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全家人都不在,她带我去她爸爸的房间,因为那里才有电脑。她说她在Youtube看到泰国有女同志电影,找我一起看。
「两集我都看过了,我陪你看。看完这两集不够的话,我还有BL、还有2.0可以看喔!」她说。
瞧那副眼睛发亮的模样。
於是,我们边嗑麦麦边看电影。电影述说我们这类型的(泰国)朋友发生的故事。一个中性女孩和长发女孩相遇,一开始长发女对中性女的打扮及潜在的性倾向发出很深的敌意,但好玩的是中性女不觉得自己是同志,只是很单纯喜欢这样的打扮。
在渐渐相处以及一连串事件後,中性女和长发女终於坦承面对彼此的感情,一开始两人都很困惑,对这样新的改变很难适应,就像我们在探索自己时一样发出疑惑。
长发女很显然有傲娇属性,明明喜欢人家却在那边装傻装没有。总之,长发女的母亲很不能接受女儿的行为,当然也不能接受中性女的告白,於是,两人就分手了。
分手後,两人各自演着痛苦的一个人生活,然後最後长发女主动去找中性女,然後又在一起了。
「喂,电影怎样,好看吗?」朋友问。看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不是看过三次了还哭什麽?
「我个人觉得中性女的老爸真是个奇葩,把女孩当男孩养,一点也不介意交女朋友什麽的,完全开明!」
「超神的!要是你有这样的爸妈你肯定不会过得这麽累。你一定可以更自由。」
「谢谢喔...我也希望能更自由,至少...」我挽起头发。「先把它解决。」朋友安慰的笑笑、拍拍我的肩。
她继续拨第二集,而我继续咬着吸管喝可乐,看完刚刚的电影让我整个人彷佛从地狱爬升到了天堂,爱情电影总是让我这个双鱼座很感动、总让我内心的小宇宙彻底大爆发。我很喜欢电影里,长发女对她母亲提出的困惑,她说:“如果我ok的人,不是男生,您会生我的气吗?”其实已经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了,根本已经超出了妈妈理解能力范围了!
大胆的相爱,不论套用在男男、女女、男女身上都是非常勇敢的表现。毕竟除了同志圈,异性圈也经常惹出不少风波。
朋友继续入戏看电影,我却无心,想着刚刚在D大的事,总让我有点心神飘远。朋友几乎陪着我通宵,早上五点才去睡觉。我开手机,因为关静音的关系,手机好多讯息都没读。
爸爸:最近先在朋友家待一阵子吧,你妈说要去住院。
我觉得她去住院也挺好的,她总得让自己轻松、离开一下现在的环境。
宋瑀棠传了五则讯息。
愚人节:怎麽样啦?好点没?
愚人节:没读也没回?
愚人节:睡了吗?
愚人节:我们早上聊
愚人节:要一起吃早餐吗?(这封是早上五点十分的讯息)
刚刚传的?
我:你没睡?
一会,已读。
愚人节:醒了
我:你肯定没睡
愚人节:(笑脸贴图)
我:吃早餐?
愚人节:我去接你
我:你要上山?
愚人节:不然是你下山吗?
我:可以阿!我包车
愚人节:我不放心。给我一点时间,你先睡一会
我:不要,你一定也一夜没睡,我打电话叫计程车,我搭去学校那边
愚人节:真是无法说服的杏仁
我:当然!
