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暮躺在床上,想着七年前那场雨,想着他。她情定在那场雨中,而雨成为了信物,总能唤起记忆。
「我真的好怕忘记他。」不知何时,两行泪流落。
杨朝暮突然起身,拿起纸笔,想描绘出他的相貌,但怎麽都无法有个形象。她好像忘了他长什麽样了。她决定打开日记本,再次回顾当时的景象。
二OO八年六月二十七日星期五天气:雨
高一学期末,最近梅雨下得绵。虽知道是梅雨季,但我今天早上偏偏忘了把後院的雨伞收起来,放学後也不知该怎麽回家。本想咏晴应该有带伞,哪知她和我一样也忘了,不过她有家人来接,我却没有。我在一楼走廊蹲下身子,看着细雨滴落激起涟漪,我不禁笑了。我当时想等到雨更细了,就跑。突然有人轻唤我名字,我赶紧起身捧起笑容,回头望,却见一位风云人物,是学长。我从来不记得他的名字,虽然他经常往台上跑。我也曾从咏晴口里听说过这号人物,一开始我就像其他女孩那样期待这样的男子,不过我终是放弃了,因为我知道自己与他并不匹配,最後几乎忘了这个人。我看见他脸红了,我想我也是。当时我一直存在着一个疑惑:「他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他先开口问:「是在等人吗?」我摇摇头。「没有带伞?」他又问,我点点头。「一起撑吧?」他话一出口,我的头更低了,他直接撑起伞要我一起,我便和他踏出步伐。
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话可以说,雨声催促着我们,他问我喜欢什麽,我说风铃,因为风一拂来,它就会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只可惜我的风铃碎了。後来可以说是打开话匣子了,也不那麽尴尬。他家住得近,我家住得远,还得搭车,他要我把伞撑回家去,但我怕他会淋到雨,他说可以到家里再拿一把伞给我,我赶紧推辞,拔腿就跑。我回头望了一眼,他姓涂,名字我却没见着。还有,他另一个肩膀全湿透了。我在雨里狂奔,隐约传来他的呼声。他像雨滴,滴在我心田,而涟漪一波一波的散开。从那刻开始,一切似乎改变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
二OO八年九月十日星期四天气:晴
不知道为什麽,我们走在一起的时间变多了。上个星期,他走前头,我走後头,像陌生人似的。这星期他会转头和我说些话。到了今天,他选择慢下脚步,与我并列着走。从陌生到熟悉,我总觉得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的笑彷佛是冬日里的暖阳,滋润着我,不可或缺。我们都习惯了放学後有个人陪伴彼此。
二OO九年六月十六星期二天气:雨
高二,他毕业前二日,才告诉我他考上哪里了,他说他会离开家,加上没有通讯设备,我的心简直碎了一地,因为我的能力及不上他。那天回家後,雨还在下,真後悔当时我到外头淋雨,最後得了重感冒,今天连他的毕业典礼也没去成,再也见不到他了吗?下午,大概是放学後,咏晴来到我家,她提着一个袋子,挺精美的。「早上一去学校,就发现你的桌上有这袋礼物耶!」咏晴笑说,并把袋子递给我。「我保证没有人看过,我替你保管得很好喔。」我向她道谢。我小心地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有个圆柱状的蓝色盒子,白色线条横贯在其之上,盒顶上打了个深蓝色蝴蝶结。我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打开,竟是串风铃,心跳了下,我知道是谁送的。「哇!是风铃,你一直想要的!」我微微点头,再拿出卡片,里头只写了七字:「要永远快乐喔!涂」没有你,我怎麽快乐?
……
他毕业後,我发愤的读书,大家都说我憔悴的不成人样了,我仍没有考上他的大学,但我一直记得有那麽一个人让我魂牵梦萦。
杨朝暮看着这些字时,眼泪直落,明明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怎麽还是如此伤神?
Twilight忽然又传讯息来:「杨朝暮。」她不想理会。
「今天下雨了。」这句话让她内心再起波澜。
「然後呢?」她问。
「玫瑰花好看吗?」
「好。」
「你有发现什麽吗?」
「没有。」她把玫瑰放在水中,包装纸则折好收好,但什麽都没发现。
「是吗……」
杨朝暮不打算再回应,会问玫瑰好不好看的人,想必也只有林晋昊吧。隔日,到补习班时听闻林晋昊请病假,她觉得这分明是他不敢面对。
她准备好了课程,向教室走去,却在教室外听到:「你们知道吗?我昨天下午看到小林老师向杨杨老师告白耶!捧着红玫瑰喔!」「真的假的!」又有人说:「晓华,你一定很难过,你喜欢杨杨老师那麽久了!」她听後惊恐地不敢踏入教室,急忙跑下楼希望有人能帮忙。叶念容提议说:「我先上楼说跟他们说你今天会比较慢来,发考卷给他们写,你再上楼,不然也没有人能代课了。朝暮对不起,也只能出此下策。」杨朝暮虽然不愿,但似乎也没有较好的法子。
她在课程过一半後,艰难地走进教室,僵硬地和同学打招呼。她总觉得大家都在窃笑,而有个人脸色特别难看。晓华,一直是个活泼外向的男孩,今日却不同於以往,莫非真是那些学生所说的?她愈想就愈心烦意乱。
交卷後,许多人在窃窃私语,杨朝暮内心好绝望,平常大家都会这样吗?还是只有今天?她的头好痛,是不是好多人都知道昨天的事情,而都在传?她对林晋昊没有情愫,但是也没有得罪他,为什麽林晋昊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丢脸?她熬过了这天的课,每位学生都像要伤害她一般,眼中暗藏神秘,嘴角亦是,她觉得自己突然病了,是心病。夜晚辗转难眠,思念之情更加殷切,绝望之心更强烈,但却只能听夜风飕飕,刮过她空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