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短文】彩禮三千(全文完) — 全文完

这是陆地的边界,一处内湾,湾内的海水映着蓝天,清澈而耀眼。水边是鹅卵石,湾上停靠着几艘木船,那些船有新有旧,不约而同的是船内都有渔网。鹅卵石之上是茂盛的芒草,为里面的村庄提供了天然的屏障。

湾的正中央漂泊着一艘小木船。木船不大,非常简陋,甚至没有设计提供乘坐的板子。没有什麽装饰,非常朴素的木船,能看见随着水波载浮载沉的船身上有着一点青苔,看起来已经使用过一段时间,称不上非常新的木船。船里躺着一个穿着素服的小孩,虽然木船不大,但容纳一个小孩的身子还是可以的。小孩一只脚蜷曲着、一只脚伸长,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船身上,另一只手则放在肚子上,双眼紧闭熟睡着,阳光洒在他脸上,让他的脸部线条更融合,年纪看起来更小了。他的脚边放置着一堆渔网,仔细一看,上面的青苔和灰尘都显示这堆渔网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了。而他的右边放置着两个用木头做的小桨,上头的刮伤很多,加上常年使用的关系,桨面的部份颜色比把手深上许多。少年的头上放了一个用浅粉色布巾绑起来的包裹,看起来不大,是一个小孩双手能捧住的大小。

今天的天气很好,海面风平浪静,湾内的水面更是静得像一幅画。突然船身一个剧烈摇晃,小孩猛然睁开眼睛,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什麽似的,掩不住的愉快从眼里替代了原先被吵醒造成的不悦。飞快地起身看向水面,他被粼粼水波反射的阳光照得有点睁不开眼睛,正在等待眼睛适应阳光时,突然听见後面的船身传来敲击的声音,短促的「叩叩」,像是有人用拳头敲击船身那样,他一个转身过去查看,却只看见了平静的水面,什麽异状都没有。

遇见这样的事情,小孩也不见害怕的神色,只是挑了挑眉,这样的神色在一个轮廓还没长开的小孩身上,显得有点违和感。很快又有异状出现在小船上,船身突然倾斜,倾斜的角度恰好让他的脸更靠近海面,这样突然的倾斜让他忍不住抖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镇定,他猫起身子,接着一鼓作气往後方一靠,手往水面里头一捞,再出水面,手中竟然多了一只更小、更嫩白的手。突然水面中浮出一个笑吟吟的女孩,湿发贴在她的颊上,却不显得狼狈,阳光从她的眼中倒映,让男孩的眼神也闪烁了一下。

「李子渔,你又跑来偷懒了。」小木船摇晃了一下,李子渔把女孩拉上船,两个小孩就这样坐在小船中。女孩一上来就数落了他,还不忘用手挽起湿漉漉的头发,往外将海水挤乾。李子渔盘腿坐着,一只手肘撑在膝上,托着腮看着女孩,语气慵懒:「夏初,我早上去找你,你娘说你风寒刚好,还不能出来玩,你说你怎麽自个跑了出来,还下水游泳了。」

「你别听我娘在那乱讲,我早就好了!」丢了一个凶狠的眼神给对方,夏初整理好头发和衣衫以後,就自己躺到了李子渔盘起的腿上,扬起了得意的笑。「你说,你刚刚有没有吓到啊?把船推到倾斜的招数很不错吧。」

「是是是,不过可别推翻了,你可别忘了我不会游泳。」像是泄愤一样,李子渔捏上夏初还没退去婴儿肥的脸颊,然後把手往後一摸,摸出了那个用浅粉色布巾包起来的包裹,打开以後里面是几个饭团,随手递了一个给女孩,自己也叼了一个开始吃。

「不过我说,在渔村长大的小孩竟然不会游泳,你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吧。」

「出生在渔村真是我的错啊,但是如果没有我的话,你现在也别想在这里坐着小船晒太阳了。」

两个小孩有一搭没一搭的斗嘴,没有发现远处有一艘比较大的船进到了湾内,悄悄驶到他们的身边。那艘船上有一个打着赤膊、头戴斗笠的男人,船上堆着许多鱼,甚至有许多的鱼还跳跃、挣扎想要回到海中。

