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凌晨一点，本该是倒在被窝里睡的昏天暗地的时间，肖安生却一脸苦哈哈的找着药酒，不断怀疑人生。
这人说他叫成虎，是来借住顺便帮阿嬷顾店的。大致上都跟阿嬷说的一样，但看着成虎那张脸，肖安生总觉得哪里违和，这样真的不怕吓跑客人吗？
他把人接进杂货店後面，後头是厨房和阿嬷平时睡的房间，旁边还有个小浴室。以前肖安生老是被抓包半夜偷偷爬起来吃宵夜，就是因为这个关系，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但耳朵是一等一的好。
肖安生逃避现实的龟速前进着，实在是成虎的脸色太难看。
平心而论，成虎长的并不难看，浓眉大眼，五官也端正，套句老一辈的话就是「小夥子精神挺足的啊」。
身材方面，虽然肖安生很不想承认，但成虎一身的肌肉一看就不是从健身房练出来的，真的，在里头砸了不少钱的自己绝对可以挂保证，对方背心底下肯定八块腹肌人鱼线一应俱全，二头肌还特别有力。
那麽问题来了，这些肌肉该怎麽练出来？
肖安生不敢再深思下去，特别还在刚刚误伤对方的情况下，毕竟成虎下一刻就握住那竹扫把，啪的一声，现在两截屍体都还躺在墙边。
深怕自己也变成两截的肖安生惶诚惶恐的递上药酒，成虎瞥了一眼，一语不发的接过，熟练的涂在红肿处，肖安生看着对方毫不犹豫的动手揉开，都觉得跟着痛了。
「需不需要我帮你揉开？」他问，做为罪魁祸首，这点承担的勇气他还是有的。
成虎连看都没看，嗤笑一声：「你那点肉，还不如我不一只手来的有用。」
「但你现在就是一只手揉啊。」肖安生回，讲完才回过神来，恨不得赏自己几巴掌，要你嘴快！
成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慢条斯理的扭上瓶盖，不轻不重的把药酒搁在桌上，玻璃瓶的声音不大，肖安生却跟着里头晃动的液体抖了抖。
「哦？」成虎轻哼一声，似笑非笑的。
肖安生想哭的心都有了，你说人长的端正精神饱满有什麽用，就算不看那道横过手臂的长长伤疤，不经意的气势也是能生撕人的。若不是成虎的头发虽然短，却也不到平头的程度，肖安生都快怀疑刚刚给的不是药酒，而是恭迎大哥归来的猪脚面线了。
「我是想说，虎哥你一只手也不方便……」肖安生说，表情十足十的狗腿。
「虎哥？」对方轻飘飘的说道。
肖安生快要被这人弄崩溃了，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但武力值比不过，理字又站不住脚，他也很懊恼啊！阿嬷你什麽时候才要回来啊啊啊！！
成虎看着肖安生不断变换的脸色，对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一下青一下紫的，他突然这个觉得弱鸡也不是那麽弱，至少这种内心戏很多……却意外直白的小年轻，他觉得还不错。
「行，给你吧。」成虎也收起了逗人的心思。
要说一开始火大是有点的，本来天气热心情就烦躁了，还遇到这种愣头青，他承认他长的是没那麽正人君子没错，但不至於到讲几话就要被扫把打的待遇吧？
所以扫把打上来的时候，尽管不太痛，但他的怒火一瞬间飙到最高点，握住扫把忍不住一个用力就折断了。他想理论，谁晓得肇事者满脸无措，空掉的手还微微颤抖着，成虎气结，不能打，骂了又怕对方再拿个拖把出来招呼，他能怎麽办。
想着想着，好像也没那麽气了。但肖安生把自己当成什麽洪水猛兽的态度还是让他无解，怎麽奶奶胆大的很，换到孙子就怂成这德性了？
那个总是理直气壮指挥他做事的老太太，在对比眼前说没几句话就要哭出来的青年，怎麽看不是像是亲生的啊。
而得到指令的肖安生像接过圣旨一样，只差没跪地叩恩了，他殷勤的接过药酒，熟练的动作，实在是小时候顽皮被长辈打出经验来了，知道要怎麽抹怎样用手掌的巧劲揉会比较好。
但这肉也太硬了吧？肖安生用吃奶的力气，使劲的推啊推的，却没什麽成效，而手臂还红肿着一条，成虎却没哼半个字。
忙活了十来分钟，夏天的夜本就闷热，肖安生额头浮出一层汗，成虎却气定神闲的动也不动，十分悠哉快活。
「好了。」成虎开口，虽然肖安生很尽责，但他怀疑再揉下去，明天需要药酒的人就是肖安生了，他可没有帮人推拿的习惯。
小兵肖安生得令，乖乖的站好像是要等老师检查仪容一样，想了一下才发现不对啊，自己这麽听话干什麽，这可是他奶奶家，亲奶奶！！
於是一瞬间底气十足的肖安生挺着胸膛，好似刚刚跟鹌鹑一样缩着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他收拾好东西，领着成虎就像是带队导游，只差手上没拿个小旗子。
肖安生带着人绕了下一楼，一楼不大，杂货店卖的东西也不多，只是时间晚了，肖安生只简单几句带过，说明天还是自己先顾店，晚上再来讨论这回事，因为这里人睡的早，杂货店八九点就可以准备休息了，也不需要太多人手，有事情的话成虎也可以直接说。
