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初雨茫茫 — 第十二章 久眠(2)

朋林紧张兮兮问:「殿下您怎麽惹怒青楠了?我们第一次见他这般生气呀。」青楠性格很好,从不与人计较,除了和苍什吵闹,这是他首次闹脾气。

他喜欢在水里待着便待着吧,我情绪也不好,加上这两天东奔西跑累得很,实在没心力配合青楠。

我转身朝树洞走去想好好睡一觉,没走几步身後传来阵阵马蹄声,青楠默默跟着我,我向他搭话他也不理,真不懂他何必跟上来呢?

一躺到床上,浑身的疲惫全涌了出来,我真是年岁大了,不过忙活两日竟如此疲累,这一觉我睡得格外死沉……

醒来之後,一个惊天消息吓得我差点魂飞魄散。

「你说笑吧,我才睡了一会儿,怎麽就过了三百年了?」

朋林跪在我膝前哭得死去活来,方才听她说我睡了三百年,还以为她故意开玩笑,但见她哭得如此真切不像说谎。

「朋林好怕殿下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永远不醒来了啊!」她的鼻涕和眼泪喷得我的衣裙湿了一角。

神仙长寿,睡个几月、几年相当常见,但睡了三百年又非蓄意休养的状况前所未闻,我扶着额头想不通自己为何忽然嗜睡,难道大限之日将至?

从前我不怕死,而今我舍不得死,我不想和苍什分离死别、不放心青楠无人照看,为何天意这般作弄我?让我虚度二十万年光阴,最後才让我遇见他们。

我望着窗外一片明媚风光,心中袭来一股恐惧与抑郁,攥紧了颤抖的双手,原来死亡如此令人害怕,我敲打脑袋几下让自己冷静一些,既然逃不过死亡的命运,只有尽力不在离开时留下遗憾。

「我睡着这段期间,大家可好?」

朋林拿出帕子擦去泪水,转眼便大发雷霆,「说起这个我就气!殿下您不知道,外头风言风语传得多难听,说什麽您是风中残烛、死期不远,还有更夸张的说您早就轮回去了,以前我同河伯出门谁不是恭恭敬敬的,现在无论神仙或妖怪,一个个态度越来越差,都敢摆脸色给河伯看了,现在您醒了,我看他们还有没有胆子继续狗眼看人低!」

我这个水神平时不管事,但名头摆在那儿,三界中哪路人马多少会给我点薄面,然而没想到我一不在,雨嘉竟得处处受人冷眼,我一方面有些得意自己影响力甚大,一方面担忧将来河伯无法安然统御水界。

照朋林所说,原本在我麾下管辖的四方海域龙王、雨神以及名声较响的湖神、河神已经有不少向天帝请奏回归天宫管辖,可我毕竟没死,天帝并未准许他们所求,暂且施以安抚之策,凡人总以为神仙道德高尚,实际上趋炎附势、见风转舵的仙人比比皆是,我早就觉得雨嘉工作太多,藉此看清一些人也好,该把谁扔回天宫我心里也有了底。

「雨嘉去哪儿了?还有青楠呢?为何不见他们踪迹?」不只他们二人,我瞧着微风河畔少了一大半的人,一向欢腾的声音只剩稀疏的笑语。

朋林咬着唇、皱着眉头说道:「他们被天帝叫去讨伐妖族了,青楠本来死活都不离开您,河伯嘴皮都说破了才拖着他一起去的。」

「妖族每年都要作乱几回,派些天兵天将去镇压就是了,为何动用了我们的人?」

「这次和以往不同,妖族出了一个妖王统御妖怪们共同叛乱,以前是小打小闹,这回说是战争也不为过,天宫与妖族已经打了五十年了还没有结果,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没想到在我呼呼大睡时发生了这麽多事,我的水族一团乱不说,连妖族都群起作乱,妖族向来不服我们,老想伺机除去天帝,成为天界的新霸主,不过妖族本身并不团结,各谋其利,因此一直未有所成,这个妖王能统一妖族定是个不凡角色,有了组织的妖族便是一支强劲的军队,怪不得天宫花了五十年仍无法平乱,甚至得向其它部族借人手。

如果天宫战事吃紧,苍什是否也被送上战场呢?我睡了这麽久,他会不会生我气?这三百年我不在他身边相伴,他寂寞吗?

「朋林,我睡着的时候,苍什来过吗?」

「来过无数次,甚至曾在微风河畔住了好长一段时日,可天宫事务多,天帝派人将大殿下请回,大殿下嚷着要把您接去夜宸宫照料,河伯认为不妥,青楠更是为此和大殿下动手,他们僵持了很久,最後是朱华殿下和二殿下劝住了大殿下,前两日大殿下才看过您,只是由於妖族之事,他分身乏术,匆匆又离开了。」

接我去夜宸宫睡觉吗?果然是苍什的作风,让他孤单了三百年,我得好好补偿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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