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过後,杜千宁带着玄真开始熟悉环境与器材设备。
乔于珂肩上背着这次任务获得的筹码,NIKEJORDANLEGACY7号篮球,硕大的篮球体积占据她的半个上身。
队员们带着半狐疑半羡慕的眼神目送两人。心思一致,奇异的违和感。矮小的女孩……篮球?还跟校霸是……朋友?
不管从什麽角度看来都很惊人。
球队每周六的练习是早上十点到傍晚五点,长短针若没完美指向数字12与5,谁敢先走就是活腻。
碍於杜千宁订下的铁规则,齐鹤一只好呆站在原地,哀怨的撅着嘴。
离开体育馆时已经是下午。
由於乔于珂不适应火车的轨道碰撞声,回程改为搭乘公车。
官天同拉着她的手臂、在摇晃的公车上缓行。最後将唯一的空坐让给了乔于珂,自己则靠在她的椅背旁。
庆幸她的座位位於台阶上,高度方便两人谈话。
他是第一是和这小东西平视。平常就算弯下腰、还是无法和她的身高达到平衡。他也因此发现,她的左眼皮上有颗痣。颜色很浅很淡,只要她一笑,便会深深埋入双眼皮里。
「于珂,你的兴趣真特别。」官天同轻笑,见她歪头表示疑惑,又补充道:「遥控车和篮球。」
她眨眨眼,脑中浮现两个画面。随後,才恍然大悟地拍掌,嘴巴张得老大:「喔喔!那都是要送给我弟弟的。而且上次那个遥控车是请主任帮我代购的,不然作为任务的代价太高了。」
「原来,那你还真疼他。他几岁了?」
「嗯──我算算哦。」她盯着深绿色的天花板,先是神情懊恼的回想着什麽、才板着手指认真数了数。「今年九岁,名字跟我很像,叫乔珂雩!」
「于珂的相反啊。」想名字的力气都省了呢,不愧是奇葩的父母。他心想。
「你们不常见面吗?」连年龄都忘记,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闻言,她明显是愣了住,僵硬的瞥开视线,望向车窗外的街景,迟迟答道:「是啊。」
基於尊重隐私,官天同打算不再多问,转而说道:「我是独生子,爸妈都很忙,所以常常觉得很无聊呢。」
他一面说,一面悄悄「欣赏」她的侧脸。
浑圆的杏眸一眨、长翘的睫毛扇也会一搧。樱桃小嘴天生带着微扬的嘴角、即使没有笑意,看起来也像在莞尔。
安静时给人一种乖巧柔弱美少女的印象。能轻易点燃男性们的保护慾。
然而,官天同早有查觉,和她走在一块儿,男人们的回头率全高得惊人。
也许过去至今都该归功於齐鹤一那顶级的竹马男神「守」在她身边、她周遭才会乾净得半只苍蝇也没有──这是从球队队员们对乔于珂欲言又止的态度中得出的结论。
接着,她也深有同感,点头表示理解,「我懂。我爸是消防员,他也挺忙的!还好从小到大鹤一一直都是我的玩伴,我几乎不觉得无聊!」
「喔──真酷,你是英雄的孩子!」他下意识忽视後半段话语。挑挑眉,暗自推测,奇葩基因莫非出自於父亲?
「是啊,难怪我也有超能力。」她转回目光,与他互视。胸有成竹的拍拍胸脯、得意洋洋道:「精准直觉搭上高明眼光,没错,那就是搜人大师的──超、能、力!」
不,一定是天生的!
