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已经三更天了……”您早点歇息不好?
作为贴身侍卫的张隽除了武功出众,实在不算细心,他嘴巴笨,想个半天才磕磕绊绊一句话劝着点坐在窗前沉思不语的殿下。
不知是今夜第几次听到这样的劝慰,眉目镀洒尽月轮的清冷淡和的男子只浅笑安然,满不在意地回答道:“无妨。”
无妨?!
又是无妨!
殿下你能不能别任性……
张隽平平无奇的面瘫脸上扭曲出一种奇异的形状,已经开始脑补着等皇妃回来,又要背上一个“失职”的黑锅。
“殿下,早点睡吧。”
他再次硬邦邦地说道。
您的心上人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早点睡不更好?
哎……好苦恼啊……
“你说……曦儿她此行顺利得否?”
轻轻一语,好似自问,楚玉衡一身薄衾长披,对月而思,如那清风明月入怀的翩翩公子,不浊尘世。
眸深坠星,唯那抹浮动的柔情,将这般丰神俊朗的神君拉回俗世,此时他也不过是为情所困,为爱所忧的平凡男子罢了。
“……”
“皇妃吉人天相,洪福齐天,定无大碍。”
像背书一般,毫无灵魂地念完这番安慰人的话,张隽被自己酸得不行,便自请出去守夜了。
余有一人,留在空荡荡的内殿,依旧在思念着远方的人。
浮云随风而来,遮蔽了银素的月光,仿佛将男子眼中流溢的光彩也一并吞噬。
“也对。”
楚玉衡忽然轻声呢喃道,“我身有残缺,便是远方危急,也不过在月下徒说担忧。”
“习武十载,与我心爱之人,竟也无力相助,”如碧流春水般温柔的眼睛瞬间灰败无彩,往日由恋人细心照料而温暖的指尖却是最冰冷不过,又听他悠悠自语道:“如此这般,实在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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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沉的朱漆铜门缓缓闭合,这座神秘地城内部的全貌展现在来访的外客面前。
客宿,酒肆,市坊,摊档,一应具有,与寻常城邦无异。但其中城民,瞧见前行队伍的领使,无不战战兢兢地跪伏地面,莫敢喧哗。
“贱民退避——”
嘶哑的声音仿佛一道死令,如尖刀刺穿街道热闹的气氛,也是悬架在每个人脖子上的匕首,残忍而无情。
毕竟是客人,以燧人曦为首的一行江湖义士,多数只是皱皱眉也不想多言评价,以防招来祸患。
想着忍忍便过去了,只是未曾想到刚前进不过五十米,一位五体投地跪在自家摊档后的老妪因腿脚不灵,整个身体晃悠悠地往前倒去,恰不好牵连了自己和附近的摊档,“哗——”一下应声倒下,热气腾腾的包子正好砸在了一人的脚前。
“大人——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
老妪仓皇失措地叩首认罪,“大人……求大人……”
“嗡——”
“唰——”
刀起刀落。
继那老妪尸体倒地,街道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惊扰了贵客,罪不可赦。”
腥风迂回不散,朦朦血雾在老妪颈部划开的血肉间喷洒而出,为阴沉的内城暮色添几分鲜艳,两者诡异而巧妙地相融。
领头的黑衣男子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掌向白马上的女子,行中原地方的揖礼,语调生硬而怪异:“惊扰贵人了。”
裸露在黑纱外的眼睛灰白无神,不见半点喜怒情绪,恍若没有血肉的行尸走肉而已。
入谷时,是正午,一旦近了地城,览景便是阴沉沉一片,不知昼夜,辨不清时更。
缰绳攥在掌中,心中翻腾的波澜始终无法触及燧人曦平静如深潭的眼眸,并未表现出惊诧或是怒意,她只朝对方颔首,语淡如云,道:“带路吧。”
再不经意扫过官道两旁跪倒的行人的神色,城民眼中皆是空洞无物,似乎对方才发生的一切司空见惯。
跟随在后的人中,不乏有几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义愤填膺地想出头正义,却被长辈死死地制住,也只好吞下这一口气。
领头会意,又转身领着客人缓缓向前走去,参差不齐的马蹄声掠过死寂的街道,每踏过一片砖瓦,就如同踏过几多活人血肉所浸润的土地,沉重而压抑。
回廊处的灯,泛着幽朦的红光,古老陈旧的砖瓦漂洗得洁净,刻意得来失了少许天然韵味。
时近傍晚,山雾愈浓,人影都不清,仿佛穿行其中的鬼魅。
直到廊道尽头,是一处宫院。
“主人已在殿内恭候多时,诸位请进。”,领头的黑衣男子说道,他安静地站在一边,双眼蒙上一层阴翳,不见半点神采,就像完成主人交下的任务后失去灵魂的木偶。
并未等他们深究,那扇暗红色的殿门缓缓打开,一股凉风通殿过场而来。
灯火通明处,有一男子半倚主座上,右伏一吊睛白额巨身雄虎,左一宽翅背花朱眼兀鹫,玉面风流。
“燧人少主,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