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赶到医院的时候,许依草的爸爸跟妈妈都坐在急诊室门口家属椅子上着急不已,担心的神情一览无遗。许依草抱着星棋靖,下了计程车,结了车钱就往医院里面冲,差一点没撞上急诊室自动门的玻璃。
怕医院禁止家属携带宠物,许依草把星棋靖塞进包包里,稍微掩饰一下,幸好警卫正在跟义工妈妈们聊天,没有注意到她违规偷带长着的毛动物。
「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吧!静恩呢?她现在状况怎麽样了?」虽然对家里的偏心,许依草心里一向颇有芥蒂,不过……心地善良的她,并不真的就希望表妹受到伤害,毕竟发生这样的变故谁也不希望。
「呜呜呜……争吵的时候,她的头因为跌倒撞到桌子角,流得满脸都是血……那个禽兽居然还不停手,还对着一个还着身孕的弱女子,继续挥了好几拳,肋骨都被打断了……如今,孩子能不能保得住,谁都没有把握……」许依草的妈妈泣不成声,她是一个平凡的家庭主妇,家里不见得富贵,但是丈夫可是一个本分人,也很尊重女性,家暴这种事情,造成她极大的惊吓。
「那个人渣,表面上道貌岸然,一表人才,没想到……想要娶静恩根本就是为了钱,我们没有把静恩照顾好,害她受到这麽大的伤害,我们夫妻俩实在没有脸去面对你人在美国的舅舅跟黄泉下的舅妈!」许依草爸爸头发渐白,发苍苍的模样以及脸上的皱纹,让人看着着实辛酸。
「况且小孩子是无辜的,那个禽兽对自己的孩子居然一点都不手下留情。」许依草的妈妈是个心软的,凡是电视上有虐童之类的案件,都会让她哭上好几天。
很久没有回家看父母的许依草,久未见到爸爸妈妈,说不挂记也是骗人的,更何况还是表妹出了这样的大事情,她忍不住坐了下来,拿出纸巾先帮妈妈擦泪水,又倒了一杯温开水给爸爸,爸爸一个大男人虽然没哭,但是难掩担心与焦急,声音都沙哑了。
就在表妹李静恩跟甄桦梓文定之喜那一天夜里,甄桦梓当晚藉故在新开的药厂总经理办公室加班,怀着身孕的李静恩就留在了两人同居的小豪宅里面,当然,买豪宅的钱,也是李静恩远在美国的爸爸送给他们的。
三更半夜,李静恩睡到一半,醒过来发现未婚夫还没到家,无论是手机或是短讯息一律未回,心里担心就让司机载她到公司找他,想不到一进到甄桦梓的总经理办公室,手一碰触电灯的那一瞬间,她简直心都碎了。
甄桦梓跟女秘书已经一丝不挂苟且了起来,就当着她的面,上演起了春宫图。
她压着肚子,担心肚子里的胚胎因为激动产生的宫缩而出事,但还是难忍自己的情绪,抓起桌上的菸灰缸就摔了过去。
菸灰缸一把摔到甄桦梓的脸,把他的脸给擦出血来,甄桦梓恶狠狠地瞪着李静恩,他愤怒的握紧拳头,转羞愧为愤怒,忍不住破罐子破摔。
好事做到一半被打断,本来就令人很不爽了,谁叫李静恩怀着孕,明明是她自己不能满足未婚夫的生理需求,凭什麽跑来抓奸啊!现在居然还敢弄伤他的脸?实在是太欠教训了。
这女人不过是家里有点小钱,就真以为自己是千金之体!
