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周围鸦雀无声,明明才晚上6点,正值灯火通明的归家时间,家里却是一如往常的死寂。
「啪!」方向朝上的开关被我往下一压。
黑暗被光明驱逐到看不见的角落,电灯要说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一点也不奇怪,居然能把黑夜又变回白天,超时劳工的社会问题也间接衍生出来。
唉,我以後也会是他们的一份子吗。
我将双脚上的鞋子随意一脱,连松鞋带的力气也没有了,当然,鞋子是不会自己排整齐的,凌乱的鞋子被我留在玄关。
「好累⋯⋯」
拖着沉重的脚步,一阶一阶走上楼梯,眼睛虽然眯成一条线,不过对於从小生活到大的这个家来说,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轻松捕捉到房间大致位置。
走到2楼的时间好像被改变一样,如果说1秒等於1年,那我刚刚相当於经历10年的时间。
唉!真希望我在段考前也能获得把1秒变成1年的能力。
等等,一切的根源都是疲劳造成的话,只要在读书前反覆做累死人的运动是不是就能得到相应的成效。
研究也说,运动有助於读书!(注:适当的运动喔!)
嗯⋯⋯果然来了,到了段考前的自动逃避模式,如果是现在这个状态的话,别说是读书,就连看电视也撑不过1秒吧。
2楼最里面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开灯,看起来十分老旧阴暗,如果不说,大概会被误以为是仓库什麽的吧。
门由於是木制的,岁月留下的痕迹格外明显,就连打开都会发出「吱嘎吱嘎——!」的恐怖声音。
门上挂着「空树」的牌子,没错,那个很像仓库的地方,就是我的房间。
2楼只有三间房间,最靠近楼梯,拥有仅次於客厅的活动空间,是我父母的房间。
被夹在中间的房间,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说大不大,说旧不旧,但稍微跟我的房间比较一下,大多数的人可能还是觉得平常最好!
按照在这个家的地位排序,房间应该要属於我的哥哥或姐姐。
嗯⋯⋯我没有哥哥或姐姐,别误会!当然也不是弟弟或妹妹,我是独生子。
中间的房间没有挂着门牌,并不代表里面的空间无人使用,倒不如说功用被发挥的淋漓尽致。
房间中大大小小的杂物被收纳的还算整齐,但上头依然堆积着厚厚的灰尘。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我生了一种奇怪的病,每当经过这里,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就会揪的缩一下。
为什麽我的房间比仓库还不如?!
XXX
疲惫的身体、受创的心灵,促使我躺在床上什麽都不想做。
Todayisnotmyday。
如果说人的一生真有最幸运与最不幸的一天,我实在是找不到比今天更不幸的日子了。
一日之计在於晨,这句话曾经如同谎言般出现在我的国文课本中。
如今,我深刻的体会到,从早开始的噩运是跟背後灵一样的存在。
在特殊的地点,奇异的时间,发生梦里才会出现的倒霉事件。
仔细回想今天的一天,真是场灾难啊!
「哇哈、哈啊啊——!」
半起身的姿势,眼睛眯成一直线,头脑也是晕晕沉沉,左手稍微搔动一下未整理的凌乱头发,嘴上的O字型看来暂时还合不起来。
不情愿的将眼睛张大,瞥向右方不知何时掉在地板上的旧闹钟。
7点、34分?
嗯⋯⋯今天起的还满早的,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睡得很久。
算了,难得那麽早起床,也没有想睡回笼觉的感觉,就慢慢来吧!
镜前映照出来的自己依旧睡眼惺忪,拿起牙刷对待每一颗牙齿时格外专注。
相信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踏进牙医诊所的经验吧,「ㄍㄧ、ㄍㄧ」的声音、直窜全身的酥麻感,就算说它是人类最厌恶之声也一点都不浮夸。
即使每天多花5分钟仔细刷牙,我也不希望踏入那个人间炼狱1秒钟。
我稍微向下低头靠在水龙头旁边,冰凉的清水洒在头发表面并流向脸颊,睡意才终於消失。
双手上下清洗脸部各处,乱翘的头发因为润湿垂了下来,最後则是用挂在架子上的橘色毛巾将残留的水渍擦除。
肚子似乎没有那麽饿,早餐就随意点吧。
我将浅蓝色的短袖内衫换下,套上挂在墙上的夏季制服衬衫以及裤子,再戴上蓝白相间的领带。
时间还非常充裕,我悠闲的走向一楼的厨房。
打开烤面包机的电源,把吐司放入左边插槽,再从冰箱中取出两颗鸡蛋与味增,其中一颗打入盛油的煎锅,另一颗则打散融入味增中煮汤。
「哎?」
油是不是有点加太多了?算了,应该没什麽关系吧!
