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住夜宸宫期间算得上悠闲,就是苍什日日都能找出新花样来逼我作陪有些累人,一会儿约我去火燎原泡温泉、一会儿拿着凡人的玩意让我与他博弈,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呀。
一日苍什拿着纸笔来到我房中,喊着要替我画像……
「画像?」
他转玩着画笔,兴致勃勃说道:「不错,以前只能欣赏别人画的你,如今你本人在这儿,我当然要亲自画下你的模样。」
「我拒绝。」
「为何?凡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包准能画出最美的你。」
「如此麻烦,不如打盹儿。」
「不麻烦、不麻烦,你就坐在那儿,什麽事都不用干。」
我看苍什兴致高昂的模样八成不肯轻易放弃,罢了,说服他也是桩麻烦事,他都说我只需坐着便可,那就应了他吧。
我倚在窗台,时不时喝口茶、翻翻书,不去管正在纸上肆意挥洒墨水的苍什。
两个时辰过去,我坐得有些累,打算告知苍什今日到此为止,方转头望他即被他专注而炙热的神态所震惊,我甚至感觉到心头猛烈一撞,他的眼眸如此深邃火热,表情却严谨而专注。
他说过爱我,我并不知那所谓的爱有多深,只是偶然的与他四目交接,我竟难以抽身、无法自拔的陷入他的世界。
「君落。」
不知怎麽的我有些难为情,将脸转向了另一头,我摸着自己微微发烫的面颊,喉间乾渴,就像发烧似的,连带着思绪都不太清晰。
「瞧,画好了。」苍什将画纸凑到我面前,画上的我相当漠然,但确实好看,比我以为的好看得多。
「这是我?」
「是我眼中的你。」苍什离我很近,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闻到他身上薰香的味道。
「既然画好便离开吧,我想休息了。」
他苦涩一笑,「好吧,你早些歇着。」
我将他赶走,怕他察觉我的不对劲,一种连我自己都糊里糊涂的不对劲……
一年过去,在太上老君的仙丹与朱华的帮助下,我的修为大有进展,虽比不上从前,但也找回了八成修为,朋林从早到晚嚷嚷着要我去给先前胡说八道的神仙们一些颜色瞧瞧,其实不用我做什麽,他们听见传闻便将贺礼一批一批送进夜宸宫。
「水神的面子就是大,我这夜宸宫从未如此热闹,送礼的人都快把门槛踏平了。」苍什又到我这儿来讨茶喝。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消停点,最近又开始频频送礼。」我在满屋的礼物中穿梭,看着都觉得心累。
「是为了下个月的群仙会吧。」
朋林一边将包装精美的贺礼拆开并记录在册,一边说:「他们是怕在群仙会碰见殿下会遭责难,所以赶紧送礼致歉、乞求宽恕。」
「群仙会你去吗?」苍什问我。
「没打算去。」我打算躲个几日,待群仙会落幕再回来,也免得雨嘉用计强迫我出席。
「不行啊,殿下您一定要去,河伯每日都派传信鸟来,要我千万看好您,说如果让您溜了,我就死定了。」这雨嘉果然机灵,派了朋林监视我,我得想想其它法子。
随後苍什陪我探视麒麟蛋的状况,麒麟蛋积存了丰沛的仙气,我估摸不出数月世间就要多一尾小麒麟了,我为此开心,苍什却郁郁寡欢。
「你为何皱着眉头?」
「麒麟出世之後,你是否要走?」
原来他是为了这个忧愁,这一年来我已经尽量疏远他,他藉机亲近我时亦会推开他,然而他比我想像中有毅力许多,无论我如何拒绝,他总是勇往直前。
「自然要走,我在外面逗留太久,也该回家了。」我怀念微风河畔的青青草原与纯净天河,以及那一群吱吱喳喳的小妖精们。
「夜宸宫不能成为你的家吗?」
他牵起我的双手,我缩了回来,他低头凝视空无一物的手心,说道:「我知道君落你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水神,你没了半生修为,我心疼同时也不禁窃喜自己离你近了几分,但即使我拚命靠近,你却一直退後,後来你重得法力,我虽高兴也不免感到忧愁,因为纵使努力想追上你,我们之间的差距依旧遥远。」
这一年来我目睹了苍什的改变,从前的他只想寻欢作乐,即便嘴上说喜欢我也未付诸行动,自从钩蛇事件之後,苍什收起玩心、刻苦修行,修为大有长进,还主动替子玺分担工作,我甚至没见他再召仙使侍寝,这让天帝和天后十分欣慰。我并非不感动,可或许如他所言,我们之间的距离真的太遥远了。
苍什在荷花池畔痴望着手心的画面,一连数日在我脑中挥之不去,我第一次发现拒绝别人是如此难受。
由於一直想着苍什的事,我将群仙会完全抛在脑後,逃逸计画也忘了执行,雨嘉当日一早便到了夜宸宫,他对我这回的乖巧十分赞叹,我虽没有溜之大吉,可并不想出席群仙会,水界的事务一向由雨嘉打理,我去了别说插不上话,或许连听都听不明白。
雨嘉见我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竟大胆趁我不备将我变回雨水原形,後又把我关进琉璃仙瓶中,仙瓶施了咒术,若要逃出来得费不少气力,我懒得反抗,就随他把我带进天宫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