官天同握紧拳,脸红脖子粗得憋住笑意。这小东西竟然自动忽略周遭的乘客们、沉浸在属於自己的美好世界,孩脸不红气不喘的高声发表中二的糟糕台词。
他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漾起高杀伤力的英俊笑容:「你也太可爱了吧。」
公车靠站停下,吵杂的引擎轰隆声对乘客们来说已是常态。
黄金色暖阳垄罩在官天同的身上,黑瞳如星光璀璨,发丝也变得金黄,笑容甚至显得更加灿烂迷人。给人一种他正在发光的错觉,不过一点也不刺眼,反倒很温暖。
随之,乔于珂感到一股微热的暖流随着血液占据全身心灵。原本沉重疲惫的身子经过洗涤以後,都变得万分轻盈、软绵轻盈得像只蝴蝶。
她垂下脑袋,紧扯衣摆,死命瞪着双腿。垂落的黑色发丝顺利掩盖一张羞冏的小脸蛋。
──他是花蜜做的吗!?乔于珂人生并不是第一次被人说可爱,但为什麽对象一换作是官天同,自己就会产生那麽大的情绪?
她咬紧牙关、试图保持冷静。抬起潮红未退的破功脸蛋、打算佯装什麽也没听见,僵硬笑说:「……对了!天同!你知道吗?你和鹤一都是星星哦!」
「星星?」他贴心的不戳破。选择静静欣赏她红润的双颊及耳根。没想到简单的话语,意外的能让这颗奇葩着火呢。
「嗯!我昨天不是说你是十四主星之一吗?是一种叫紫微斗数的卜卦方法所用到的『周天十四颗主星』!是源自古代人民对星辰的自然崇拜!」
官天同当然知道自己名字的涵义,却一点也不想打断,看着她为自己介绍的专注神情,一张小嘴不停的发话,难听的话语都能变得甜蜜美好、令人陶醉万分。
想要一直和她畅谈。小到大的事情,都变得只想和她分享。
「福星『天同』就是其中一颗,也是最後一颗星。更是统御福业的星曜!具有消灾解厄、益寿延年的特质!」她巧笑倩兮,露出一排既整齐又洁白的牙齿,双眸中更闪烁着璀璨星辰。
「你是怎麽知道的?」他笑问。双眸自始至终都倒映着她的脸庞。
「以前听齐妈妈他们说,鹤一的名字代表的是一颗星星。好奇去查了查。就查到了更多星星的名字!」她滔滔不绝:「贞廉官星、天梁财星、擎羊煞星……每颗星星都带有自己的天命跟特质,不觉得特别奇妙吗?」
「那『鹤一』呢?」虽然他不感兴趣,还是随便问问吧。
「天鹤座是在南天的一个星座。而『鹤一』就是天鹤座中最亮的恒星!在阿拉伯语中有『最明亮』的意思。」
官天同明白地颌首,看向窗外湛蓝的蓝天──
两颗星星吗……那麽,找到这两颗星星的她,又身为什麽呢?
不久後,乔于珂按下了下车铃,「我在这站下!」
异常敏锐的猜到官天同的心思,以带有命令的口吻道:「快回家,别送我了!」
後者莫可奈何的苦笑,特地叮嘱下车小心後,只能胆颤心惊地紧盯她步履蹒跚的背影,走出视线。
公车驶过,她在站牌边拚命跳着、高举双手向官天同道别。让官天同无法招架地噗嗤一笑,双眼笑成月牙弯状,透出柔和的微光。
夜幕降临,周六晚间的车潮相较平日拥挤,马路上一片混乱,焦急的喇叭声及怒吼从未间断。
顶着宝蓝色脑袋的少年,一身漆黑打扮,黑色帽T、黑色刷破裤,近乎融进黑夜里。一旁的黑发少年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连内裤都穿黑色的?