那个男人将船划到两人的船身边,扯开一个豪迈的笑容。「小渔!你又划你爸的旧船出来偷懒啦?」

「爸今天太早起,我没来得及跟上,才不是故意要偷懒的!」李子渔反驳回去,回头看见夏初笑得幸灾乐祸,不禁郁闷得多咬了几口饭团。

*

落日以後,风吹来有些微凉,刮过女孩的小腿,让夏初忍不住把腿往身子的方向缩了缩。

两人坐在离海面不远的石头上,远眺在海湾中的水灯,李子渔的轮廓稍微长开了,肩膀已经有了男人的宽厚感,但是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泛着少年的稚气。夏初虽然在年数上小了李子渔两岁,但是因为女子本就发育得比男子早,也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很漂亮?」连续几年的中元,李子渔陪着夏初来看水灯,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今年也不例外。夏初点了点头,扯开一个纯真的笑容给对方。「水灯虽然说是给那些死後的灵魂抓着到外海的,但是看着真的很漂亮,你不觉得吗?」

「那初儿想不想要更近得看水灯呢?」不给夏初反应的时间,李子渔抓着夏初站了起来,往另一边跑了过去。鹅卵石之间的海水被他们跑过的步伐震得溅了起来,夏初看着那只被李子渔拉着的手,又看向那个日渐强大起来的背影,心头猛然一震,那股悸动从心上爬上了耳尖,成为一抹红。

很快他们跑过半个海湾,找到了那艘熟悉的小木船。

小木船经过这五年,外观上显得更旧了一点,但从内部加装了供人乘坐的板子和乾净的程度来看,就能知道这个小木船仍有在进行保养,主人定相当珍惜。

将抓着夏初的那只手拉高,他先让夏初坐进了船里,然後微微蹲下身子,手抓住船身的边缘,一个发力将船推进了海面,而後自己才踩过浅浅的海面踏上船。然後李子渔拿起船桨,开始将船划向海湾中央。

一路上两人始终沉默,只剩下船桨转动、拨开海水前进的声音,以及微微的海浪声,夏初看着对方划桨熟悉的动作,不禁入了神,直到李子渔出声才回过神。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那些水灯的中间。

被水灯包围着,微弱的黄光照在夏初的脸上、在两人的眼中倒映,晚上的海湾本应该漆黑一片,若遇上朔日,更是让人不敢靠近,深怕一个不小心坠入在特片黑暗当中。但今天的月光和水灯的微黄交错,让海水粼粼,却不像白天那样的刺人眼睛,被四周的水灯簇拥着,夏初突然觉得心里被情绪塞得满满的,这样的景象是否只能见到这一次呢?

两人就这样跟着水灯一同漂到了湾口,然後目送那些水灯离开。

「过几年,我就放些水灯给你当彩礼可好?」那些水灯不只照亮了海湾,也照亮了两人心中的一些原本暧昧不明的情绪,李子渔也不晓得为什麽突然鬼使神差的就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那我要三千盏水灯喔。」那天,夏初回过头来对他展开的那个笑颜,他一直一直都记在心里,魂牵梦萦。

*

还没等到下次的中元放水灯,或是李子渔想到办法给夏初三千盏水灯,外边就爆发了战乱。

这个海湾在国境边缘,村里的人为了逃避战乱,纷纷收拾简单的家当,往国家的内陆逃难,当然两人的家族也不例外。

各自在内陆都还有远亲可以依靠,但这一别,就是大江南北,可能再也无法相见。昨天李子渔送走了红着眼眶的夏初,今天他丢下收到一半的家当,不顾天降初雪,硬是又把小木船划到海湾中央。

冷冽的空气把他呼出来的空气凝成白烟,他想像小时候一样躺在船上,但这小木船已经无法装下他十六岁的身子,加上他早些年给小船加装乘坐的板子,现在是他想躺也没位子。他只好坐在船底,背靠着板子,腿一伸一屈的摆着,仰头望着因为降下初雪而显得灰蒙蒙的天空。