「你是活腻了!你算是个什麽东西……不给你教训教训,我就不信甄!」甄桦梓挺起身来,半通红的脸透出酒气,一看就知道今晚喝得醉醺醺。
上回,准岳父投资他开药厂的那些钱,一大部分都花在开名车跟上酒店玩女人,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挥霍去掉了一大半,他算准了李静恩不敢过问也不懂专业,自然不会去过问他的事业,况且李静恩从小也是个爱玩的半富家千金,挥霍惯了,自然对未婚夫的胡作非为毫无警觉性。
李静恩的岳父贵为美国建设公司的老板,但是远在美国,由於无法亲自陪伴女儿长大,自然只能拿钱来弥补,骗上了这个含金量惊人的傻女人,他不过是随手跟准岳父捞个几亿来花花,有什麽好奇怪的。
拿到未来岳父大笔的投资以後,无论他走到哪,谁不是总经理、大老板的叫他,走路有风的感觉,使他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每天跟李静恩装孙子,假柔情蜜意的甄桦梓了!
刚刚在酒店里包了几个辣妹,搞得他心里奇痒无比,慾火中烧,偏偏看中的几个小姐都被後面的客人提早包走了,心里正火着呢!只好把随身的女秘书用来添数,他的女秘书们个个火辣,可不输给风月场火的名花们,可全都是他亲自挑选过的。
「老板……你喝多了!」秘书火辣的身材躺在豪华的大理石办公桌上,全裸的诱人曲线还提着八寸高跟鞋,红唇口红印,沾染满老板的西装上。
秘书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搂着老板的腰仍然有继续缠绵的意思。
「是我瞎了眼,没有在第一时间看清楚你这个人渣……」李静恩继续扔东西,崩溃的叫嚣声漫天。
「看来!今天不好好调教你,将来肯定是要爬到我头上……」甄桦梓右手抽起裤腰上的皮带,左手往未婚妻肩膀上狠狠一推。
秘书冷冷地看着喝醉的老板教训起未过门的老板娘,就像是见到菜市场有人杀鸡一般,毫无感觉。
李静恩被推去撞桌子,额头正对桌脚,流出满满鲜血。
「我要叫我爸爸把资金抽回来,你休想再当什麽总经理!」李静恩狠狠的飙骂,毫无顾忌的对着甄桦梓就是一顿乱打。
「你想得美!怀了我的孩子,你以为你将来还有人要你啊?你敢跟商界的人胡说八道什麽?我马上把你的裸照流在网路上,再把你以前在夜店里的丑事全都公布在媒体。」甄桦梓在美女面前丢了脸,又一听说她要跟美国的爸爸告状,剥夺他咬在嘴里的富贵,酒气一振,瞬间怒火中烧,再也顾忌不了许多,挥起拳头跟皮带,对一个怀孕中的女人痛下狠手。
最後还是李静恩自己打电话给许依草的爸爸妈妈们求救,才被他们夫妻救去医院,许依草的爸爸亲自背着她上的救护车,李静恩的泪水始终停不下来,抱着许依草夫妇猛哭,救护人员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才昏睡过去。
而现在,她正在急诊手术室里缝合伤口,以及进一步的检查。
「爸、妈!静恩让我来照顾她吧!你们不用担心!」许依草抱着妈妈,好像又回到过去一家人的时光,而静恩,过去争宠的忌妒之心早就淡化,她就当静恩如同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的担心牵挂。
一家子在手术室门口着急地等待了两个多钟头,静恩才被护士们推出急诊手术室,许依草抱着麻药初醒的表妹,才发现怀了身孕的表妹手腕明显的瘦下来一圈,教人心疼不已。
光鲜亮丽的文定婚宴上,表妹顶着表面上人人称羡的光芒,事实上却是未婚夫成天拈花惹草,一天也不曾好好照顾害喜孕吐到时常晕过去的她。
浪漫的爱情神话,骨子里却一点都不美丽,李静恩以为她将来要嫁的,是能够为了她不顾一切付出,而且能够彼此共患难的,可惜真相令人心碎!
