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司马言光整个人僵住,嘴巴半开,像是想说什麽却又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什麽荒谬透顶的话。但我觉得他已经开始相信站在的面前的这个人是世界上最荒谬的存在了。
我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感觉到他的手微微抽动了一下,接着听见一声冷哼,他站起来瞪着我。
於是我唯唯喏喏地说,想回家换衣服。他却黑脸说了两个字:「不准。」因为这个时间刚好是婆婆妈妈出门买菜聊天的时间,一定会聚集在巷口那里嘻嘻哈哈,要是被看见不知道又会被传成什麽样子。
最後他走到房间,把制服裤借给我,顺便递出一个塑胶袋,然後一语不发地走出厕所。
上学途中司马言光异常沈默,我默默地跟在後头,时不时地被他转身的狠瞪吓到。在快到学校前的一个骑楼下,他迅速拆解左手的伪装,将布折好,很是熟练的样子。动作结束後他再度回头瞪我一眼,然後走进学校。
黄俊文指着我的裤子,应该说是司马言光的裤子,表情扭曲,一副要笑不笑模样:「这是男生的裤子。」
我哭丧着脸,原本还妄想着男女生制服下半身都是深蓝色,应该不会那麽快被发现,事实证明我太天真,没想到这一刻来得那麽快。
「嗯。」我低着头,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回答了。
他抽动一下嘴角,说:「你为什麽会穿男生的裤子?」
司马言光锐利的眼神如针一般扫射过来,我立刻说道:「这是我哥的。」
黄俊文对我的谎言嗤之以鼻:「你才没有哥哥。」
「我、我是说我表哥。」
「倪若凡,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讲话会结巴?」
「才、才没有呢!」
他咄咄逼人地继续问道:「那你说啊,今天为什麽跟司马言光一起迟到?」
「你、你很烦耶!」
「你说啊,干嘛不敢说?」
「因为我的裙子没有乾嘛!」
「哦?是吗?」他怀疑地看着我,「那你裙子为什麽湿掉?」
我紧张地站在原地,想不通他今天为何如此追根究底,大概是我谎说得太烂,而他又想抓住我的把柄,日後好大肆嘲笑我一番吧。这人怎麽这爱找我麻烦呀?
就在我快要掰不下去的时候,司马言光走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我拉走,黄俊文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跟着我们移动,直到我们消失在走廊的转角。
司马言光在走廊的暗处放开我的手,只瞟了我一眼,什麽话也没说,便径自离去。
我想他真的是气得不轻,早上看见我现身在街角时,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之後又雪上加霜地尿湿了裤子,这下如果他想把我就地格杀,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接下来的几天,司马言光直接把我当成空气,完全不正眼看我。每当我尝试想跟他说话,他立刻避开我的视线,更不用说回答我的话了。
本以为黄俊文会拿这件事大作文章,心里已经做好比上次卫生棉事件更坏的打算,但他却意外地没嘲笑我,而是每天带着一种哀怨又悲愤的眼神,整个人好怪,不过人怪也好过对我做怪,虽然这个扰人精不正常,却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觉得很难过,反覆思考着要不要追着司马言光求他原谅我,但他那种冰冷的眼神和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就像一块硬邦邦的冰块一样,想切都不知道要从哪里下手。
有一次帮妈妈跑腿买东西,正好遇见司马三兄弟一起出门,司马言亦一看见我,立刻开心旳挥挥手,并热情地向我打招呼:「倪好烦!」
呃,我尴尬地摆摆手。
他兴奋地想跑过来跟我说些什麽,但司马言光眼明手快地将他拎了回去,只有小弟司马言仲不改小大人的风范,老气横秋地朝我点头示意,接着三个人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当天我提着酱油回家的表情十分落寞,像是考试考了零分、或者心爱的零食被吃掉的那种感觉。国一那年开始到大陆工作的爸爸刚好放假在家,见到女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跑到厨房冰箱拿出一罐可乐,递给我,并关切地问:「怎麽啦?我的闺女?谁惹你不高兴了?」
接下那瓶可乐,仰头灌了一口,发现好像也没有变得多乐。
「没事。」语毕,我叹了口气。
「说来听听嘛。」他靠过来搭上我的肩,「有事老爸可以帮你解决呀。」
脑中浮现司马言光冷淡没有表情的脸,我更难过了。
「真的没事。」
「哎哟……」
我哼一声把他推开,虽然平常常常被别人当白痴、压在脚底下,但女儿唯一能欺负的就是自己老爸!
「你很烦耶!不要一直问嘛!」
「不要这样说嘛,说来听听啊。」
「不要!」我再一次推开他,话锋一转,跋扈地伸出手,「那你给我零用钱。」
「倪若凡!不想活了是不是!」
妈杀气腾腾的声音在我话语刚落的同一秒从厨房床来,我们父女俩同时闭上了嘴巴。
虽然老爸在外也是个被挖角到大陆开公司的主管,全家也是靠他赚钱生活,但主管生杀大权的却是我老妈。
於是我又哼了老爸一声,丢下他闪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