小木船里除了李子渔和船桨以外,就没有其他的东西,那堆破旧的渔网早在不知道哪次整理船的时候就丢了,现下村庄里的人都因为战乱的逼近而紧绷,当然他的家人也不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帮他做几个饭团包在布巾里。

那样的日子,不知道还会不会有。

神情复杂,他缓缓闭上眼睛,感受冬天冷冽的空气,还有船身因为浪波产生的摇晃,他想要记住这种感觉,因为过了今天以後,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办法能够看见海。

「碰!」突然的撞击声从他的左边传来,像是有什麽打在船身上,而且力道不小,船被打的摇晃了一下,使得附近的海面都被激起了小浪。李子渔猛然坐直了身子,却没看见是什麽东西撞了他的船。

「碰!」又是一个突然得撞击声,和刚刚一样的状况在发生在他的右侧,但这次的力道更大了些,整艘船左摇右晃了两三次才稍微稳住,让他这个习惯船摇晃的人都必须抓住船身的边缘。

「啪!啪啪啪!」完全不给他喘息的空间,船身才稍稳了些,船身就传来被拍打的声音,且这些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会儿在他右边,一会儿在他左边,让他摸不着头绪到底制造这些声音的东西究竟在哪一边。

从来没有遇过的状况让李子渔澈底愣住了,会做这种恶作剧的,只有夏初,但是夏初不是在昨天就离开村庄了吗?

接着那些拍打的声音嘎然而止,在他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突然他感受到船头像是被人摆动一般的摇晃,而且越摇幅度越大,还越来越大力,整艘船几乎是被船头那股力道甩着。四周溅起了大量的水花,甚至溅进了船,沾湿了他的鞋袜,过於冰冷的温度刺痛着他的肌肤,但是李子渔没有时间去管这事情。

不安的情绪占据他的心头,太反常了,今天是初雪,气温这麽低的状态,真的会有人在海里游泳对他恶作剧吗?如果不是人,那究竟是什麽力量在操弄他的小木船?

他情急之下,拿了木桨就要划,看能不能到达陆地。说也奇怪,他一将木桨插进海中,那股操弄小木船的力量就消失了,他不疑有他,立刻施力就要把船划向陆地。但正当他施力的时候,他却感受到有什麽抓住了他的木桨,并且往水的下方拖,力道之大让李子渔的身体一偏,好在他是坐着,有船身挡着他让他不至於掉下去,但他的肋骨还是狠狠地撞上船身,突如其来的惊吓加上肋骨的刺痛,让他放开手,船桨就这样掉在水面上。

不顾肋骨处还在刺痛,他微微站起来伸手就想要捞回船桨,在他的指尖刚刚碰触到海面的那一刻,他看见一只手伸出水面抓住了他。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恐惧,接下来的事情对他来说就像慢动作播放般的发生了,但他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那是一只过分苍白的手,看手的大小应该是男人的,但那只手却是严重浮肿,他能看见那只手的肌肤已经被胀到一个极限,连个皱褶都没有。

那不会是活人的手。

这个念头才刚闪过,他就被这只手拖入海中。

被拖入海中的时候,他的腹部、膝盖、小腿都撞到了船身,撞击力道很大,但是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因为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眼前出现的景象。

那是一个被水泡到全身浮肿的男人,看着他笑。那种笑却让他不寒而栗,是一种计策得逞,丧心病狂的笑。由於扯开嘴角的关系,浮肿的脸被往上挤压,让男人的眼睛被挤到几乎看不见。

早知道就听夏初的,无论如何都学会游泳就好了。

坠入黑暗之前,这是李子渔心里最後一个声音。

*

他被抓交替了!

再次回复意识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老一辈的人说海湾里有水鬼的事情是真的。

那为什麽之前夏初在海中游来游去都没事?是因为他会游泳吗?