左手控制煎蛋,右手把持汤头的样子让我不禁觉得自己像个成功的家庭主夫,即使只是料理基本中的基本,我仍不想忘记此刻虚假的成就感。
会煮饭的男人果然是最帅的。
「嘿!看我的。」
配合手部的律动,煎锅稍微向上倾斜,不管是在有关美食的电影或动画中都常看见,不靠锅铲而是用煎锅本身的力量促使蛋翻面。
得意忘形的结果当然就是⋯⋯
「好烫!烫烫烫!」
它在空中翻越两圈的模样,这紧贴脸上的灼热触感,原来是面膜啊!还以为是煎蛋呢?
就算是向人类反扑,曾经活跃於天空中传说的煎蛋,却还是无法抵御来自地球的强大引力吗?最後只能像是折翼的小鸟落魄的坠入煎锅中。
淡淡的植物油香漂浮在鼻尖,被煎蛋覆盖烫伤的部分开始肿起来。
「好油?好痛!」
油腻腻的双颊,肿胀的皮肤表面,如果不说,别人可能还会以为我在Cosplay面包超人。
厨房洗手台的清水完全无法洗去黏在脸上的油渍,还刺激着伤口,这种情况真恨不得想用一旁的洗碗精净化这可恶的史莱姆。
没办法了,只好回二楼的房间去洗脸了。
一滴一滴的植物油彷佛听到我的心声,代替眼泪滑到下巴间接掉落到地板。
我当然是拚了命用手接住,家里是木质地板,部分地方还铺着绒毛地垫,一旦渗进去就无药可救,植物油的芬芳也只会随着时间被侵蚀成恶臭。
哇!要滴下来了。
光是要注意滴落下来的油就让我费尽心神,就连慌忙之中脚早就打结这件事也丝毫没发现,硬生生的摔倒在楼梯中间的转角处。
油则是不怀一点同情心的流进地垫中。
全身上下并没什麽大碍,只有左脚膝盖出现轻微黑青,不过一点都感受不到疼痛,也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出事。
渗进去了⋯⋯真的渗进去了!怎麽办?处理这个超级麻烦的耶。
纯白色的地垫,多了一块特别突出的淡黄色,强迫症发作的我真想立刻消灭这团细菌!病毒!恶魔!邪灵!
可恶,等着我,等我处理完脸上这团油後就回来灭了你!
由於地垫吸收了大部分的液体油,让我能无顾虑的直冲房间,速度提升至刚刚两倍。
浴室角落放着一瓶黑色包装的洗面乳,我是属於那种不常出油的体质,所以几乎没用过它,就连它的成份、效力,甚至是否已经过期了都不知道。
不过我现在也没有闲功夫想那麽多。
外观是黑色类似沐浴乳、洗发精的半液体状,只是它再更加偏向固体一点。
我加点水使它柔滑到能分部在双手手掌,再平均涂抹到脸上的各个部位。
刺痛感好像比刚开始轻微许多,原本是想这样说的⋯⋯
感觉是越来越明显,似乎有什麽东西在刺激我的脸颊。
痛?
我将视线转回洗面乳的封面。
什?!这是⋯⋯什麽啊!
清爽洗净,酷凉舒畅,能深入毛孔底部抗菌,有效抗痘,内含些许刺激性成份,包括薄荷、芦荟、柑橘、微量辣椒?
辣椒?
强效刺激性抗痘洗面乳,最适合一早刚睡醒的你,一天的开始,从最有精神的早晨起跑吧!
十分大众化的广告词,让人不经产生曾经在哪听过的错觉。
清爽、酷凉?我只感受到闷胀、燥热;抗菌、抗痘?我本来就不是会长青春痘的出油体质,所谓的深入毛孔抵抗的该不会是我膨胀的细胞吧!
不对!到这边我都还能接受,虽然不适用,但在市面上也绝对不算少见,可是⋯⋯
辣椒到底是什麽?!就算是为了增加「刺激性」,加入这个不会被申诉吗?冲水的时候跑进眼睛怎麽办!
更、重、要、的、是!即使只有微量,这复合性的强烈刺激,跟在伤口上洒盐有什麽区别。
我捧着一波一波清水发疯似的拍打脸颊。
随着油腻感的消失,辛酸的眼泪混杂在污水中流入洗手台。
呜、呜,果然流进眼睛里了!
刺激转变成阵阵清凉,肿胀也终於消退了不少,身心得到解放。
原来苦尽甘来是这种感觉啊!
啊咧?我是不是忘记什麽了⋯⋯
地垫!要清不掉了,拜托不要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
仓皇失措的跑出房间,一股烧焦味涌进鼻子深处。
不、会、吧!刚刚火没关?
惨不忍睹的早晨到8点23分才划下不完美的句点。
不管是地垫的後续处理,或是充满活力的烧焦全餐⋯⋯
还有学校⋯⋯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