李静恩渐渐在病床上清醒了,虚弱的抓着许依草,用一双清澄的双眼,看着表姊。
「姊姊……我……」她软弱无力的拉着她,像是在祈求什麽。
「小恩!你先好好休息!」许依草趴在病床边,试图安慰表妹的情绪,她的爸爸跟妈妈都跟着护理师去护理站办理住院手续,顺便买一些日用品回来。
「姊姊!我一直以来,都很想跟你说……对不起!你愿意原谅我吗?」李静恩的声音很微弱,带点沙哑,几针镇定剂下来,她连举手的力量都没有。
「怎麽忽然想说这些?」帮表妹盖上被单,她对表妹突如其来的自白感到疑惑。
星棋靖从许依草的包包里爬了出来,没有护理师在场了吧!再不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他会被闷死在一个手作提包里面。
他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猫了猫腰之後,清理浑身凌乱的毛,往墙壁上磨蹭了几下,以免身体长时间不动,猫毛产生强大静电影响医院的仪器运作。
「你放心……我们不会走!我们是一家人!」许依草想起,爸爸妈妈也不是一直都偏心,两老大部分时间都是很公平的,毕竟一家四口团员在一起的感觉,千金难求,两个孩子究竟因为年纪小,许多事情都不懂。
「从小……我就什麽都跟你比,跟你拚!我跟你比功课,比人缘,比才艺,什麽都想比过你。」李静恩笑了笑,彷佛正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样。
「我知道……以前在学校,你有意无意的会给我许多压力,虽然爸爸妈妈他们被蒙在鼓里,但是我有感觉,我是个女生,第六感的准确度不会差到哪里去。」许依草不否认,这个表妹不只是住进自己的家里而已,她还很有心机的,想偷走许依草全部的生活圈。
她会故意穿跟许依草一样的衣服,散布谣言抢她的朋友,故意喜欢恨许依草相同的男生,混进一模一样的社团,同时出现在同一间图书馆抢锋头等等,凡是可以压表姊一筹的,她想尽办法去拥有。
除了……读书,花时间跟许依草竞争的结果,使她无法将心思放在念书上,反正,她美国的爸爸寄给她的钱多到花不完,而且,好好念书并不适合李静恩的形象,她也不爱念书,看着表姊一路被家里逼着念书,放弃做衣服的梦想,她居然有一种开心的感觉。
「在我长大之後,我才慢慢明白,我之所以会那样子针对表姊你,是因为我很羡慕……你……表姊……我真的很希望你原谅我!」李静恩哭了,她很担心表姊不原谅自己,她曾经以为靠着爸爸的钱,她可以买到一切。
一直到抢了表姊喜欢的男生,她以为拥有表姊暗恋很久的男人之後,她的人生可以完完整整赢过表姊,可惜……她输了!她还是生活的很空虚,很孤单,整个找不到方向。
「羡慕我?」许依草很惊讶,瞠目结舌的看着表妹,怀疑她是不是镇定剂打太多针,起了副作用。
「我没有了妈妈,爸爸只顾着他的事业,还有美国的新阿姨!心里根本没有我,他只会用钱来补偿我。当爸爸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美国的时候,当时只是孩子的我,却吵着要住在你家,因为我很羡慕你有爸爸跟妈妈,我知道……伯父一有休假,就会带你去公园玩纸飞机,看小狗,我还知道……伯母会每天煮好吃的菜,冬天还会煮火锅,亲自帮你缝制小裙子,小围裙那些东西……我好忌妒你!我宁可不要爸爸那些钱,我只想要像你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李静恩说到这里,眼泪渗出,她冷冷笑了一声,淡淡的闭上眼,想像自己梦想的那些画面。
