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丝轻笑，容色娇艳。「我当然是丹妮丝，你皇兄的新婚妻子，龙族的皇后。」
「不！你不是！」菲利斯摇头否定。「丹妮丝昨天差点死在我手上了，就算她敢来见我，至少也会流露出恐惧。但是你……在你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是恐惧。」
丹妮丝对他眨眨眼，湛蓝的眸子里洋溢着好奇。「哦？那是什麽？」
菲利斯默然无语。
……是厌恶、嫉妒、怨恨，凡此种种丑恶皆掩饰在娇美如花的皮相下，发出似曾相识的腐烂臭味。
他心里忽然有一个想法，一个荒谬的，疯狂的想法。
「路易？」
路易随意地嗯了一声，眼睛从他身上滑过，看向对面的丹妮丝。
「这样做对你有什麽好处吗？」
「你指这个？」丹妮丝指一指满桌的佳肴，说。「与丈夫维系感情，是妻子应该做的吧？」
路易压下一双刀裁的浓眉。「我要是你，就会立刻回人界去。」
「你不是我！」丹妮丝笑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路易。「我心爱的路易，我那麽爱你，怎麽舍得离开你呢？」
路易似笑非笑。「爱？」
丹妮丝用力点头。「爱！」
听着他们的对话，菲利斯越来越肯定内心的想法。
「你是丹妮丝……那一个丹妮丝……」他颤抖着手，几次抓住桌布，又重覆松开，直至路易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用指腹安抚地来回摩挲，熟悉的热度立刻令他镇定下来。
纵然依旧内疚不安，他还是再次直视对面的丹妮丝。
丹妮丝撑着桌面从座位里站起来，气势凌人。「菲利斯，见到被你亲手杀死的人在你面前出现，令你很震惊吗？你害怕吗？」
她的恶意是那麽明显，菲利斯吸一口气，低声道。「你……占据了她的，真正的丹妮丝的身体。」
丹妮丝不以为然地挑起眉角。「真正的丹妮丝不只有我吗？」
路易将托头的左手从腮边移开，厌倦地摆了摆。
「你是第一个，其後有二十个。」
「我是唯一的！别忘记我怀着你的皇子！」她先向路易哮叫，接着回过头去瞪着菲利斯，眼底里溢满恨意。「是你！你杀死了失的孩子！未来的龙皇！」
路易冷笑不语，倒是一直对着她表现怯懦的菲利斯低声说。「不可能的。」
他的声音轻细近乎呢喃，只有路易听见了，发出会心的微笑。
「丹妮丝公主……」他想对丹妮丝说什麽，被丹妮丝不客气地截住。
「叫我皇后！我是你的皇后！」
她骄傲地抬头挺胸，盘成发髻的金发上，垂吊着大颗泪形宝石的皇冠闪熠生光，虽然不比龙神皇后的加冕皇冠贵重，但依然配衬她娇美的姿容。
然而路易并不懂得欣赏，甚至深深地感到不解。
「这样有意义吗？一千年前，你就要胁我娶你，结果做成所有悲剧的开端。我问你最後一次——这样有意义吗？」
她咬牙。「有没有意义是由我来决定的！」
「看来你依旧没有悔悟。」路易英俊的眉宇间是没有掩饰的厌恶。
恨意在丹妮丝脸上一闪而过，她猛然将面前的餐盘挥到地上。
「路易！你以为关住我的灵魂，折磨我一千年就会令我屈服吗？你在浪费时间！」
「一千年於我而言，如同弹指——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分别。」路易冷淡地俯视她，牵起菲利斯的手起身离开。
「路易！」丹妮丝大叫，娇美青春的脸孔瞬间显得狰狞。「那样东西难道你不想要了吗？」
路易离开的脚步倏然凝顿。
菲利斯瞟了瞟他的脸色，回头问丹妮丝。
「一千年前，你到底在龙墓里偷走了什麽？」一千年前，他的任性无知将丹妮丝带进龙墓，所作所为令贝瑟芬的遗体一夜腐朽，龙墓里亦同时失去了一样东西，一样重要得令路易不顾一切答应迎娶丹妮丝为后的东西。
丹妮丝看也不看他一眼，眼睛一眨不眨专注地看着路易，沿着他英俊笔挺的五官轮廓描绘，柔着嗓子道。「路易，我是你的皇后，你必须继续我们的婚姻，对我千依百顺，我也会为你诞下皇子，我们的孩子，他会是我们的爱情结晶，未来的世界之王！」
她用固执的语调述说自己的妄想，看着路易的眼神里偏偏那麽认真，甚至好像有无尽……深情。