「小夥子,你可终於醒了。」一个声音把他从思绪当中带了出去,前面是一个年约而立的男子,和他失去意识以前看见那种严重浮肿的身体不同,他的肌肤铁青,但是只有一点点浮肿,样貌还称得上是人样。「你已经『休眠了』两年,能醒应该是因为当初被吓跑的魄回到你这里了,你感觉怎麽样啊?」

这个人是水鬼吗?我休眠了两年是什麽意思?村庄怎麽样了?太多的疑问在他脑海中浮现,一时之间竟然也无法回答他问题。

眼前的男子见他这副说不出话的模样,也不恼,只摆了摆手,示意和他一起走。他就这样被带走,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很靠近陆地的近海。

浮出水面的那刻,他只看到空无一人的村庄,乍看之下貌似还是当年的样貌,但四处丛生的杂草、破败的建筑,都显示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人住了。

「我听说往年水鬼们,都会在中元节放水灯的时候跟着超渡,所以不想昧着良心抓交替。但是你被抓交替的那年,我们也听说到了有战乱,明白这里不会再有水灯。因为附近有只有这个海湾有住人,在害怕自己会一直在这里当水鬼的状况之下,就开始抓交替,你就是其中一个被抓下来的……」

「你的家人很快就发现你,然後把你的身体拉上去了,所以你的样貌还是停留在生前的时候,没有浮肿,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但是还是想开点吧。」

似乎知道这些冲击对眼前的少年有点难以承受,所以他又说些安慰的话,然後就走掉了。

接受自己已经死掉,变成水鬼以後,其实日子并没有这麽难熬,他每天都漂在海面上发呆,时而跟其他的水鬼聊天。没有特别记日子,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只知道自己已经看了很多个春夏秋冬的循环。

过去的那些日子,几乎已经快要被淡忘,快要忘记总和他一起补渔的爹、给他捏饭团吃的娘,但是在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的时候,那年中元在船上、在湾口、在那些水灯前面,夏初的那抹笑总会再次提醒自己,他叫李子渔,还欠那个女孩三千水灯当彩礼。

後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海湾竟然再次有了人烟,和过去的村庄一样是个讨海维生的渔村,但是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放水灯的习俗,因而有许多按耐不住的水鬼,忍不住抓了交替。

李子渔曾经也想抓交替,但是当他摇晃小船,听到两个孩子在船上发出尖叫的时候,他就想起自己曾经和夏初在摇晃的小船上渡过的时光,不知为什麽的心一酸,就默默地将推着船身的手收回,回到他常待地方。

他就这样看着海湾内的水鬼抓着交替,身边的水鬼换了几批,却始终没有再动过去抓交替的念头。

直到那一天,海湾上空出现了一个留着胡子的老人,看起来很慈祥,笑起来缺了几颗牙齿,手上还拿着一把拂尘。他身後站了两个拿着大刀的兵将,面无表情的睥睨着海湾。

接着他用拂尘在空中画了几个圈,轻轻一点,李子渔就感受到全身发热,他整个人被黄光包围,浮到了天空上,和那个老人面对面。

「李子渔?」确认过他的身分,老人开怀大笑,和一旁的兵将说道:「曜天、曜信,你看这小夥子这麽年轻,要破纪录的吧?」

「应该是会破纪录的……」扯着嘴角的兵将往他步了过来,一个拿着盒子,向他打开以後,他发现里面是一个玉玺,那玉玺像是白玉,却透着微微的黄光。另一个兵将则是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两个兵将在李子渔面前站定,然後单膝向他跪下。

「没想到这里也要盖城隍庙,即将脱离老夫管辖了。点将也需要点时间,老夫都照顾这里这麽久了,就再照顾一下吧。在你安定下来以前,曜天、曜信都会帮你的。好好加油啊,有空来找老夫泡茶。」

然後他就成为了史上样貌最年轻的城隍。

*

城隍信仰的引入加上放水灯习俗的恢复,这个海湾又逐渐安定了下来,变成了一个适合安居的渔村。

等到李子渔好不容易点完将,将城隍府里该有职位都安排上人手,将曜天、曜信送回老城隍那里,然後靠自己将一切步上跑道的时候,渔村已经有城镇的样貌了,人口的增多使得他业务增加,好不容易将扶在案上多时的头抬起时,他发现又到中元了。

