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小的房舍隐身在众多比它高大不少的树木之中,远远看过去不怎麽显眼,要不是我有用符咒帮忙指引的话,现在,应该会完全找不到它的所在吧。
悄悄的来到了屋外,我站在门外专心地侧耳听着,希望能够听出些许的动静。
在窃听的同时,我一边细细地思索今天发生的种种事件。
那时候,女子一听见仓库这边出了事情,表情马上大惊失色,偏偏事後却又装作一副没事情的样子……究竟,仓库里头有什麽令她在意的东西?
等一下就可以知道真相了。
然而,这一回,事情却不如我原本的预料。不管我怎样仔细聆听,里面的人都好像彻底消失一样,门後尽是鸦雀无声。
欸?
我又不信邪的再等了好一阵子,但结果依然相同。四周静悄悄的,除了我的呼吸声之外什麽声音也没有,十分诡异。
会不会是仓库被下了隔音的术法?所以才会这麽安静。
为了确认实际情形是否真是如此,我决定潜入仓库内部。说不定这麽做还能藉此把这座村子的详细情报,回报给公会做纪录呢。
谨慎地将门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我透过门缝望进了仓库里面,而内心,也随着自己的冒险动作,一起逐渐紧张了起来。
木制的墙壁和地板、空无一人的前厅连结着一条幽暗的走廊,暂且是没看见那帮人的踪迹。
溜进室内,我想他们应该使用了加大空间的法术,仓库里的空间和外表相比大上了不少,而且设置了不少隔间,从屋子的外表根本看不出一点端倪。
总有种自己来到了终极魔王关卡的感觉啊……
假如我最後被那三人给抓到,八成是不会有什麽好下场的吧。可是,事到如今,就算我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有些害怕的我不安地闭上了眼。
……别担心,都做过那麽多训练了,我一定行的。
轻轻地随手带上了大门,然後放慢脚步往那道走廊的深处走去。不同於方才我停留的房舍,这座仓库的地板和墙壁乾净整洁多了,没有出现什麽灰尘或是污渍,十分的白净。
明明,这里是个堆放杂物用的仓库啊……
走了一小段距离,这时,前方的走道冒出了一扇透着光亮、只有微微掩住没有关上的门。门後,细碎的低语声自房间深处传来。
「……喂,麾,你不解释一下,才刚到手的东西为什麽通通都消失了吗?啊?」
正语气凶恶的质问人的,是那个名叫罗的男人。「还有,其他人都给我死去哪了?」
找到了,是罗和麾他们两个。
我探头靠近了门窥视,只见空旷的房间内,两位男子面对面的互相对峙着。语调愈发冰冷,明显怒气当头的罗此刻已没了先前的轻浮,表情凶狠的瞪着面前的同伴。
是发生了什麽吗?
「……一群碍眼又吵死的人……在那边嚷嚷妄想能得到,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是,名为麾的男子丝毫不见有因此而退缩的样子,没有接话,只是阴沉的低着头,嘴中不断喃喃念着不知所以的语句。
「呵呵,那些碍事的家伙,全都消失最好不是吗?」
「……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谁说你可以给我独吞,当初为了把东西到手我费了多少的功夫,你以为你能拿到是谁的功劳!」无预警地爆出粗口,面对麾的答非所问,罗大声回吼。
他向前踏了一大步抓住麾的前襟,双眼布满血丝,累积许久的怒火似乎随之越发高涨:「还不快点乖乖交出来,要不然等一下大姐头知道了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他们两个人如今的状态,让一旁的我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还在另一栋房子里的时候分明就处得好好的,可是,到了这边怎麽会突然变成这种样子?
这拔剑弩张的气氛……
还有他们到底是在讲什麽东西?其他人、东西、然後又是消失的,那些是什麽意思?再来不仅是罗,那个叫麾的人,他现在给我的感觉真的非常不妙,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协调感,是?