他一路讲到门外，要上二楼得从外面的楼梯才能上去，二楼平时空着，只有肖安生回来住几天时才会使用。除了厨房远了点，二楼什麽都有，连浴室都比一楼大！还有浴缸！！
踩着铁楼梯，哪怕放轻脚步还是咚咚的回响着，他走上去才想到跟成虎提到厨房的事。
「厨房只有一楼有，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自己买菜回来煮，冰箱随便放。但用完要记得整理乾净，奶奶她很注重这个。」
「说到冰箱。」成虎突然出声。「奶奶说会留米苔目给我，让我自己拿。」
那是我的奶奶！是我的米苔目！！
「只有半锅！」肖安生按捺住扞卫主权的冲动，转过身想理论一番。
原以为走在前头的他可以居高临下的看对方，试图用气势守卫自己的食物，谁晓得落在他後头的成虎只比他矮上一点，什麽气势都像被针戳破一样，荡然无存。
「半锅也好。」成虎点头，他其实不太介意这个，只是突然想到老人家说的话。
那时老人家吃着瓜子，一边招呼着成虎，左手沙士右手科学面，十足的热情。
老奶奶很会聊天，知道自己不擅长这个，就乐呵呵的自己说起来了，说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不介意的话有弄点吃的，让成虎想吃就多吃点。然後又一脸欲言又止，好一会才开口。
「如果我孙子回来，阿虎你就尽量多吃吧，我孙子他…比较爱吃。」
这话倒是一点也没说错，只是成虎没想到老人家还保留许多。
肖安生却没管成虎的心理活动，推开二楼的门，熟门熟路的介绍起来。
「二楼平时没什麽人上来的，客厅顶多就是有沙发让你躺着滑手机，你要看电视也就要到厨房看。」他指了指空荡荡的小客厅，说是有沙发，还真的只有沙发而已。
「这里是杂物间，如果你生活上有需要什麽东西的话，可以直接去杂货店拿，那个另外记帐就好，真的找不到再来这找。」肖安生一脸凝重。「但我要先说，里面真的很乱很乱，里头一定会有你需要的东西，但找不找的到就是天意。」
肖安生又走向另外一边，打开门。
「你房间在这，被单那些都洗过了，你要是想买新的也没关系，原本的再放杂物间就好。」
成虎看了一下，房间不大，生活却绰绰有余，一个单人床，上头是黄色小鸭的图样，虽然同事无法苟同自己的审美观，但想到每天夜里自己要盖条印满黄鸭的被子睡觉……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就只有书桌跟电风扇，床旁边还有一扇窗户，不怕房间不通风。而书桌上叠着的几沓书，恐怖灵异小说还能够理解，那几本粉嫩书皮是……言情小说吗？
「啊啊啊！那是阿嬷在看的！！」肖安生注意到成虎的目光，闪到对方面前，还遮掩般的用身体把书挡住。
不想去拆穿刚刚肖安生说老人家平时都在一楼活动，鲜少上来二楼，也不想吐槽老奶奶看言情小说，还要偷偷摸摸放在孙子房里，这逻辑不对吧？
但人在屋檐下，该低头的时候成虎也不会多说，特别是刚刚已经受过扫把的攻击，要知道书砸到人也是挺疼的。
心怀鬼胎的两人没讲几句就出了房间，而肖安生手里还抱着那几本书，上头还欲盖弥彰的放了本封面狰狞的小说。
肖安生咳咳两声，像是要打破刚刚的尴尬。
「刚刚没跟你说浴室在後面，你洗澡前先看水有没有热，热水器在阳台，转按钮要确定火有着。洗完记得开窗透风，免的浴室长霉。要洗衣服的话，洗衣机在阳台，要晾也是晾在那，但晚上要记得收下来，不然隔天上面都是鸟屎。」
肖安生一口气说完，还没换气。
「就是这样了，我先下去了，晚安。」他抱着书，几乎是落荒而逃。
「等等。」成虎制止他。
听到话的肖安生就像是被道长贴了符咒的僵屍一样，站的直挺挺，一动也不动。
接着他看到成虎一步一步朝他走进，一脸严肃的模样几乎能止小儿夜啼，抿成直线的唇不苟言笑，一身气势压人。
「你刚刚打我一下，我总该讨回来。」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垂在两侧的手臂一瞬间用力，线条紧绷。
这下大概得在医院度过了吧……肖安生闭着眼睛，内心有些怅然。
啪的一声清脆，却跟想像中骨头断掉不太一样，肖安生痛呼一声，不用看都知道自己额头肯定红了。
「两清了。」成虎从自己的背包中摸了罐常用的药膏丢过去，准确的落在肖安生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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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安生：言情小说是阿嬷的！
阿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