「所以,你就跟你爸爸吵着要来我家住?」许依草脑中浮现小时候生活点滴,她依稀还记得,表妹死活不肯离开她家,不肯上飞机去美国的某些画面记忆。
李静恩点点头,她从小就倔脾气,丧母的打击对於她视同人生破碎,她不喜欢自己的身分,她恨不得自己跟表姊交换。
「从小,你就有自己的房间,但我没有。你总是有数不清的玩具,穿不完的衣服,但我没有。你有很多朋友,甚至男朋友……连我的父母,也整天围着你,照顾你……我却除了整天被父母挑剔成绩之外,一无所有!」她的确很生气表妹把她的父母抢走,有总是处处针对她,但是她永远都是藏在心里,很少对其他人,甚至是父母诉苦,今天听到表妹亲口对自己道歉,她反而感觉很疑惑,额头上沁出温热的细汗,白皙的肌肤因为医院的冷气显得燥红。
「那些都是虚假的,再多的玩具,再华丽的洋装,都比不上一个实心温暖的家,真真切切关心自己的亲人。」李静恩无奈的摇摇头,苍白的嘴唇看不见血色。
许依草没有回答,也没有微笑,她微微眯起眸子,看向星棋靖,说实话……表妹的遭遇她很同情,也渐渐可以理解,她更好奇的是,星棋靖是不是也曾经有这样的感觉呢?从小被亲戚嘲笑,欺负,只希望有一个真心爱着自己的亲人,拥抱亲近自己,想到这里,眼眶不禁湿润,凝觑星棋靖的眼神更发温柔。
星棋靖可没有走偏了,他认认真真白手起家,建立他的股市帝国,还温暖的陪伴她度过失恋期,帮她一起找回自信。
她徐徐踱步至星棋靖身边,见到他因为医院的浓厚药水味道,不停的揉鼻子,那样子又可爱又好笑。
她抱起了星棋靖,往自己的脸颊上磨蹭,没想到星棋靖的猫脸居然也会暗红,他挪了挪臀部,板起严肃的猫脸,掩饰被许依草浑身香气勾引的罪恶感。
「我承认……得到甄桦梓,跟他订婚的那一天,我心里确实是骄傲,又见你没有参加,我更是得意,但……刚开始我以为我赢了,但是我却好空虚,好难过,因为我的任性,我少了一个亲人。」李静恩表情有点累了,略带着十分後悔的苦笑。
许依草以为受苦的一直以来只有自己,那些抢玩具,那些来自父母的偏心,只因为自己命不好,不如表妹幸运。
听见表妹的自白之後,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玩具跟洋装被表妹抢走又怎麽样呢?爸爸跟妈妈把更多的时间拿去照顾表妹又怎麽样呢?表妹从小没有妈妈,生活在不属於自己的屋檐下,自然需要别人更多的关心。
反观她,家里希望她读书,逼她有好成绩,希望她能就读比较能够赚到钱找到工作的科系,自然也都出自於爱,角度拉远来看,爸爸妈妈也只是做了跟其他父母一样的选择罢了!
她拍拍表妹的背,轻轻帮她把点滴速度调整好,她心里依旧很疼爱自己这个表妹,看着表妹因为相信那个男人,换来的只剩下心里的伤跟身上的痛,许依草清秀的脸庞随之伤怀,姊妹都同时喜欢过那个渣男,她也更能体会妹妹心中的委屈。
「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永远都会是你的避风港,你的靠山,不会因为发生任何事情而改变的。」许依草握住表妹的手,直到凝视着她睡去,许依草才放心的点点头,她知道表妹现在非常需要休息。
「我想烧几道好吃又营养的菜,给小恩补补身体,她太瘦了!」许依草担心的对身旁的星棋靖发下心愿。
星棋靖猫眼放大,露出惊恐与担心,许依草如果真的自己烧菜,跟表妹的关系只会更恶化,表妹也很可能有消化道爆炸的危险。
「还是我来帮你烧菜吧!我认为你帮你表妹设计几套孕妇装比较实在。」星棋靖扬起嘴角,一阵奸笑,没注意到许依草翻了一个白眼。
可想而知,他的猫肚皮被狠狠狂捏了一下,谁叫他猫嘴里不吐象牙,自讨苦吃呢!