没有等罗说完,忽地噗哧一声,麾他竟在此时扬起了意义不明的笑容。
「……什麽嘛,看来你的决心根本还不够。」
听到他的话,罗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又再度咬牙,「你这家伙──」
「呵。」
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麾从身後掏出一件物品,然後递到罗的面前。
而当他终於认出了那件物品,瞳孔倏地一缩,罗的表情顿时变得惊愕不已。
「这、这不是……!」
那是一支镶满宝石的手杖。
即使躲在门後的我与他们两人相隔了好一段距离,手杖上宝石的光芒依旧无比耀眼,夺人目光。
……原来,是这麽一回事啊。
一看见那支手杖,我便了解一切了,包括他们所极力隐瞒的真相。
「终於……」目不转睛地盯着宝石,男子喃喃,视线始终无法转移开来。
这不会是属於他们的东西,不应该是才对。不惜把他人都毁了也要得到那些宝物,原来,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是那种人,且十之八九连那名女子也是一样的吧……
只是,那些都不是此刻我所在乎的。就在我看到他们所执着的「东西」时,在那个当下,真正让我大吃一惊的其实不是这些,而是那股,环绕在手杖周围的熟悉颜色。
都亲眼见识过这麽多次了,我还会不清楚它究竟是何方神圣吗?
然而,此刻的罗一脸贪婪的无视了周遭的不祥预兆,显然,眼中已只容得下自身慾望的存在了。
「我说罗啊,你渴望的是什麽?」
脸上尽是疯狂的神色,仔细一看,麾的眼珠早已发红,越来越清晰浓厚的黑雾层层覆盖住他,连带他手上的宝物也被包围着。「那个你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朝罗伸出了手,对着他的罗布满血丝的眼瞪得大大的,目光灼热得像是要烧穿所有事物一般。
一股寒意忽然窜上我的心头。
为何,身体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只能是我的……」回应同夥,缓慢的,罗举起右手朝其靠近。然而远处的我,对此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它发生。
不可以……
不由自主的,在门後目睹一切的我,小小呜咽了一声。
「──现在,它是你的了。」
深沉的黑色随着手杖向前缠上了男子的手臂,迅速的往上爬窜,最後,掩盖了男子的上半身。同一时间,麾身上的黑暗也跟着蔓延开来,失去理智的大笑声随後传出,在空旷房间里回荡不止。
他们的双目呈现嗜血的鲜红,黑雾又扩散得更广了,深深的,烙印进了两人的身驱。
空气中传来灼烧的气息,但是非但没有停止笑声,他们的嘴巴反而以不正常的方式咧了开来,尖锐的声响进入我的耳朵里,彷佛正刮着我的脑袋一般。
好痛……
我痛苦的蹲下身子,脑袋被刺得像是快要炸开了。这时候,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两道声音再次响起了咆哮。
「全部,都是我的──!」
先是小小的劈啪龟裂声逐渐加大,在拔高的人声消失後,取而代之的是阵阵诡异且恐怖的扭转声,一声又一声的,令我不寒而栗。
喀喀、喀喀。
头痛的感觉减轻了些许,我重新抬起头,但却也因此撞见了他们转变的过程。扭曲的身形、毫无保留的杀意、还有,逐渐泛白的瞳孔。
他们、他们……
全身上下无法控制的打着哆嗦,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我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匆忙向後退去。满脑子只想着赶快离开这里,一不留神,我失去了重心,跌坐至木制地板的声响被空荡的走廊无限放大,在这没有多余杂音的房子里简直是震耳欲聋。
察觉到了动静,「罗」和「麾」两个转动脖子,看了过来。
「……有……讨厌……的气息……」
直到了这一刻,我这才终於意识到,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麽。
鬼族。
「纳命来──!」
碰的一声,门板承受不住冲击而成了支离破碎。挟带着漫天杀意,两名鬼族表情狰狞,张牙舞爪,朝我所在的地方直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