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扫视帐中神仙一圈,与我对视时他们都低下了头,不过理由倒是各不相同,有人因恭敬、有人因畏惧,我故意不说话,只是静静盯着他们,比起直接的责问,这种不知头上斧子何时落下的恐慌更折磨人心。
何不易是军中统帅,我无声的恐吓怕会坏了他的大军士气,因此他率先打破沉默,「水神殿下安好,不知大驾光临是否有何不易能效劳之处?」
「我身边有不少人都被天宫调用前来征讨妖族,来省亲罢了,不过既然诸仙认为他们力有不逮,我想继续留在此处也是浪费粮食,我今日便带他们回去。」我转头向雨嘉说:「去叫上大夥儿,回家了。」
雨嘉有一瞬间的迟疑,後来才应我所说,「是,殿下。」
雨嘉转身朝帐外走去,子玺喊住了他:「河伯稍待。」子玺又转头对我说:「水神息怒,我知道方才众神所言对您的族人多有冒犯,可此时是对抗妖族的重要时刻,少了任何一人都是莫大损失。」
「二殿下所言甚是,请水神殿下三思,我愿代众仙向您及您的族人赔不是。」何不易十分苦恼,後又继续说道:「妖族现在群聚黄河对岸,随时会发动进攻,万一妖族真的渡河而来,殿下的族人也难以安生不是?」
我对他们的劝说充耳不闻,他们越发着急,此时我眼角余光瞥见子玺向苍什使了个眼色又耳语几句,苍什夹在我与军情之间迟疑良久,终於他开口劝我:「君落,妖族一旦跨越黄河,我方的优势便没了,要打败妖族就得费上更多时间精力,你要是不高兴我帮你教训他们,但此时撤走你的部族万万不可,待战情稍缓,我们再商量分批撤回水族部众,如何?」
「殿下……」雨嘉两面为难看着我,他一向正义,大概也不肯临阵退去吧,而青楠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对天宫本就厌烦,自然不太在乎他们的成败。
他们说的道理我都懂,我只是气不过雨嘉等人受人欺负还得卖命,雨嘉与子玺交好,苍什因我和水族也算有交情,今日他二人在此,这群小仙都敢明目张胆对雨嘉及青楠恶言相向,平时还不得更伤人?
苍什靠近我耳边,轻声道:「发发脾气就算了,别给何不易造成困扰了。」苍什和何不易关系不错,替他说话可想而知,遑论他还是天宫大殿下,身上担负着沉重责任。
「不造成困扰我还发什麽脾气。」我就是蓄意让他难做,若非何不易纵容,谅这群小仙也不敢狂妄至此。
安静许久的朱华事不关己的说:「你们省省口水吧,她拗起来谁都没辙。」
「别说风凉话了,你们俩不是好友吗?赶紧劝劝。」子玺推着朱华到我身边。
「我有什麽好劝的,我都没觉得她这麽做有什麽问题,本来就是他们无礼在先嘛。」朱华不关心战况,随心所欲的她当然赞同我的决定。
何不易要求那群势利的神仙道歉,雨嘉不计较他们言语冒犯,可我和青楠才不领情,我坚持带走部族,何不易拦不住我,乾脆搬出天帝来吓唬我,天帝一个小辈能奈我何?
雨嘉过不去心中那关,於是帮何不易向我求情,「殿下可否准许我们多留一段时日,待战情稍缓我再带大家回去?」
「我心疼你们,你们却不心疼自己。」对於雨嘉的正直我只能深叹一口气。
此时,外头传来响亮的鸣角声,所有人神情一惊,看来妖族有所行动了。
沈琼匆忙跑进帐中向何不易禀明:「启禀统帅,妖族大军突袭,正渡河而来!」
「召集天兵天将准备抗敌!」
帐中原本满满的人转眼一哄而散,雨嘉也跟着何不易而去,我身边只剩一直牵着我的青楠与朱华,苍什在离开营帐前匆忙嘱咐我安心待着、又拜托朱华多加照料我,我知道他是担心才苏醒不久的我身子虚弱,可我其实好得很,我心生一计、跃跃欲试。
「青楠,妖族在黄河边上屯兵多少?」
「三万。」
「你认为这次渡河他们派了多少人?」
「突袭以快取胜,估计不超过三千。」
「来得真是时候。」
「你想做什麽?」
「立威。」
我同青楠、朱华赶至黄河边上,何不易已让天兵天列阵抗敌,对岸涌现一批妖怪,妖族以能翱翔空中的飞妖做先锋,放眼望去天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鸟妖,我方的重明鸟、三足鸟率族人飞天与鸟妖一较高下,接着懂水的妖怪跳入黄河朝着我方游来,空中的妖怪能看清,水里的敌人躲在黄澄澄的河中无法探知动向,何不易命雷公朝水面放雷,几只小妖被电得发黑浮上水面,妖族的雪妖开始在河面铺上一层冰,他们想利用冰桥过河,雨嘉受命与水族夥伴共同施力掀起巨浪阻碍雪妖。
无所事事的朱华搧着扇子叨念:「还得打多久才能回去呀?我肚子有些饿了。」
「想早点回去,那我帮帮你吧。」我抢下她手中的白玉扇子。
「你要出手?」朱华笑得奸诈,看热闹不嫌事大。
「该给某些人提个醒,他们才晓得谁开罪不起。」我执扇一挥,目视所及之黄河水立即冰冻三尺。
「好厉害!」青楠惊讶的目瞪口呆,其实不只他,除了朱华以外,大概所有神仙与妖怪都吓了一跳。
何不易怒斥:「水神殿下这是做什麽?冻结了河水岂非助妖族渡河?」
我轻蔑一笑,道:「何统帅,这三千小妖你可需活口?」
「活口?」
我跳下结冰的河面,成千上百的妖怪已跨河一半,我一手搧着凉风,一手放出了不计其数细如棉线的水丝,水丝在我的控制下织成了一道巨网横在妖族面前,多数妖怪愚蠢冲动,二话不说便往水网上撞,殊不知水丝虽细却锋利更甚刀剑,细碎的屍块四散周围,後来的妖怪不敢向前,在水网前不知所措,既然他们不走,那就让水网动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