愚人节:要记车牌,然後传给我
愚人节:要小心,慢慢来没关系,我可以补个眠
我安静的穿上衣服,留了纸条。到楼下请警卫叔叔帮我打电话叫车,计程车很快也很安全的载我到学校附近,这段路程竟然过了一小时这麽久。在我快要到时我传讯息给他,没想到宋瑀棠真的很准时,我掐指一算他的路程十几分钟,他人就在那、穿着跟昨天一样的纯白上衣黑裤帆布鞋,我怀疑他昨天连澡都没洗。
「你根本没睡对吧?」见面第一句我就这麽问他,他显得很讶异我会问他这种问题。不过真要说,失眠的人应该是我。
「睡不着,不知道为什麽很亢奋,一直想到你。」
「太黏我似乎对你未来爱情的发展不乐观喔!」我接过安全帽。
「这样阿......」他笑得腼腆。
路上我没有问他要去哪吃,看来他已经打好主意。一小段路程後,我们来到一家普通的早餐店,他说这里是他刚刚发现的,我点了原味蛋饼和巧克力厚片,他点了土司夹蛋和花生薄片。
「这和第一次吃早餐时...」
「我们吃的一样。」他接话。
他还偷偷点了两杯冬瓜茶。
「这样就像第一次早餐了!」
「愚人节,我怎麽有时後觉得你很像小孩,比我还像。」
他完美的嘴唇咬着吐司的一角,看起来好可爱「我是个孩子没错阿~」他双手拍拍衣服,大啖早餐。
不晓得,熬了一夜我却不觉得累,反而有种身心放松的感觉。和宋瑀棠相处时间总是过很快,我想起了昨晚的电影,虽然只有认真看第一集,第二集有点恍惚带过,但电影的情节还是深刻的烙在脑海。电影,我突然想起了那些曾经的暗恋,短的、长的、美好的、苦涩的、揪心的......如果我是男生或我真的有勇气去追求,我一定是个花心大萝卜。当然,这麽多次的暗恋也没好到哪去。花心,是阿,我的确。
曾经像那样喜欢过一个人,真是太好了。那样的在乎、那样的陪伴,一切都是出自内心真正的喜悦去做的事。看着对方现在过着充实人生、而且我们见面也没有不悦,相信彼此不需要再提起那段过往。即便只是暗恋,对方知道或不知道也罢,那段甜的回忆,就保留在那样甜的时候吧!不要让时间变得苦涩,因为对方值得在我心中拥有美好的记忆。
很多时後,我搞砸了。我不愿意坦承也不道歉,只是看着悲剧发生。如今,我家的悲剧真正的发生了,我现还觉得恍惚。
十九年的秘密就这样像泡泡一样破掉了。然後,心里只有空虚、愤怒,是很愤怒。我对哥哥、对爸爸对妈妈,但是愤怒过後,却什麽也都没有了。我很怕回到家,看见空荡的双人床、衣柜,空间中有那个时後争吵的回忆,我会想哭,然後讨厌自己哭,恶性循环。
「我现在还能做什麽......」
他抬起头,视线飘远。
「向前看。」
「你现在,只能向前看。」
最近几天我都住在朋友霜家(她的绰号),制服运动服爸爸帮我打包送过来,他说等我好一点再回去。我和朋友穿着短裙、短袖衬衫还得往上摺一折才让手臂稍微没那麽闷热。今天不用升旗,总算是不用穿皮鞋。从她家搭社区巴士下山後,搭公车就能到学校,还算......方便吧?公车转上捷运後,我们遇到了主席、花枝、奶奶、悠悠。大夥们凑一块第一件聊的竟然就是毕业。
「我说,毕业後我们十五个好姊妹去聚餐如何?」奶奶提议。
「当然当然!还去唱KTV!」悠悠附和,花枝可爱的微笑着。
「耶!」霜她双手赞成,我却沉默。
毕业,我都忘了......过了毕业展、过了寒假、过了新年、过了圣诞、过了我生日......就要毕业了。
毕业,毕业後我还能再见到宋瑀棠吗?想到此处,五味杂陈的情绪蜂拥而上。宋瑀棠他大概真的会拼D大,而我......却什麽也没想过。高中毕业後还会想升学吗?现在家里发生这些事,我什麽都无法思考,未来什麽的,好遥远又迫切。
「慕轩?你还好吗?」主席问。
「没,我只是头有点痛。」对,我头开始痛了。
朋友们先走,霜和主席说最近我要在她家长住,她马上就知道发生了什麽「你...还好吗?」
我把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给她们俩听。
「那麽...你哥大概真的会搬出去罗?」霜问。
「不是大概,是已经决定、而且可能已经在进行了。」
「这样阿......那你妈妈......」主席问。
我叹一口气。「她大概去住院了。精神疾病病房。」
其实我不想谈。
关於我妈,我妈妈的太多事都是一般人眼里无法接受的行为。砸杯子、摔碗盘、砸东西、伤害自己、威胁自己的孩子。在还小的时候,大概高一高二,偶尔她发病,我会好奇她在那个当下是否能控制自己、意识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自残、砸东西。对她而言,我们都认为这是发泄,但我不晓得是不是这样。我没问过她这种问题,即便她心情好的时候。这种问题,似乎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早自习钟声响起,我们各自回到座位。我旁边的家伙坐的还是痴汉。他今天还是一样痞痞的骚扰我,可惜的是,我今天没心情跟他打哈哈。
「怎样,心情不爽喔?」他问。我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没说。
「怎麽了嘛!说说看,哥哥当你的垃圾桶。」
「什麽哥哥,少变态了。」我说。
「你看,你这不是笑了吗?
「喂,罗慕轩。我跟你说喔,你要是想发泄情绪、想打人、打骂人,尽管冲我来,哥哥很壮,让你打。」
「你白痴喔!被我打得更笨了怎麽办!」
「也是...」他摸摸头。「除了我这张帅脸还有头,其他地方都给你打!」
「白痴......」
嘴上虽然这麽说,但我却真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