简直是神经病！
菲利斯打个冷颤，倒是路易一直神色平静，握着他的手，掉头就走。
背後是丹妮丝轻柔得像裹着蜜糖，但带毒的嗓子。「路易，如果你想要回那样东西，你就要和我父皇重新签定三界和平盟约，承认我是你唯一的皇后！我们会生下孩子，再也没有任何事物能阻隔我们，路易，路易——」
餐厅的两扇大门关上，将她缠绕不清的声音完全隔绝，菲利斯总算能够松一口气，浑身发软地靠着走廊的柱子。
「她怎麽可能活着？」
路易轻描淡写地说。「是我把她的灵魂囚禁在永恒光之牢里面。」
哪怕菲利斯早有所料，还是震惊得嘴巴张大。「你？路易！」
他当然没有天真到以为永恒光之牢真的只是「放玩具」的地方，但怎麽想到路易竟然会在丹妮丝死後，将她的灵魂囚禁在里面？
里面永远只有昼日白光，无边寂静，永恒循环。
菲利斯简直难以置信。
「她到底在龙墓里面偷走了什麽？令你那麽恨她？」
哪怕歇力回忆，有关那天的一切依然很模糊，他只记得自己听从丹妮丝的怂恿打开龙墓，她停在贝瑟芬银光铠亮得近乎完美的龙身前面一直自言自语，然後……
「然後，我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丹妮丝已经离开，而贝瑟芬的肉身只剩下骨头。」
「与她从龙墓拿走了什麽没有关系。」路易张开手臂放在他的腰侧，将头凑近他的脸，低声道。「我只是……在她那样伤害你之後，我不容许让她回归母树，又或者好像一个的普通人类在死亡中得到平静。」
「路易！你……」菲利斯仰起头，瞧见他金色的竖瞳，内里射出柔情专注的目光，彷佛将天地间的光芒放到他身上。
他的鼻梁很高，唇形很好看。
菲利斯不理解自己为什麽会有这种漫无边际的念头，无法自抑地凑上头，在他的唇瓣上亲了一下。
轻柔若点水的轻吻，在退後的一刻，被更猛烈的狂风暴雨所掩盖。
路易的手紧按着他的後脑，将他完全压制，舌头伸进他的唇瓣里去，加深这个吻。
菲利斯闭上眼，与他唇舌交缠，直至窒息。
路易终於松开禁锢菲利斯的手，舌头从他的下巴舔到鬓角细嫩的毛发。
四周电光飞闪，场境瞬间改变，菲利斯的背陷落柔软的被子上，与涎液混和的汗水迹沿着侧脸滴下来，热得像是太阳的热力在肌肤上爬过。
菲利斯喘息着，手心向前推开他坚硬的胸膛，嘟嚷着埋怨。「热死了！」
路易的手在他柔软的腰肢後肆意揉搓，喘息着好一会才勉强退後。
菲利斯瞧见他顶起得高高的胯间，故意哼唧几声，提起脚顶他。
路易苦笑一下。「皇弟，你真是……」
菲利斯索性用膝盖研磨几下，路易的喉头刹时发哑，喝道。「皇弟！」
瞧见他的一双竖瞳急速转动收缩，露出兽性，菲利斯这才知道害怕，咽一下口水，飞快瑟缩退後。
「你别过来！」
「你——」路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无可奈何，右手抓起被子用尴尬的姿势挡住下体，等待体内的情慾退却。
菲利斯在偌大的床上翻来滚去。
「我还是喜欢躺在金币上面，明天可以把金币铺满床吗？」
还在慾火中挣扎的路易听见这个毫不浪漫的问题，只得喘着气回答。
「可以！」
菲利斯满意地滚了最後一下，双手十指交叠平躺，忽然又开口说。「如果我永远长不大，你就要禁慾一辈子了。」
他说完後，挑一挑眉头，满是质疑的眼神看着路易。
「你会吧？」
路易几乎咬碎了牙齿。「会！」
菲利斯高高兴兴地躺好。
夕阳从露台射入，越过路易的厚实的背落在他俊美脸孔上，为向来苍白的肌肤晕染上一点健康的橙红。
路易侧身躺在床上托着头，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抹过他柔嫩的唇瓣。
他们都不愿意先打破这一刻的美好，然而美好的时光无法永远停留。
菲利斯将脸枕在枕头上，有如蝶翅的眼睫扬起，目光留恋地描绘路易背对夕阳微微发光的轮廓。
「这是很好的一天，现在就只差一件事了。」
路易的手停在他的脸颊上。菲利斯迎着他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进他如剑屹立的竖瞳深处。
「莎曼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