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餐厅前,我们在停车的地方又聊了好一会儿,克宁提议要续摊到乐橙家吃冰。
「不好意思,小店今日公休。」乐橙笑着说,「毕竟台柱不在,生意是差很多的。」
乐橙的话,让我想到那些男学生在点冰时,欲言又止的害羞模样,真不知道是想趁机告白,还是怕一说错话,会立刻被她赏巴掌。
毕竟乐橙孩子王的形象,在我心里太强烈了,和现在这种阳光少女的样子相去甚远。
「小夏也去帮忙的话,」克宁热情推荐,「就有双台柱了。」
「那可能要扩大营业才行。」亮言附和。
「你们几个阿呆,难道不知道......」乐橙叹气,看来对於我们的愚蠢十分感慨,「有多少像你们这种怀春少年,为了小夏去那边补习吗?」
「谁......谁怀春了。」克宁不知道在紧张什麽。
『当初我们还是误打误撞,猜拳决定去那边补习的。』我说。
「因为离便利商店最近嘛。」小夏笑了笑。
「而且楼下又有鸡排摊。」亮言补充。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乐橙指着我们三个男生,「不要偷跑去打电动。」
「不要偷跑去打电动。」亮言像是怕他没听到,「张克宁。」
「赖禹臣。」乐橙叮咛,「记得陪小夏回去。」
远离联考之後,时间流逝的速度似乎完全不同了。
转眼间,炎热的夏天早就过去,天气已经由凉变冷。
离开餐厅,骑着车我缓缓跟在这个童年记忆中占有一席之地,却又被我遗忘的女生後头。
『要不要去走一走?』我等她熄火停好车,才开口。
「咦?」小夏露出怀疑眼神。
『干嘛这种表情。』我不禁觉得好笑。
「没,」小夏摇头,「只是有意外。」
『意外什麽?』我说。
「至少超过十次了吧。」小夏看着我说,「还是第一次主动这样问我。」
『好像是。』我搔头,尴尬地笑了笑。
「就是。」小夏好奇地问,「有什麽话要说吗?」
『没,』我说,『就想跟你说话而已。』
「好啊。」小夏点头,换上好看的微笑,「老地方。」
沿着巷子,我们走到她家附近的小公园,时间不算太晚,小公园里还有零星几个正在运动的人。
『最近好吗?』我问了一个没什意义,连自己也不明白的问题。
「还不错,」小夏说,「怎麽突然这样问?」
『没,』我摇头,『只是突然很怀念重考那段时间。』
「我也很怀念,」小夏笑了笑,「每天看你们三个斗嘴的日子。」
重考时,隐约中似乎有条线将大家紧系在一起,可以让我们安心地迎接每一个明天。
只是重考後,那条线似乎渐渐消失了,见面变得不在是理所当然,而是要经过确认再确认的烦琐过程。
『你还会在补习班帮忙下去吗?』我继续刚才离开餐厅前的话题。
「大四就不会了,」小夏说,「要准备研究所考试。」
『研究所考试?』我立即联想到湘如学姐。
「嗯!」小夏点点头,「我以後想当老师。」
『该不会......』我故意皱眉,『只是单纯的想叫学生去罚站吧!』
「乱说,」小夏一付没好气地样子,「如果我的学生敢在课堂上放蜜蜂的话......」
『会怎样?』我等她说下去。
「我就会怀疑他是不是你的小孩,」小夏笑了出来,「然後严加管教。」
『血浓於水啊。』我乱说,『绵羊的後代,果然还是绵羊。』
「那你呢?」小夏问,「还打算升学吗?」
『没,』我说,『我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
「哪有这种事,」小夏说,「那是你太不专心了。」
『我偶尔会出现念这些东西,』我坦白说,『到底对人生有什麽帮助的想法。』
「我倒是没想过这些,」小夏出现若有所思地神情,「只知道,当学生时就做好一个学生应该做的事。」
『那是你总能轻而易举的做到,大人所订定的标准,』我说,『所以根本就不用像我们想这麽多。』
「或许有差别,但没有什麽是轻而易举的,」小夏认真地说,「你看见我白天的笑容,却看不到我凌晨三点还在念书的样子。」
我确实没想过这件事,总觉得她似乎不用念书也能考一百分了。
「这是聪明和不聪明的差别,」小夏解释,「因为你够聪明,所以只要稍稍付出一些努力就觉得自己尽力了。因为我不够聪明,所以知道自己必须付出比别人多一倍甚到两倍的准备,懂吗?」
『嗯!』我点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每个人眼中的自己,好像都不会是别人眼中的那个自己。
连我以为的小夏,也和她所描述的自己完全不同。
很多年後,每当遭遇挫折时,我就会想起今天晚上的这些话。
然後汇聚转换成一股,不断向前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