「该点水灯了,大人。」他亲点的兵将上前示意,李子渔颔首,从怎麽样都消化不完的公文桌上站起身,出了城隍府。

直到他接了城隍才知晓,人们放的水灯对带走漂泊的灵魂是无效的,那些能超度灵魂的都是城隍用自己的修为放出的水灯,这些水灯会悄悄的混入人们放的水灯当中。在他生前的中元节,都是老城隍赶路来这里放水灯,才让渔村一直保持安定。

水灯又比往年来的多了,这些年这个城镇再次的壮大,甚至发展出观水灯这样的活动,把船开到海湾的中央,享受被水灯围绕的感觉。

这样的事情,我可是在生前就做过了呢。又想起那个笑颜,李子渔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就要放水灯,却在伸出手那刹那,停住了动作。

「大人?」一旁的兵将查觉到不对劲,却只看见李子渔深沉望向观水灯客船的眼神。只见他收起手来,足下一点,往客船的方向过去了。只留下呆愣在原地的兵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那艘客船比他生前那艘小木船大了不知几倍,分为两个区域,一个区域是平台,周围有木造的扶手以防人掉下去,许多人都在平台的地区观看着水灯,平台的後方有个台阶,上去之後便是一堆桌椅,方桌和长凳之上有许多正在饮酒水观月观水灯的人,还有几个小二穿梭在後方的厨房和桌椅之间,端着下酒菜和几瓶酒,好不热闹。

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女孩,倚在平台区的角落,手肘撑在扶手上,托着腮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的水灯。「水灯是很漂亮,但好像少了什麽……」

喃喃被後头喧闹的人声所掩埋,正当她升起想要回去桌椅区找家人的念头的时候,突然有什麽消失了。

身後有异样,让她连忙转身,她终於知道那异样是什麽,整个客船的人都不见了。不只是平台上的人,连同後方喧闹、吃喝的人都不见了,甚至是桌子上那些下酒菜、酒瓶和酒杯都消失无踪。

「叩叩!」接着是身边的扶手突然出现被敲击的声音,突然出现的声响在这个寂静的空间被放大的数倍,让姑娘不禁吓得身躯一震。原已经在角落,但这些情况让她不禁又更往角落靠去,接着她听见从桌椅区,有脚步声传出。

「咿─咿─」在这样寂静的空间里,踩在木头上的脚步声显得更大声,令姑娘无法忽略,她感受到脚步声正在向她靠近,她不敢去看那个人,只好逃避得把眼睛闭上。

「别害怕,张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抓住,姑娘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陌生的男孩抓住了自己。

男孩的轮廓还没完全长开,大概比自己大个一两岁,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她正打算问他这是怎麽回事,却在看向他双眼的那一刻愣住了。

那份熟悉感直撞心门,使的她喉头一紧,什麽也说不出来,她确定她不认识眼前的男孩,但是那份熟悉感却怎麽也骗不了人。

「初儿。」在听到这个不属於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心却有强烈的动摇,而且从深处泛着疼,疼得她伸手抓住了自己胸前的衣服。这个动作让她头稍微滴了下来,然後发现自己竟不是站在那客船上,而是一个只容得下他们俩人的小木船,木船的角落堆着一推破败得渔网,男孩的後方还有供人乘坐的木板,木板的色泽明显较浅,和小木船定不是同一时间造的。

这样的处境,她本来应该要害怕,但是如今她却激动得忘了害怕,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激动什麽。只见那个男孩对着她勾起温暖的微笑,对着自己说道:「如今算是我负了你吧。」

「但这答应你的三千水灯,这彩礼,我还是要送给你。」

语落,他们身边的海面浮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水灯,簇拥着小船,水灯越来越多,几乎将整个海湾都遍布。

水灯温暖的黄光倒映在女孩眼中,她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等她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站在热闹的客船平台区。小木船和那个男孩都消失了,但眼前这满满的水灯却没有消失。

感受到脸颊的湿润,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但是她却发现自己再也想不起那个男孩的脸,还有他的声音。

只记得,眼前这三千水灯,是予自己的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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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是上课的短文作业

一个不小心被写成小说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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