以吃那种东西。」
为了保持身体最好的状态,从小我就被禁止吃零食喝饮料,尤其是冰淇淋这种会影响气管、呼吸状态的垃圾食品,更是连碰都不准碰。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打勾勾,说了是小狗。」我其实不大相信他,因为小时候在他家干了什坏事,爸爸来接我的时候他都会打小报告,害我被苛扣看卡通的时间。
「很幼稚欸。」已经六年级的欧时庭开始耍起了少年的小别扭,死死捏着拳头不肯就范,我硬是掰开他的手指头拉勾。
於是欧时庭带着我到他家巷口的便利商店,买了一支杜老爷甜筒冰淇淋,结完帐他还捏在手里不给我。
「给我啊。」
「回家才能吃。」
「我要拿。」第一次可以吃冰淇淋,我兴奋得不得了。
「我帮你拿着,如果被别人看到才不会被认为是你要吃。」
「好吧。」
接着我就欢天喜地跟着欧时庭回家,边看电视边享用我人生中难得的冰淇淋体验。
「好好吃噢!你要不要吃?」我吃了满嘴,看到欧时庭还帮我倒了一杯白开水补充刚刚大哭流失的水分,心里真感动,便把吃一半的甜筒噜到他面前。
「不要,有你的口水。」他不给面子,把甜筒推回我嘴边。
「那我自己吃罗。」其实我也是很舍不得分给他的,这样正好。
「干嘛逃赛?」
「什麽?」真珠美人鱼正演到凯特带领着水妖们要进攻北大平洋宫殿,打算捕捉露亚,我一时间没听清楚欧时庭在说什麽。
「我说你干嘛比赛前搞失踪?」他索性抢走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喂,厚。」我没好气,又没胆抗议,只好乖乖回答问题:「就突然不想比了嘛。」我把最後一口脆皮甜筒塞入嘴里,说到伤心事又红了眼眶。
「你知道永远的第一名弃权,第二名有多高兴吗?」欧时庭抽了一张卫生纸帮我擦拭糊了满脸的巧克力奶油。
「那就让他们高兴吧,我不要游了。」我赌气抱住小胸膛,嘟嘴耍赖。
这种话我在家里是不敢说的,爸爸会把我吊起来打。
「你有别人求之不得的天份,不要随便说这种话。」欧时庭异常严肃地纠正我。
「啊,你不懂啦,游泳好累,而且我没时间和别人玩,都没人要和我做朋友。」说到伤心处,我又哭了。
「谁说没有,郝蕾不是吗?」
「她是我妹妹,不算。」
「我也是你朋友。」
「你哪是啊,你都欺负我。」
欧时庭一愣,半晌口气转好,拍着我的背,好像有点温柔地说:「小兔,哥哥喜欢你游泳,你好好游,哥哥就不欺负你,就算全世界没人要跟你做朋友,你还有哥哥。」
骗人。
说好我游泳就不欺负我。
哪有啊,从小一路欺负到大啊。
成长过程中,遇到不同的困难,一次又一次想放弃游泳,又一次一次被欧时庭莫名其妙哄回水里。
此时我突然想通。
这一切都是阿爸的阴谋吧,欧时庭一定是不知何时被收买了。
刷啦。
从回忆杀里醒觉过来,我立马爬上岸。
以出水青蛙之姿站直身子後,视线所及之处又是神仙姐姐,她已经离开泳池,现在正坐在我原本的躺椅上和人聊天。
然而她聊天的对象出乎我意料之外,并不是萝卜队长,反而是刚刚来盯我场的欧时庭。
聊什麽呢?
我好奇走过去。
「你怎麽会在这里?」欧时庭双手抱胸,居高临下质问着宝琳学姐。
「我来学游泳。」学姐娇滴滴的声音带点怯生。
「学生会里的事忙得完吗?」欧时庭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古怪,连带着我觉得宝琳学姐的表情也很不对劲。
「我⋯⋯我不会影响会务。」
看样子,是会长大人在拷问执行秘书?
本来也不关我的事,但我实在看不下去欧时庭那个嘴脸。
於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嘴,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我忍不住小声murmur︰「奇怪捏,你身为会长的人可以来游泳队当顾问到处蹓躂,人家又为什麽不能来游泳队学游泳?」
结果欧时庭还是听到了,他转头瞪我,「郝逸希,这麽会嘴,那你就去学生会帮忙打杂,宝琳做不完的工作就你来做。」
欸,欸欸欸欸欸!
我到底有什麽毛病啊,我干嘛多嘴,我没有要帮宝琳学姐啊。
「为什麽啊?我⋯⋯」我试图抗议,带着满腔的愤懑才冲出一句为什麽,就被欧时庭堵死。
他上前一步,俯身在我耳边说:「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我把你的秘密告诉你爸。」
阴险!
小人!
就这样,我不只被迫加入竞泳队,我现在还糊里糊涂被指派到学生会去打杂了。
天啊、地啊、老天鹅啊,我看到我的未来一片黑暗,谁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