「咪咪要生了……你们这些男人,走开啦!不要在旁边碍事!」许依草在猫窝旁着急担忧。
她的猫孙子就要出世,一只人型猫,一只猫型人,什麽忙都帮不上就只会挡路,汤圆在客厅只会走来走去,星棋靖顶着一个猫身体,却对於猫是怎麽生小猫,毫无概念、头绪与经验。
许依草先帮咪咪做了一些缓解痛苦的腹部按摩,又准备一些乾净的床单,借来一只可以帮幼猫加热体温的黄色灯泡,事前喂食猫妈妈一小碗补充体力的牛奶,反正……万事俱备,就缺宝宝。
咪咪惨叫震天,凄惨得可怜,喵喵喵的呼天喊地都持续两个小时了,孩子还是不出来,弄得许依草几乎想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许依草能不生孩子,绝对不会生孩子,这真是太可怕了!」许依草义正严词的对着天花板发誓,星棋靖听了想要严重抗议,但是生孩子太痛这个事实明摆摆在眼前,星棋靖只有被拖鞋踢飞的份。
「杀千刀的……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咪咪一边呻吟,一边对着汤圆大骂。
「疼死我了!」咪咪继续狂骂,看着没有用只会原地踏步的笨丈夫,她满肚子火。
「这几个要命的,还没出来就先会折腾妈妈!」牠可以感觉宝宝们四脚在动,但就是不肯出来。
时间滴滴答答在流逝,许依草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星棋靖也依靠着她卷曲着身体等着宝宝出生,但是时间拖得真是有够久。
咪咪张开嘴,喘着气,浑身发抖,疼痛度已经超过她可以想像,她依然喵喵喵的哀号,心里偷偷咒骂。
终於,咪咪一个抬腿,一颗黑白花宝宝出现,猫头很顺利的滑出产道。
许依草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亲眼见到猫宝宝的出世,让她兴奋不已。
一只又一只,有黑有白也有花,在咪咪的收缩还有用力之下,六只猫宝宝舒服的滚进白色床单,闭着眼睛,小手跟小脚胡乱摆动,被胎衣裹住,六只新生的小猫宝宝看起来就跟大一点的粉圆QQ没两样。
咪咪靠着本能,一口一口的帮孩子们把胎衣舔掉,脐带与胎盘也都吞进肚子里,熟练的舔着宝宝的身体。
「那个谁……占用汤圆身体的那个人类,你也来帮忙!」咪咪发下号令,要星棋靖身为猫,那怕是人变的,也应该过来协助照顾幼猫。
「我吗?我……我不会啦!我是人耶!」星棋靖大声抗议,对一只一只的小生命他当然充满怜爱,但是……他不知道怎麽育儿。
「是人又怎麽样,人跟猫都是平等的,都是生灵好吗?况且,这屋子里只剩下你跟我是猫,汤圆虽然才是本尊爸爸,但是你别忘,他现在可是拥有你的人类身体,他有多委屈啊!」咪咪从来不把人类这种动物看高一等,在他看来,人类只会用两只腿站立,跑不快又跳不高,鼻子不灵耳朵也不敏,还得不时穿衣服,连根毛都长不出来,她可从来不会把铲屎官这种动物当主子呢!
「啥?委屈……我冽!」星棋靖觉得自己的人格、猫格顿时一起被粉碎,原来天底下只要是母的,无论是母猫还是女人,都蛮不讲理,咄咄逼人!可恼啊!可恼!
星棋靖心底默默抗议!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男人不就只需要在门外喝酒庆祝吗?电视上不全都这样演,难不成他被影视媒体从小骗到大吗?
「男人只会出一张嘴,事到临头完全不会来帮忙,这位小姐……我劝你啊!绝对不可以帮男人生孩子,苦啊!不值啊!」咪咪对着许依草一边抱怨一边碎念,身为过来人,男人跟男猫都一样,不可以信任,也不可以依赖……都是一些只会出一张嘴的家伙。
咪咪不知道的是,许依草并不会讲猫语言,所以她并没有弄懂这只黑猫咪咪,指手画脚的喵喵叫到底是什麽意思,因为星棋靖是猫型人,汤圆是人型猫,他们都各自保有听懂猫咪语言的体质,才听得懂咪咪的正统猫话,许依草始终参与不了猫咪的世界,只觉得猫咪宝宝平安即可,她靠在沙发上微微笑。
「牠在说甚麽……」许依草好奇的询问,想知道咪咪到底需要什麽,是想多喝一些牛奶吗?还是保暖灯光不够热,宝宝觉得冷?