两人迈入一家韩式餐厅,入座後其中一位少年开始叽叽喳喳地发问。
「怎麽样了啊天同?久等的ㄎㄎ终於自己找到你了。今天请吃晚餐吧。」
「冯喣欷,少在那边叫得好像你们很熟。」官天同狠狠捏住冯喣欷的脸颊,毫不手下留情。
「哼哼──有了美人就不要兄弟了!青梅竹马都是当假的啦!呜呜呜……」
官天同冷哼放开手。黑瞳半涣散半沉醉,貌似想起了某些事情。
「与其说是那奇葩找到我……不如说,在她找到我之前,我早已发觉了她的存在。」
看着她无数次在一成不变的校园里为了找寻谁而奔跑,这一次,我终於能够成为「被她找到的人」了。
「毕竟她是一个很奇葩的女孩。」官天同浅笑,心头一暖,有股她还在身边的错觉。
「看她那反应,似乎『还不知道』你是谁啊……」冯喣欷接过服务生递来的点餐单,呀然道:「不愧是奇葩,艺曜传遍全校的『传闻』都不知道?」
官天同的眼神转而变得黯然神伤。是啊,要是她知道了,会不会就像那些人一样,躲得远远的呢?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冯喣欷抬眸,露出同情的眼神。盯着无助的官天同,欲言又止。
「天同,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但也只有我有资格说了。」冯喣欷将点餐单推向他,一双凤眼直视着官天同。
「你不应该靠近她。」
「如果真是必然。也不会是现在,而是更远的以後。」面对冯喣欷此刻少有的认真,官天同倍感陌生。
他并不想看见结果让官天同後悔莫及,早点抽身对他来说是最好的。
因为,「现在」的官天同,只是个错误。
闻言,官天同垂下眼帘,看着一道又一道的菜名。扬起嘴角,苦涩一笑:「抱歉,喣欷。惟独她的一切,我不愿意再向後退了。」
「而且,你忘了吗?是她先选择靠近我的。」
冯喣欷凝视着他坚定不移的眼神,垮下肩,作罢叹气。接着无能为力地笑了起来,狭眸眼底尽是哀伤:「你啊──终於学会自私了。」
为什麽那个叫做乔于珂的女孩,总能轻易让他动摇呢?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刚来到艺曜的时候。
九月豪雨频繁,尽管如此,她仍毫无危机意识地在校园中全力冲刺。
她与自己擦肩而过,如流星般稍纵即逝。双腿马不停蹄的飞奔急驰,丝毫不知疲倦,娇小的身影充满了靡坚不摧的力量;目光炯炯有神、望向前方,嘴角噙着无所畏惧的笑意。
踏上教学大楼通往资讯大楼的铁桥,忽然间,脚一滑、整个人无法抑制地向後仰、迳自跌坐在地!
「咚」一声巨大碰撞声回荡於空荡的走廊间,作鸟兽散。
「……痛死了……」她痛苦的自言自语,还乏力地坐在原地,裙子几乎湿透。
因为是上课时间,这楼层除了自己与她,根本没有其他同学经过。
官天同傻了眼、呆杵於原地。根本没料到她会在自己面前滑倒!
下一秒,她双肩颤抖,埋首於双腿间,开始低声啜泣!委屈得犹如玩具被夺走的孩子。
……竟然哭了!?官天同差点没掉出眼珠子。
换作是平常,官天同肯定会心生厌恶、视若无睹。但为什麽面对此刻的她,自己的心却跟着煎熬了起来,甚至开始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去帮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受伤了,为何能哭得这麽委屈?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官天同的心还悬在那儿,一上一下的,始终没敢迈出一步。与此同时,她粗暴的拭去泪水,仰头斥喝。
「──妈的!」
……脏话?!在官天同被吓得目瞪口呆之际,她双手扶着铁栏杆,强忍疼痛,死命站起身。甩甩手臂及双腿,确认无大碍後,迈开步伐,继续不要命地奔跑!
能跑了?!
脏话治百病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麽啊?这是另类的战斗民族吗?」官天同蹲在墙边,被她逗得一手撑墙,一手捧腹大笑,久久不能自己。
这小东西是奇葩吧!
从那以後,每当官天同在校园里看见她又在「执行任务」时。便会走魂般,目不转睛地瞅着她。
直到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某个转角处。
他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总感觉,只有在遥望她的瞬间,自己才有了呼吸。并感受到,心跳剧烈的鼓动。
哪怕一次也好,他只渴望能和她对上一眼。
为这阴暗孤寂的世界,带来一丝丝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