星棋靖抬起无奈的脸,一手撑头,心里叫苦。他好不容易被许依草圈在怀里,正在享受只有他独享的淡雅发香,被她细致的小手触摸梳理体毛,他怎麽舍得离开这摄魂窝。
「唉!她指望我以同为猫类的义气,协助她梳理小猫。」星棋靖哭笑不得,三分阳刚之气难不成就要毁在今日。
汤圆原本还在客厅走来走去,一听到老婆的要求,连忙趴在地板上,抢着要帮着老婆把孩子舔乾净,被咪咪一爪给挡了回去。
「咳……人类的口水,别来!」咪咪可不喜欢她小宝贝的身上,有去不掉的人类味道,会害她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去帮她吧!这也是个难得的体验啊!」许依草心里有些酸涩,将来……若是她生了孩子,她的另一半会不会藉机拈花惹草,扔下她跟肚子里的孩子不顾。
想到了表妹的遭遇,心里面对於爱情就更是灰心了,一想到女人总是得为家庭牺牲,她就对婚姻一点信心都没有。
星棋靖一想到汤圆很有可能会用「他」的肉体去舔小猫,也只好跳起来保护自己的身体了!他也担心人类的细菌会伤害到小猫,反观……猫身上的细菌也说不定会害自己的肉体生病。
星棋靖只好勉为其难的用他的猫咪舌头帮猫宝宝净身,帮宝宝们洗澡洗得乾乾净净的,一旁的许依草也发出会心的一笑。
许依草笑了,星棋靖刚才一股脑的寒芒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猫宝宝就像是他跟许依草的猫孩子,帮小宝宝洗澡服务这点小事情,只要她觉得没什麽,他也不跟汤圆夫妻计较。
小小房子里,他曾经期待过的一个家,从遇到许依草,又因为一只猫,变成一家三口,然後来了一只不速之客……爆炸性的演变成今天的一家十口,
第一次亲手照顾小猫宝宝,他的眉峰开始圆滑,也不再抗拒,逐渐的,胸口涌起一阵阵幸福感,原来跟喜欢的人迎接新生是这麽样的欢喜,他开始渴望将来能跟许依草一起打造城堡,他颔首,脑海浮现出将来幸福的一张张蓝图。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星棋靖的一双猫眼,又幽幽凝望着许依草娇媚精致的小脸,真想要再往她白皙的脸蛋上亲一口,宣示主权。
猜出星棋靖又开始不正经的奇怪表情,她一下子就猜出这家伙的小脑袋瓜子又在策画奇怪的网路偶像剧,许依草忍不住祭出家法,将星棋靖的猫胡须往外一拉……!
「喵啊!放过我吧……放过我吧!主人……我知道错了,以後不敢再胡思乱想,喵啊!」看见许依草投来的冷厉眼神,很想抱怨许依草当猫主人当得那麽不公平,很明显的偏心,不过呢!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到口的抗议之语又跟着口水一块被咽了回去。
「麻烦你,成为一只纯洁的猫!」许依草又再次将星棋靖一脚踢飞,星棋靖差一点顺着飞天拖鞋飞向宇宙。
星舰投资顾问公司的特助阿K,摆脱掉被猫妖附身的可怕心理阴影之後,依旧努力工作,做事的效率并没有落後。
先前,星棋靖指示阿K,帮他寻找有没有离城里比较近一点的老人安养院,很快的就有了消息。
阿K以星舰投资顾问的名义,帮外婆订了一间舒适的包厢病房,并且请了专业的看护以及护理人员,给予外婆更好的照顾。
於是,星棋靖每周都可以去安养院看外婆,他兴奋的不得了,虽然失智症这种病无法医治,但是只要拥有好的环境与协助,能够不恶化就是全世界最好的消息。
许依草推着轮椅上的外婆,走在鸟语花香,景色宜人的日本式庭园,人工假山中,一条蜿蜒的小型瀑布流下哗哗溪水,说不出的凉爽舒适,绿树林立藏着几窝白头翁与绿绣眼,抚慰人心的鸟鸣时不时的传来,疗癒身心。
许依草善用他的一双巧手,亲手帮外婆缝制了几件新衣裳,陪老人家换上,还帮外婆重新盘了头发,将老人家打理得很有精神。
老人家都喜欢热闹,快乐的眉开眼笑,一点都看不出来得了失智症的任何感觉。
星棋靖被外婆抱在怀中,享受童年的温暖,虽然外婆并不知道手上这只猫就是自己的孙子,但是她老人家也是个喜欢猫的人,很温柔的抱着猫享受新鲜空气。
「孙媳妇啊!你又来看我啊?」外婆手里抱着猫,不停地抚摸着星棋靖的毛,据说宠物是治疗失智症、忧郁症的绝妙药方,看来一点都没错。
「外婆……我还帮你做了几套新衣服,都是我亲手缝制的,料子我都挑选过,舒适美观又大方,你可以放心穿。」许依草摸摸自己的额头,被一直孙媳妇、孙媳妇的叫着,她实在很汗颜,听了谁不脸红,她可不是因为想要骗她老人家才来看她的,谁叫有个「当孙子的」,想亲人想得紧啊!
她觉得为难,那只「当猫的孙子」却是大大方方的频频点头,彷佛这一切是理所当然,偶而还偷偷发笑,笑得一张猫脸「花枝乱颤」,满是邪恶。
「这笔帐迟早跟你算,你走着瞧。」许依草悄悄用眼神,藉由空气传导,偷偷的把这只烂猫型人类,千刀万剐了一万遍。
要不是外婆年纪大,而且又有老人痴呆症,她可不接受这种名不正、言不顺之名号。
带来的鱼肉粥,是星棋靖在家中亲自帮外婆熬煮的,鱼贩乾妈那里买了新鲜的鱼肉,熬煮的米粒都炖熟烂到入口即化,用心去调味而成,一道简单的鱼香清粥就花去他不少功夫。
许依草坐在石头上,打开了保温壶,把补神茶一口接一口,耐心的吹凉了才喂到外婆的嘴里,还不时的用纸巾帮外婆净嘴,细心与贴心度一百。
这样的画面,看在星棋靖眼里,说有多感动就有多感动。
以前商场上那些俗气的女孩子,整天只知道打扮跟化妆,眼光高得容不下别人,但是毫无同情心与耐心。许依草不像她们,她有一双巧手,喜欢帮别人设计漂亮衣服,自己的穿着却是从来不铺张。她的包容力强,喜欢家庭生活,重视亲情,还为了照顾脚不方便的咖啡厅老板娘,任劳任怨的在一间小小咖啡厅打工。
星棋靖一脸满足的抬起头来,望着许依草温柔善良的小脸,看着她体贴耐心的服侍着老人家,心里满溢着幸福,任由鱼粥香气四溢飘荡在空气中,引发其他老人们的羡慕与忌妒。
春天的微风宜人吹抚,他被外婆的双手抚摸,依偎在人生中最爱的两个女人身边,就算当猫这也当的真够甜了,
庭院四周被清泉假山包围,山不是人工堆叠的,而是天然形成而来,山腰与山顶各有一处泉水,修建了几支兽头出水口,出水口下方是大理石堆砌而成的池子,里面有各色鲤鱼,赏心悦目。
服侍外婆吃完午餐,许依草就推着外婆边走边赏景,顺便陪老人家说些体己话,让老人家更是开心,直拉着许依草的手,孙媳妇孙媳妇的喊。
许依草的脸都快要红成美国苹果,星棋靖依然不冷不热的暗爽,用爪子拚命按摩自己今天听见孙媳妇三的字就舒服到极点的猫耳朵,有外婆罩着他,不怕许依草把他剁成猫泥。
外婆总算累了,拉着许依草的手腕子有点儿哽咽。
「孙媳妇啊!我家星棋靖小时候比较辛苦,长大了很多事情比较幼稚,比较不贴心,有时候他不太懂女人家的心事,就麻烦你多多包容他,有什麽委屈……来跟外婆讲……」外婆语重心长,话里带点担心,但是很显然就是把许依草当作自己人。
「不会!外婆你放心!他很好很体贴,个性也很顾家,很少到处跟女人乱来。」许依草话里有话,暗指这只跟猫交换身体的家伙,眼下除了时常被母猫吃豆腐之外,「女人」是暂时三妻四妾不起来的。
星棋靖翻了个白眼,听得出这女人话里有话,哼!要知道……想当初他以男人的肉体叱吒商界的那几年,女人可都是一打接着一打的成群倒贴,千娇百媚都有,可惜他都不要。
抱了抱老人家,护理人员接手,让外婆早点回去入睡了。
许依草收拾了几件想帮外婆亲手换洗的贴身衣服,放进包包里面,又把给老人家准备平时吃的,几样很简单也很家常的小点心,放在小桌上。
几个碧绿色的浅口荷叶碗,装着入口即化的无核蜜饯,养生的汤品都装在保鲜容器里,红枣炖煮枸杞,再加上中药熬煮的莲子银耳粥也都准备好,吩咐安养院人员按时准备给老人家。
又吩咐了随身看护,交代了几台老人家平时爱看的电视节目,记录在遥控器里面。许依草这才抱着星棋靖,迈开了回程的步伐,恩……该是清算的时候,她究竟要扮演孙媳妇这个角色到几时啊?
算了,看在这只猫实在很孝顺的份上,今天……她就赦免他好了!
沁沁姊回国了,旅游兼进货让沁沁姊开朗了不少,一回国就不停跟许依草诉说异国发生的有趣事件等等。
「其实……我也是趁着旅行,想跟女儿好好独处,争取陪伴孩子的时间,培养感情。」沁沁姊如今是单亲妈妈,她很担心女儿因为父母离婚,心理有阴影。
「你们家妹妹真的很乖,会自己收拾餐桌,也会自己写功课,个性又好,不需要沁沁姊操心,真是上半子修来的福气。」许依草很欣赏沁沁姊独立的个性,而她的女儿也遗传到妈妈的好基因。
「说起来,还是跟你最有话聊,你真是一个解语花。」沁沁姊很温暖的给出一个笑容。
「哪里?我也跟沁沁姊学习到很多事情啊!」许依草一边在吧台上清洗玻璃杯,一边看着被学生妹包围的星棋靖。
许依草跟星棋靖交换条件,假如许依草必须以「孙媳妇」的名义,继续每星期陪伴外婆的工作,那星棋靖就必须来咖啡厅「打工」!
「你必须穿我做的衣服,在店里亲自展示,作服装发表。」许依草想出了一个让咖啡厅生意变好的方法,就是猫咪咖啡屋。
「有没有搞错!我已经在猫咪分析师的网红节目里,穿你设计制作的衣服了!没有必要再在咖啡厅里亲自当模特儿吧?」一开始,星棋靖义正严词的拒绝了,他领教过那群成天拿手机搞直播的学生妹,要他每天穿各种衣服提供给学生妹们拍照打卡,他很有可能会掉毛,耳朵也有被拔下来带回家的危险。
经历了几次的猫咪地狱按摩之後,星棋靖终究是屈服了,因为许依草说不答应就别想闻她的头发。
对一只猫来说,闻不到依赖维生的香味可是会死的,他只好识时务为俊杰,叫他穿什麽,他就穿什麽呗!
所以,星棋靖成了镇店之猫,每天拍完了猫咪分析师的影片之後,就得到咖啡厅里秀他今天的新衣服。
许依草开心的合不拢嘴,就靠这一招,咖啡厅顿时成了名店,生意好了三倍,光是听见收银机「叮叮当当」的开抽屉声音,她就太快乐了!
这只摇钱猫,不好好摇一摇,就太对不起他的可爱度。
而可怜的星棋靖,每天都得对着摄影机卖笑,拍直播节目卖笑也就罢了!
他还得在咖啡厅里,专门穿着许依草亲手设计的「猫咪晚礼服」、「猫咪女仆装」、「猫咪和服」、「猫咪武侠古装」等等,任由学生妹们恣意玩弄他的肉体!
他苦笑自己,仅剩下的第五猫格已经荡然无存,他哪里只是一只摇钱猫?
如今的他,根本是一支「窑前猫」!